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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的地球是一颗“蓝色星球”，地球表面的70.8%被汪洋大海所覆盖,海洋是人类获取高端食品和优质蛋白的“蓝色粮仓”。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类对海洋食品的需求也起来越多，许多海洋资源面临枯竭，所以，人们就在思考，我们是否也可以像在草原放牧那样在海里“放牧”？我们为什么要建设海洋牧场？海洋牧场是怎么建设和发展起来的？海洋牧场的功能是什么？提到海洋牧场，可能大家首先会想到草原牧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地、牛羊、炊烟、毡房描绘的就是我们的草原牧场。那么，顾名思义我们的海洋牧场就是由我们放牧在海洋中的各类海洋生物与海洋环境一起构建组成的。海里有海草、有海藻，鱼虾们自由地觅食，有家可以让它们躲避危险，而我们还会提供给它们一个非常好的保障空间，让它们在适宜的环境里觅食、生存。其实，大海本身就是一个牧场，比如我国的四大渔场，在这里海水曾经清澈透明，海中鱼虾蟹贝结伴而戏，水中绿藻茂盛、水草摇曳、珊瑚、海葵百花盛开，呈现一幅美丽景观。 
海底原始的牧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渔场，由于过去竭泽而渔型的过度捕捞和不顾环境的粗放式养殖，以及沿海的城市建设、工业开发等导致沿海生态环境破坏，一些鱼贝类、大型海藻等海洋经济生物资源量严重衰退，某些鱼类资源已经濒临灭绝。过去盛产的大黄鱼、小黄鱼、带鱼、加吉鱼、中国对虾等，现在已经很难捕捞到了。北方海域的一些大型海藻场出现了退化，面积不断减小甚至消失。海藻场是许多鱼贝类的繁殖场、育幼场，海藻场的退化，直接影响鱼贝类资源的数量和质量。另一些海域则出现富营养化，有时浮游植物过度繁殖形成赤潮，有时某些大型藻类过多生长形成绿潮，这些植物腐烂消耗海中氧气，导致鱼贝类因缺氧而大量死亡。还有些水域被泥土垃圾覆盖，出现了荒漠化现象，生物的种类和数量急剧减少，就像陆地荒漠一样。
大堡礁珊瑚白化，岩礁鱼类减少。图片来源：刘雅丹拍摄人类无限制地增加捕获量，使得海里的生物不断减少，许多人开始意识到这种做法的危险性——这会危及目前及今后若干年的鱼类繁殖。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就指出，2016年世界海洋捕捞总量为7930万吨，比2015年的8120万吨减少了200万吨，比1986年的9100万吨减少了1000多吨。2020年，全球捕捞渔业产量（不包括藻类）为9030万吨，其中7880万吨来自海洋水域，1150 万吨来自内陆水域，与前三年平均值相比下降了4.0%。这些数据都在表明海洋渔业资源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2018年世界渔业与水产养殖状况 图片来源：FAO
2022年世界渔业与水产养殖状况 图片来源：FAO传统的海洋捕捞和海水养殖的发展遇到了生态和资源的瓶颈难题。所以一直以来，世界各国科学家都在寻找解决方案，以减缓当前生境退化、资源衰退的趋势。
小型渔业捕捞 图片来源：FAO2018年世界渔业与水产养殖状况但是恢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粮农组织报告指出，2015年世界上有33.1%的过度捕捞种群需要让它们恢复，但这些资源基本上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建，因为重建需要时间，而所需时间通常为物种生命周期的2-3倍。不同动物的生命周期不同，某些水生生物，如绿松石鳉，可以在14天内走完它的生命周期——长得快，死得也快；而另一些动物，如格陵兰鲨鱼，它们可以生存大约500年——生长缓慢，寿命极长。如果把某一种生长缓慢的鱼都捕完了，海里就见不到这些鱼了。于是，大家意识到海洋牧场是发展海洋渔业、可持续利用海洋资源的重要方式。说起海洋牧场的主要功能，那可多了，总结起来，可以归纳为以下方面：一是生态功能。资源生态修复好了，海洋生物栖息地建设好了，能让海洋生物遇到敌人有躲避的地方；生境好了，海域生态系统食物网逐步恢复，鱼虾贝蟹们就有饵料可吃，有安全繁殖下一代的场所，虾兵蟹将们多了，海域生物多样性就展示出来了，海洋生态系统服务人类的功能也就增强了。
生物孵化器形成，鱼虾蟹类增多 图片来源：澳大利亚基础产业部二是环境功能。大家听说过“碳汇渔业”吗？全球气候变暖对人类生存、社会发展产生了不良影响，这已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为了缓解全球气候变暖、减少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的排放，发展低碳经济已成为世界各国的共识。根据联合国《蓝碳》报告，地球上超过一半（55%）的生物碳或绿色碳捕获是由海洋生物完成的，这些海洋生物包括浮游生物、细菌、海藻、盐沼植物和红树林。而这些生物资源的恢复，正是海洋牧场建设中的重要一环。三是社会功能。海洋生态恢复好了，不但能给我们提供可食用的水产品，也可以给我们的业余生活创造许多空间，如有兴趣钓鱼的可以到海里去钓鱼，喜欢大海的人可以去体验当渔民，喜欢观光的人可以欣赏到水中各种各样的可爱生物和五彩缤纷的水中植物。水中的生物多样性可一点都不比陆上的逊色，可以说，陆上有多少种飞禽走兽，水中就有多少鱼虾蟹贝，而且有许多神奇的，人类至今没有发现和认识的生物呢！所以，海洋牧场建设好了，海上休闲、观光，海洋科普、探秘，海上文化传播都会相应发展起来，也会促进新渔村的建设，渔民的收入也能增加了。进入21世纪后，海洋牧场建设已经成为引导世界各项技术革命、发展低碳经济的一个重要决策。通过政府重视，社会关注、各方力量积极参与，科技不断创新，各个国家有各自的特点和成效，一些具有先进的海洋牧场逐步呈现。 日本的栽培渔业 图片来源：大连海洋大学
 日本的海洋牧场 图片来源：大连海洋大学
日本最初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提出的“栽培渔业”，就是现在我们说的“海洋牧场”，英文的翻译为“sea farming”，也就是说，在海里也可能像在农场那样，又有种植，又可放牧，把水生的动、植物像陆上的动、植物那样来栽种和培育。日本在人工鱼礁建设、藻场、海草床的培育、鱼贝类增殖放流、鱼类行为控制、选择性捕捞渔具开发、渔业海域环境监测与评估等海洋牧场相关技术研究与应用方面走在世界的前列。韩国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制定并实施了《韩国海洋牧场事业的长期发展计划》，目前韩国已建成的统营海洋牧场成效显著。 韩国海洋牧场人工鱼礁 图片来源：大连海洋牧场研究院
比如，海洋牧场的建设促进了相关海区的渔业资源量大幅增长。建设前一些鱼类近乎绝迹的水域，目前已是鱼跃虾欢，大大超过了预期目标。当地渔民也心情舒畅，收入不断增加。 韩国岸边渔船 图片来源：大连海洋牧场研究院
韩国政府以全海岸海洋牧场化为最终目标，他们规划出整体蓝图、进行示范区的建设以树立成功标杆，然后一步步鼓励牧场建设和经营，为海洋牧场的普及提供了可能。美国海洋牧场建设与韩国的方式不同，他们打的是人民战，主要靠的是渔民、企业、社会团体的推动。可以说，最早进行人工鱼礁建设的是美国。1935年，一个热衷于海洋捕捞活动的组织为吸引更多的鱼群，在新泽西州梅角海域附近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人造鱼礁。 加利福尼亚州圣佩德罗附近的卡特琳娜海洋牧场贻养殖 图片来源：美国环保协会
到了2000年，人工鱼礁数量已经达到2400处，带动的垂钓人数高达1亿人，直接经济效益 300亿美元。据调查统计，建设人工鱼礁后，海洋渔业资源是投放前的43倍，渔业产量每年增加500万吨。美国海洋牧增殖放流 图片来源：美国环保协会
美国的休闲渔港 图片来源：美国环保协会
澳大利亚海域宽广，他们的海洋牧场建设可以说是非常务实的。因为澳大利亚是休闲垂钓发展比较先进的国家，每年来自全世界超过460多万游客专门到澳大利亚钓鱼，本国的钓客也有330多万。澳大利亚休闲垂钓 图片来源：刘雅丹
澳大利亚休闲垂钓 图片来源：刘雅丹
这么多的钓客，钓不到他们喜爱的鱼他们还会来吗？所以，政府与当地休闲渔业协会联合，选择合适的地点建设人工鱼礁。这一创新不仅提高了当地渔民及前往该地区的旅游者休闲渔钓机会，同时也将有利于与休闲垂钓、划船和宿食业务相关的商业发展。近年来，西澳通过人工鱼礁建设，增加了鱼类的栖息地，提高了鱼类和其他水生生物的产量。鱼类和其他水生生物被吸引到新的礁体结构，开始栖息于内并在他们内部和周围繁殖。并且反过来又吸引了更多的鱼类和水生生物，以此形成食物链的发展。说到我国的海洋牧场，首先，我们就要问了，是谁提出了海洋牧场建设的设想？我国关于海洋牧场建设的思想最早可追溯到1947年，“中央研究院动植物研究所”朱树屏研究员在“全国水产会议上的讲话”中，首次提出“种鱼与开发水上牧场”即“水产农牧化”创想，明确提出中国应当注意发展此等牧场。可以说，当时这可是领先于世界各国的创新思想。而后曾呈奎院士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海洋农牧化”构想。1979年，广西水产厅在北部湾投放了我国第一个混凝土制的人工鱼礁，拉开了海洋牧场建设的序幕。1979年广西水产厅在北部湾投放了我国第一个混凝土制的人工鱼礁宣告我国海洋建设的开始，实际上就是利用人工开始主宰海洋生物资源的生产，使鱼虾贝蟹藻大幅度增产。和在陆地发展农牧业一样，我国海洋建设使传统的“采捕型”渔业，向着人工人工控制管理的“增殖型（放牧型）”渔业转变。为何我们一定要建设海洋牧场？我国开展海洋牧场建设具有什么重要意义？海洋牧场建设对于实施海洋强国战略、落实生态文明建设意义重大。从国家的大政方针来说，海洋渔业资源的可持续开发利用是海洋强国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实施海洋牧场建设促进了海洋渔业资源的可持续开发利用，保障了海洋强国战略的有效实施。其次，从乡村振兴角度而言，一是海洋牧场已成为部分沿海地区海洋经济新的增长点，对于推动海洋经济健康快速持续发展意义重大。海洋牧场建设修复生态环境、提升渔业生产产品质量、带动休闲渔业发展，使得部分地区，尤其在山东、辽宁等地，海洋牧场的快速发展已成为拉动地方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二是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效载体，海洋牧场建设也有力地推动了海洋生态文明建设。海洋牧场建设促进了渔业转方式、调结构，推动了现代渔业生产方式转变，还延伸了产业链，拉动了渔民就业，使渔民增产增收，对于乡村振兴战略地推进实施意义重大。从粮食安全保障考虑，海洋牧场建设加速了我国蓝色粮仓建设，为我国粮食安全保障奠定了坚实基础。同时，海洋牧场还带动了海洋食品、海洋旅游、海洋装备和智慧化大数据等产业快速发展。随着对海洋渔业资源开发利用与养护的日益重视，我国海洋牧场的开发逐渐受到瞩目，早在2002年广东省就以人大提案形式批复8亿元用于人工鱼礁建设，这也是当时最大规模的人工鱼礁建设投资。现代化海洋生态牧场示意图 图片来源：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海洋牧场课题组
近几年，国家发改委、农业部、国家海洋局每年都安排资金在全国沿海地区开展海洋牧场示范区建设。辽宁省是我国最早建设海洋牧场的沿海省份，大连的獐子岛已成为现阶段我国最大的海洋牧场，为其他地区海洋牧场的建设起到了示范带动作用。山东省自2005年起开始实施《山东省渔业资源修复规划》，在全省沿海大范围开展海洋牧场和人工鱼礁建设，取得了良好成效。连云港海州湾、厦门五缘湾、珠海万山群岛、海南三亚等地也已启动建设不同规模的海洋牧场。浙江舟山市的白沙、马鞍列岛两个农业部海洋牧场示范项目已进入建设实施阶段。从总体上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辽宁、山东、浙江、广东等沿海省份，海洋牧场已经实现规模化产出。从2015年开始，我国开展了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的创建工作，并制定了《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建设规划（2017-2025年）》，截止2019年初，共批复4批86家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这些海洋牧场示范区北起辽宁丹东、南至广西防城港、分布在沿海各省（区、市）的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它们走探索放流与投礁相结合、渔业与旅游相整合、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相融合的现代海洋牧场发展道路，为我国海洋牧场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示范带动作用。2017年和2018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均提出发展现代化海洋牧场，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提出推进海洋牧场建设。作为海洋经济重要一环的海洋牧场，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我国海洋牧场建设正在向科学、规范、规模化的方向迈进。出品：科普中国 作者：刘雅丹（中国水产学会原秘书长助理/研究员，全国首席科学传播专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