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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裕楠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抱怨米切尔起来以后为什么不叫醒他，然后他只好尽赶洗漱完毕，与米切尔下了楼，开车准备去潇湘餐馆吃饭。王海南看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就问他："忙那么很干什么？见人也不打声招呼。"韩裕楠说："今天我有急事不能陪你聊。我的公司里面的黑人闹罢工，昨天已经一天没有出车了，而今天还不知道结果如何？"王海南问："要不要我帮忙？"韩裕楠说："你能干什么？我们又没有计算机让你摆弄，如果你是驾驶员还差不多。"说完关上车门就走了。 王海南自己在楼下的店铺里坐了一会，越想越不对劲：我跟他谈的合同虽然不大，但还是有靠近二千美元的毛利，而且家里的货已经备好了，就等装船发运了；现在工人一罢工，合同就无法继续执行；而且工人罢工属于不可抗拒力，在合同里面已经写明了他韩裕楠还不负责赔偿。那样的话，我现在退货都来不及了，这小子不是名摆着要坑我吗？不行，我得叫上哥几个跟我去看看。想到这里，他也不营业了，把门一锁，他打了个的也出去了。 韩裕楠和米切尔在潇湘餐馆随便吃了点饭，然后飞快地来到了车场。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停在那里的车少了一半，那几辆应该到上车点接人的车都不见了。他到了办公室坐了一小会，爱斯道来了。韩裕楠问他："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些车都到哪里出去了吗？"爱斯道摇摇头说："不知道。"韩裕楠问："达鲁他们没向你说什么？"爱斯道又摇摇头说："我连他的人影都没有看到。"韩裕楠问："他们不会把车偷出去买掉吧？"爱斯道说："我想不会，我们这种中国车就我们公司有，无论他们买给谁，怎么改色我们公司的人一眼就会看出来的。"这时沙立夫跑了进来，他满脸堆笑地说："保安告诉我说，昨天参加罢工的几个人把车开出去了，出门的时候他们告诉保安说是到上车点去接人。我想是不是昨天他们自己内部吵架了，然后罢工就自动停止了。"徐伊萍还没到，只好由米切尔当翻译。韩裕楠说："不管怎么说，还是眼见为实。沙立夫你开我的车，到各个上车点看一下，看看是否那些车都在。"沙立夫出去开车走了。韩裕楠问爱斯道："你对你的那些朋友谈得怎么样？"爱斯道哭丧个脸说："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只有迪亚巴特和马以伽两个人因为你乘过他们的车，他们说你的为人让他们信任，他们两个退出了罢工，现在跟沙立夫的几个保安在一起。"韩裕楠说："不错吗？我们有了两个人就有了成功的一半了。你再出去跑跑，做点工作看是否还能再争取些人？"爱斯道心里想这肯定还是不会有什么头绪，但嘴上又不好反对，只好出去了找人谈心去了。 都快三点了，徐伊萍才到。看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韩裕楠什么都明白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法丹人打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连警察都不管他韩裕楠怎么管的了。话是这么说，可是看见自己的同胞被打成这样，韩裕楠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韩裕楠让米切尔扶她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休息，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坐到了会议室里面。 韩裕楠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面对空空荡荡的四壁，他的头脑在不停地转。他在想巴巴的壶里面卖得到底是什么药？是不是法丹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造反，莫名其妙的投降。如果说是达鲁领头罢工的话，有这种可能，因为他属于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列。可现在已经明棋是巴巴在领头，而达鲁只不过是个幌子。按巴巴的智力水平和平时的处事态度，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韩裕楠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韩裕楠只是在削弱他的权力，而没有直接下手逼他。现在相反让这家伙占了主动，他掀动这次罢工是他开始对韩裕楠进行反击了。虽然韩裕楠已经知道巴巴和达鲁昨天吵架了，可是吵架的结果并没有搞清楚。如果是达鲁胜了，那么今天达鲁应该到他这里来邀功。如果是旗鼓相当，那么达鲁也应该带着他的人，到韩裕楠这儿报个到。现在两个都不是。那只有一个结果，还是巴巴说了算，而且达鲁也没有与他闹分裂。但如果韩裕楠的努力一点进展没有，他们把车开出去接乘客干啥？韩裕楠虽然并不能确定车子是去接乘客的，他先做了这个假设。韩裕楠实在是想不通。那么只有一条了，就是他们把车偷出去……。 想到这里，韩裕楠感到身上一阵发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应该赶快打电话给塞卢先生，让他过来。他跑回自己的房间给塞卢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秘书回答说：塞卢先生去法国了。韩裕楠一阵懊恼，怎么塞卢早不去法国，晚不去法国，单单等他有事需要他的时候，他到去了法国。韩裕楠想这是不是天在绝他呀。徐伊萍已经起来了，米切尔帮她整理了一下，面容基本上恢复了正常。韩裕楠对她说："让你受委屈了，要不就……"徐伊萍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她异常坚强地说："这回我是铁了心了一定要跟他离婚，他不是人，我无法再跟他生活在一起。我这是自作自受。哎，真对不起，让你费心了。"韩裕楠说："看见你受煎熬我的心里也同样地难受。这是在法丹我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你可不可以替我问问你丈夫，如果我想把你赎出来需要多少钱？"徐伊萍听韩裕楠这么一说，感动极了，眼睛又红了，但她咬咬牙止住了，说："不能那么便宜他，要钱一个法郎也没有。他要是把我打极了，我就跟他拼了。" 这时，沙立夫回来了，他对韩裕楠说："所有出去的车子都在各个上车点装人。"韩裕楠这下真是不知道巴巴到底是出的哪步棋了。韩裕楠知道战争中最难的不是如何和敌人战斗，而是难在知道敌人要从哪里进攻。巴巴在继续控制着罢工中的工人，继续出他的招向韩裕楠挑战。韩裕楠这次只能是一个劣等指挥官了，敌人已经在进攻了，他还不知道敌人要从哪个方向打上来。他真的要栽在巴巴这个小黑鬼手上了。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听见车场内几声汽车喇叭声，然后就是人声鼎沸的吵声。沙立夫冲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地说："不好了，罢工的工人拉回来那么多的乘客以后，把车一扔人都不见了。"徐伊萍用最快的速度翻译给韩裕楠。韩裕楠一听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巴巴这小子的招太毒了，敢拿乘客当儿戏。如果我韩裕楠能过此劫难，所有跟随巴巴的人员全部都他妈的给我滚蛋。"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知道了敌人的进攻方向，现在该韩裕楠出招的时候了，可是巴巴这一招打到了他的最疼处，他根本无力反击：如果他手上有驾驶员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而现在他没有，所以这几车的乘客，是巴巴送给他的最重磅的炸弹。他被吓呆了，已经露出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无力地对沙立夫说："快去找爱斯道来，看他找到了驾驶员没有？"沙立夫只好出去找爱斯道了。徐伊萍也知道韩裕楠现在是黔驴技穷的时候了，她温柔地对韩裕楠说："要不我出去对乘客说：我们今天公司内部有事无法出车，请他们原谅。也许他们会因为我是个女的，而原谅我们。"韩裕楠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就说："那你就试试吧。但你要小心一些，现在乘客肯定都在火头上。"徐伊萍说声知道后，又对米切尔说："有些乘客听不懂法语，你也要和我一起去。我说法语，你帮我翻译成土语。"米切尔不敢出去，相反用眼看着韩裕楠，她是想知道韩裕楠的意见是如何的？徐伊萍看米切尔没动，就对韩裕楠说："我要米切尔帮助我，土语我也不会说。"韩裕楠就让米切尔和她一起去。米切尔没有办法只好和徐伊萍两人一起往外走。 徐伊萍为了保持一个中国人的良好形象，她把她身上已经穿的很旧了的衣服往下拉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硬着头皮走了出去。院子里已经乱成一片，乘客们已经知道了公司今天的情况，几个性格躁一点的乘客联合起来，要冲击韩裕楠的办公室，被沙立夫手下的几个人死死地拦着才没有得逞。剩下的乘客呆在汽车上不愿下来。可能是因为连着两天没有出车，所以今天的乘客还特别多。看见办公室里有人出来，外面的人群激动起来，叫声呼喊声连成一片。徐伊萍虽然来法丹已经很长时间了，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坏了，怀里就象揣了个兔子按都按不住，她觉得如果自己一张嘴，激动的心就会从嘴里跳出来。这时她真想一转身钻回房间去，可是她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不能食言，而且她也知道韩裕楠被最近一连串的打击已经变得精疲力竭了，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也是中国人，这是中国人的公司所有也有她的一份，现在的她只能进，而绝对不能退。她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站定，然后大声地对骚动着的人群喊："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本来徐伊萍让米切尔来是想让她帮助她做翻译的，可是现在的米切尔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破了胆，她连一句话也不说来。对面是嘘声一片，那些人还是乱喊乱叫。徐伊萍拚命得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尽可能地不去想它，她又喊道："今天我们对不起大家，本来我们公司由于内部的原因，最近两天已经暂停运行了。可是有些坏人利用公司的名义把大家拉到这里来。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受了那些坏人的骗，我们公司今天还不能营业，所以我们无法把大家送到大家要去的地方。"徐伊萍说到这里，对面的人乱成一团要向她冲来，沙立夫的保安费了好大的劲才档住他们。很多人在喊："还我们的车票钱，你们把我们的钱都拿走了，你们是骗子，中国人是大骗子。"她还听见有人在下流地说："让我们回去也行，但你这个漂亮的中国妞必须和我们一起回去。让我们痛快一个晚上，我们连车票钱也不要了。嘿嘿，嘿嘿。"听到这样的话，徐伊萍再也忍不住了，一回头冲进办公室里，一下子扑到沙发上大声哭起来。米切尔吓得也跟着缩了回来。 韩裕楠不管怎么说，还是身长五尺的男子汉，看到徐伊萍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在这个时候还要为他蒙受屈辱，心中的火再也憋不住了。他腾得一下站起来，他想要杀要剐应该由他去受，决不能再让徐伊萍早已是满是伤痕的身心再受创伤。他叫了声："米切尔，跟我走。"说完他自己率先冲出房门。米切尔心里虽然并不情愿，但韩裕楠都出去了，她也不能不出去；她是他的奴隶，他死了，她也必须跟他死在一起。米切尔虽然胆怯，也只好跟了出来。骚动的人们看见韩裕楠出来了，从他的神态和气势就知道了他是老板，于是嘈杂的声音小了一些。韩裕楠用英语说："对不起大家。汽车开不出去，你们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不能按时回家，而我却不仅挣不到钱，税还是不能少一个的。所以我请大家理解我。"米切尔翻译后，他又说："我知道法丹人对中国是友好的，在国际上我们两国总是站在一起。中国人对法丹人也是友好的，你们看看脚下的路，哪一条不是中国人给你们修的。我知道法丹人最注重友谊。友谊就是在朋友最困难的时候，关心和帮助朋友。我是中国人，我当然是你们的朋友。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以中国人的名义请大家帮助我。"韩裕楠说完，米切尔把他的话翻译成土语。韩裕楠突然看见爱斯道从人群中往里挤。爱斯道一边往里挤，一边冲着韩裕楠挥舞着他的手，好象是他有什么话要说。韩裕楠急切地希望爱斯道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爱斯道终于挤到了韩裕楠的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办好了，我又找到了四个驾驶员，愿意跟我们干。"韩裕楠激动地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眼睛禁不住湿润了。韩裕楠此时觉得自己就象上甘岭上驻守阵地的战士，在敌人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已弹尽粮绝了。现在爱斯道就是他的增援部队，在死亡到来的那一瞬间，带来了生机。韩裕楠眼睛一亮，他激动地对着人群说："中国从来没有让法丹失望过。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当然也不能让你们失望。现在我要告诉大家，我请大家现在就去按自己所要去的方向乘坐汽车，我们公司经过努力，决定今天的汽车照开，我们的司机马上就到。"等米切尔翻译完，对面的人群轰动了。当韩裕楠说到"给大家添了那么多的麻烦的，对不起大家"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了。 巴巴和达鲁他们其实一直都没有走，他们两人就在对面的酒吧二楼的泡房里在观看着事态的发展。当看到人群把徐伊萍哄回去，把韩裕楠团团围住时，巴巴开心地不得了，一付得意洋洋的样子。达鲁也一个劲地吹捧他说，还是他的主意高，韩裕楠这下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看着看着，人群散了并开始上车，巴巴马上反应过来说："不好，我们这些人中肯定又有人叛变了，韩裕楠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驾驶员。"达鲁问："怎么办？"巴巴想了想说："只有破釜沉舟，动手了。"达鲁问："去打架？"巴巴说："你想进监狱吗？不想进监狱就还是按我说的办法做。"接着他把他的办法说给了达鲁，并让他下楼召集手下的人奔车场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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