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0年，美国考古队员在内华达山脉附近的太平洋铁路路段发掘出了将近一吨重的尸骨，经研究，这些具有黄种人特征的骨骸全部都是当年修建这条铁路的华工。 从1865年到1869年，一万两千多名来自中国的工人，背井离乡，告别家里父母妻子，满怀着来美利坚淘金的梦想投入到太平洋铁路之上。 由于修筑难度极高，这条主要由华工完成的铁路被冠以“内华达山的长城”称号。 一将功成万骨枯。 据不完全统计，1000余名华工死于内华达路段的铁路。 最恐怖的地段中，平均每两英里就有三人死亡，堪称吃人的铁路。 在劳工老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案例比比皆是，闺房里的妻子成为了终日以泪洗面的孟姜女。 正如清末一首关于劳工家庭的诗句所言：膝下未添男和女，妻房终日泪涟涟。 然而更让人感到寒心的，这些劳工付出的血泪并没有为自己赢得在美国社会的尊重，反而招致了一场持续60多年、官方亲自下场的大规模歧视。 2000多年前的孟姜女哭长城传说刻印在了历朝历代文人学士的记忆当中，长城的雄伟和如同蝼蚁的民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却没想到在2000余年后，在美国同样也有的一座留着中国人血泪的“长城”，在这座堪称世界工业奇迹、施工难度在十九世纪罕见的“长城”之下，掩藏着无数华工的尸骨。 那么，在美国的华工究竟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中大多数人在美国下场如何？为什么华工要漂洋过海离开祖国呢？  （中国劳工被歧视漫画） 每根枕木下都有一根华人尸骨 中国廉价苦力成为美国梦的牺牲品林肯总统签署法案，决定修建一条3000公里之长的横贯洲际铁路，将美国西部太平洋沿岸国土和中部平原连接起来。 这段铁路以西段铁路最为艰难，它要穿越海拔2100米、山高路陡的内华达山脉，沿途要打穿多个隧道，工程量浩大，被施工方预计要花费14年时间才能全部完工。 当时美国原本打算招募5000名劳工来此修建，可是起初只有几百名以爱尔兰人为主的欧洲白人劳工来此修建。 庞大的工程量、复杂的施工难度令以“吃苦”著称的爱尔兰人也只能摇头晃脑。 纵使工程方几次提高薪水待遇，好吃好喝招待也避免不了工人脚底抹油开溜，进度堪比蜗牛爬行，两年时间完成不到80公里，让施工方看着心里着急。  （白人劳工） 这时一名承包人想出了个主意：为什么不让中国劳工试试？ 承包人认为，中国人吃苦耐劳的特性是在刻在基因里面的，既然两千年前可以修建万里长城，那么两千年后修建太平洋铁路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于是，铁路公司当即通过各种中介运作，从中国东南沿海（主要是福建和广东）招募了为数不少的华工前来美国。 在电影黄飞鸿当中就有这样一幕，洋人来广东招募华工，将其当做“猪猡猪仔”对待。  洋人声明不准带华工妻子过去，以免中国人在美国生根，后来黄飞鸿经过奋战解救了这些中国人。 实际上不少华工的真正生活远远比电影描述惨得多。 为了增加运输效率减少成本，中介们尽可能将华工们安置在“人挤人”的运输船内，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空隙。 在缺少空气阳光、人挤人的运输船内，华工们忍受非人的待遇，死亡率奇高。 据《华工出国史料》一书记载，4条满载2500多人中国劳工的船只，抵达美国后从只剩下900余人。  （油画：华工船） 到达美国这片淘金热土后，中国劳工的苦难生活还远远没有结束。 （二） 死亡率近10% 被华工遗骨堆砌的“内华达长城”内华达这个词来源于西班牙语，其意为“白雪覆盖”，内华达山脉附近常年带有低温积雪恶劣天气，人烟稀少。  （内华达山脉） 太平洋铁路全段顶级困难艰巨的工程都集中在了内华达路段。 和现代社会不同，19世纪中期的铁路建设远远没有现在这般方便的机械。 大部分工程只能用最原始的手工方法，赤手搬运木料石料、挥舞铁镐敲凿，打出了一条又一条隧道、铁轨。 其中又以开凿隧道最为凶险。 因为缺少半自动化吊带设备，华工只得搭乘简易的大型竹篮子在悬崖峭壁中来回敲击凿石，稍不留神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险峻的路段） 隧道开凿离不开炸药开路，可内华达山岩石坚硬，普通的黑火药几乎只能隔靴搔痒。 于是施工方就令华人背起了危险系数极高、加州政府明令禁止的自制硝酸甘油炸药去完成作业，为此相当多劳工被这款不稳定的炸药夺去了生命。 天气是害死华工的另一大凶杀。 “胡天八月即飞雪”，内华达山上积雪皑皑，无情的暴风雪对这些来自广东福建、缺少应对雪灾经验的中国人来说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为了能够赶进度，华工继续在大雪漫山的环境中施工，他们一边修筑防雪墙，一边在雪下挖隧道继续铺铁轨。  （华工在雪中行进） 1866年，在一次雪崩当中，超过500名的华工未能及时逃脱而死于非命。 据不完全统计，参加整段太平洋工程的劳工约为1.2万人左右，最终死亡人数约为1000余人，死亡率逼近10%。 华工完全是在用命换钱！ 不过颇耐人寻味的是，这些华工眼中值得用命换来的工钱区区26美元一个月（后来有所提高），既无食宿，又无保险，每月还得缴纳2.5美元的外籍劳工税。 与之相比，白种人员工不但一个月可以在包食宿的情况拿到35美元，一天还只用工作八小时。  （华工） 在中国劳工日以继夜、平均一天12小时的工作强度之下，太平洋铁路的进城大大加快，原定14年的时间被缩短到了7年。 工程顺利在1869年完工。 美国人从这条铁路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过去纽约到旧金山至少得半年以上。  （太平洋铁路通车典礼） 铁路开通后只需要7到10天时间，大大缩短了美国东西两洋的时间。 从而为美国西海岸经济走向繁荣、为美国更方便地干涉太平洋事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华工们创造的铁路奇迹令远在伦敦的马克思也赞叹不已，他对此评价到：“美国大铁路的建成和由中国输入的苦力分不开。” 可以说，华工用最低的工资待遇、最高的工作强度完成最困难的工程路段。 没有华工，美国西部大开发至少要推迟10年。 飞鸟尽良弓藏，在太平洋铁路完工之后，美国人眼见华工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开始玩起了卸磨杀驴的把戏。  （太平洋铁路） （三）修桥补路无遗骸 美国发起持续数十年的排华运动华工待遇低、吃苦耐劳对于美国资本家是求之不得的理想型劳动力，但对于同样处于底层的白人劳工来说就是比资本家还可恨的存在。 在60年代到70年代的几次美国罢工当中，华人总是不配合其他白人的运动，以更低的价格接受资方的安排，所以很多白人失业员工认为是华人抢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华工合同书） 但客观来说，华工实在是被冤枉了。 华工多数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在美国无根无源，议价权根本不能和扎根本地的白人劳工相提并论。 华工如果罢工一个星期早就得不到救济而饿死了，哪里来的资本进行和白人类似的运动。 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待华工的态度也经历了大幅转变。 俗话说，做蛋糕嫌人少，分蛋糕嫌人多。建完了铁路，美国需要使用铁路劳工的需求不如之前那么迫切。 继续将这些华工留在本土只会抢走本国公民的工作机会，不如将他们尽快送回清国。 （华工被美国人驱逐的漫画） 于是从1882年开始，美国颁布了一系列针对华人的排华法案： 任何华工被强令要求随时随地携带身份证，违者立即驱逐出境； 任何清国劳工在10年之内都不得进入美国境内； 永久性剥夺华人美国国籍······ 这只是明面上的歧视，私下民间针对华工的暴力犯罪活动大幅增加。 法案出台后全美累计超过了4200起有记录的暴力排华案件，大多数案件警察基本置之不理。 这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的黑暗一页，直到二战排华法案才被废除。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美国梦对华工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为什么华工们仍然对美国这块土地趋之若鹜、不顾生死？为什么不留在大清呢？ （三）逃离内卷困境 闽粤劳工奔赴美利坚中国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如果不是在家乡被逼得过不下去是极难会选择远赴他乡的。 19世纪，清王朝统治下的闽粤两省陷入了人多地少、发展潜力有限、土客恶斗的困境当中。 （清末穷人） 农业商业的增长远远赶不上人口的剧烈增加，发展掉入瓶颈，穷人生活贫困不堪。 一位下南洋的福建人曾经回忆，在老家种田一亩地不过亩产300斤左右，光靠男的下地干活根本不够养活全家。 家里女人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织布换取家用，忙到三更半夜。 平日基础饮食就是单纯的稀饭配腌菜，在少数情况下，才能吃得上肥肉来补充饮食。（肥肉可以榨油，因此远比瘦肉好卖）。 （太平军） 以上这些情况还是无灾无难的正常光景，如果遇上了太平军、土匪的兵乱、土客暴力械斗，那日子就更加难过。 时人形容闽粤一些地方的景象：“民起为盗，赌盗相缘，而游手游食之辈遍城乡矣”。 活不下去的农民要么就是选择逼上梁山落草为寇，被官府通缉，或者选择白白饿死，或者选择奔赴外国出海谋生。 这一对比，索性不如奔赴远洋。 尽管去美国做华工死亡率不低，会遭遇被中介虐待、被美国人歧视，但是比起当土匪或者饿死的结局来说还是好得太多了。 更何况，在美国做工的工钱出奇地丰厚。 根据1885年的汇率计算，一个美国华工一年可以赚到接近300银元，如果在老家种田这个数字还不到十分之一。 （广东开平具有西洋风格的楼房） 有了这笔收入，自己不但可以轻松娶妻生子、改善生活，也能买田买房，光耀门庭。 成功衣锦归乡的华工备受老家人尊敬，诸如：“有女毋嫁读书君、有女要嫁金山客”、“当年穷过鬼，霎时富且贵”等民谣形象反应了这一现象。 不过大部分人更多属于“只见贼吃肉，不见贼被打”。 人们往往只记得那些带着银元回家的成功劳工，其他意外惨死异国他乡的华工却被刻意地淡忘了。 （中国劳工） 结语时过境迁，在华人的推动之下，美国开始对这段过往的华工血泪史做出反思和道歉。 2012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为当年在排华浪潮中受迫害的华人表示深深的道歉。两年后，铁路华工进入美国劳工部名人堂。 可惜这些毕竟只是迟来的正义，远远无法弥补当年华工们遭遇的损失！ （2014年，华人在华工纪念日当天赶赴太平洋铁路进行纪念）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