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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跟往事干杯(第二章 第一、二节)

 乡土唐河 2022-08-13 发布于河南


作者简介:冯明显,男,70后,河南大学历史系毕业,唐河人。现在源潭镇一初中从事教学,业余创作,曾出版长篇小说《晚秋》,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第二章


刚吃过午饭,张静尘想挤点时间找一位学生谈谈心。

教室里面空荡荡的,他进去一看,发现并非空无一人。在中间靠墙的桌子上,钱鹏程正趴在那里。

张静尘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猛然惊起,望着老师,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不回去吃饭?”

“我吃过了。”

“在街上?”

“……啊……”

“时间允许的话,还是回家吃。要不上我家再吃点儿去?”

他慌忙答道:“不,不……我真的吃过了。”

张静尘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晚上再不回去就上家去吧,可别饿着肚子。”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钱鹏程明白老师显然是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没点破而已。他多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但又不是和班主任。即使老师问其原因,他也不会对他说的。他有时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不是麻将桌上的呼呼啦啦,就是父母的唇枪舌剑,还常伴随着摔盘子砸碗,让他心惊肉跳的。更让他烦透了的是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成了父母的出气筒。父亲一打自己的妻子,受伤的却总是自己的儿子。一向挺疼爱自己、娇惯自己的母亲这时也不为他鸣冤叫屈、伸张正义了,转而把他当作一枚重磅炮弹发射出去有力地加以还击。家丑不可外扬,而好些同学却都知道,暗地里不知是否还为此嘲笑过自己。他能说给谁听呢?

他对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宁可饿着肚子,他也不想再回去吃那碗要看父母脸色的饭,更何况有时锅里干脆什么也没有。

和那位同学谈完心,午休时,张静尘怎么也睡不着了。钱鹏程那双孤独无助的眼睛让他心神不宁。难道是他父母又责怪他了?或是……这样想下去,他觉得也是没用的,不如将真正的原因弄清。

他到底又想起这位学生的母亲来了。虽然在毕业后不久就有了新的恋情,接着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孩子,她也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且正在老去,现在的彼此已经不是当年的彼此,但是心中还有一片地方永永远远地留给了那段时光、那个人。虽然不经常想起,甚至是不愿想起,但是还是怎么也难以忘记。

二十多年没见,他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她更白了,说不清是苍白还是保养得好的结果,也胖了很多,说不清是营养过剩还是不爱运动,从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清纯和灵性。往日的美丽在她的脸上尽管还残留着丝丝痕迹,但过去他好喜欢的那双大眼睛已经失去光彩,眉宇间也藏着极不易察觉的忧郁。难道这些年她生活得并不幸福如意?

他还是从心底里非常佩服她的勇气的。公安局里她那深深的一个鞠躬,显得是那样的从容和真诚。而后又能亲自登门来访,应该不会是想利用两人的特殊关系来为儿子求情,而是一种母亲的责任。他是发作不得的。他庆幸自己的理智战胜了感情,尽管那颗多年前流血而后结痂并时时隐隐作痛的伤口又一次被撕裂开来,让他苦不堪言。他知道自己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原谅她当年的绝情,尽管这些年自己很幸福,但那不是她给予的。他更不会感谢她腾出的位置,让另一位美丽而又聪明的女人来替代,并占据他的心灵,那或许是命运对自己的补偿和垂青吧?

慢慢地,他睡去了。

脸颊痒酥酥的。他伸出手,是柔软而又光滑的几绺长发。

晚饭后,他叫住了家也在新华街的刘杰。

“去过鹏程家吗?”

“去过。”

“以前他没少让家长头疼吧?”张静尘笑着问。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刘杰在班主任面前也不再那么拘谨:“他妈没少来,好像也失望了,懒得管他。他对我说过,自己家就是个赌窝,他不想回。我去几次,都赶上他爸妈在打麻将,饭也不做,还吵架,让我很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再去。我让他上我们家吃饭或者玩,我爸妈也害怕他把我拉下水。不过我挺欣赏他的,他仗义极了。人嘛,缺点再多,也会有长处。”

说完这话,刘杰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敢在班主任老师面前讲道理?真是!

“你说得好!以后有机会你替我做做工作,多和他聊聊天。他可能也有不少话想说,只不过没找到倾诉的对象。大家都疏远他,他也会封闭自己的。我想让他感觉到咱们这个班集体的温暖,让他觉得学校也是一个家。”

“老师,大家对你评价都很高,包括鹏程。我们两个私下聊天时,他也说你很宽容,挺尊重学生的。他都不好意思面对你了,可有些话又说不出口。”

“是吗?那就好,抽个时间我会找他谈话。今天谢谢你了!”张静尘起身拍了拍刘杰的肩膀。

刘杰有点受宠若惊,慌忙说:“老师,你客气什么?”

早自习上课铃响了。钱鹏程满头是汗地跑来了,站在了教室外面。

这已是本周内他第三次迟到了。

“怎么回事?”

“我的表坏了,还没修好。我睡过头了。”

“一个星期了,还没修好?不行再买一个。”

“好的。”钱鹏程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张静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心生怀疑。回到屋里,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啊,是……你,有事?”那边传来了柳茹芸的声音。

“这个星期鹏程已经迟到了三次,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有时他在家住,这几晚上他可能到网吧去了。我们也找不着。原来电脑在他屋里,他特别喜欢玩游戏和上网聊天,我和他爸将电脑搬到我们住室了。他老毛病又犯了,我和他爸也不能光教训他。你说怎么办?”

“你知道他的QQ号和网名吗?告诉我。”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一串数字和“花花公子”的昵称就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我建议尽快让他住校,你和他爸商量一下吧。”

“好的,好的。”她答应得很干脆。

晚自习终于结束了,钱鹏程的精神为之一振,刚才快要合上的眼睛猛然间大放光彩。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大叫了一声,忽然浑身力量倍增。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校门外的那家网吧。

网吧里此时已涌进去了很多学生,大部分都是老面孔,还有一些不知已经玩了多长时间,早就沉迷其中,身外无物了。刀枪剑戟剧烈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老板娘看见钱鹏程,大叫:“钱,钱,位置给你留着呢。”

 “钱”是那个打扮得相当妖冶的女人对这个纨绔子弟的简称,准确地说是昵称。好些学生因为习惯了,听见了也不再回头看上一眼:他们也曾被老板娘亲切地叫着什么。

当钱鹏程又一次舒舒服服地坐在电脑前时,他庆幸自己今天又逃过一劫,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把老师给打发了。想到这里,他竟暗自发笑。哼,想跟我玩?

他手忙脚乱,电脑中的精彩场面让他看花了眼。只有坐在电脑前,他的烦恼和忧愁才不见了。忘了繁重而无聊的功课,也不去想父母喋喋不休的数落。每晚沉浸在虚幻的网络世界里,他几乎要快乐成仙了。时间显得格外短暂,每个夜晚还没玩够天就亮了,只得不情愿地往学校赶,路上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进教室就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常常是没读上几句,就已经昏昏欲睡。

玩了一阵游戏,他又开始登录QQ,很快就在上面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红颜知己。她主动要求将他加为好友。他随意看了一下她的个人资料:芳龄十八,貌美如花。虽然将信将疑,但感觉很新鲜,连忙开始敲打键盘。

两个人相见恨晚。钱鹏程觉得她好象对自己很了解似的,心想:我难道真的遇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他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全倒了出来,而让他感动的是她竟都愿意倾听。

她并且和他约定: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只要有时间就和他聊一个小时的天,而其它时间他尽量不要再和谁胡侃,否则她会吃醋的,甚至不跟他联系了。

钱鹏程乐了,自己这个“花花公子”说不定真的交了桃花运。只是当他提出来想视频一下时,“红颜知己”坚决地拒绝了。

她向他许诺:总有一天,她会和他见面的。也是的,性急吃不了热稀饭,好事多磨呀!

最后那姑娘挺善解人意的,提醒他快点休息,别熬垮了身体。明天不是还要上早自习吗?

第二天清晨,他到校很早。

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前,望着他笑:“表修好了吧?再不能迟到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谎言被揭穿了,却一点也没有让他难堪。

回到家里,母亲叫住了他:“下星期抽个时间,把你的东西带去,以后住校,少跑。”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在家有什么好?还不如住学校呢。

柳茹芸是不希望儿子离开自己的。长这么大,儿子总在自己身边。而丈夫是不会像那句经典的广告词一样“恋一张床爱一个家”。他出去寻花问柳的时候,至少还有儿子陪伴,和自己说说话,或者只是在屋内,她也不感到孤单,否则一个深宅大院里空空荡荡,挺吓人的,根本就不象是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儿子以后吃住在校,每两个星期只有周末才可以回一趟家,那她就只有伴着孤独入眠了。

但她还是理解那个男人的建议的。毕竟,这样更有利于儿子的学习。

柳茹芸很满意学校对儿子的处理。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在里面做了多少努力,但她相信在那件事上他并无恶意,尽管她知道他过去甚至现在都一定恨自己。儿子如今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对儿子有利,别的都不算什么。现在那个男人提出这种帮助儿子的建议,让她很感激,她甚至猜想这是他向自己表明不计前嫌的一种暗示。她忽然觉得自己幸运了,自己的儿子幸运了——遇见了那个男人,遇见了那个男人作他的班主任,她只好忍痛割爱了。

于是在一个星期天,柳茹芸开着车,带着儿子带着行李,来到了学校。

张静尘已经站在寝室门口正等着呢。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像牵挂着什么,在屋内坐不住了。后来干脆出去直奔学生宿舍楼,联系好了住处。

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柳茹芸的心还是又跳了一下。他还是像当年那样,没什么架子。

她快步向前:“静尘,让你久等了!星期天也难得休息。”

“没什么,把鹏程安排到学校,他少来回跑,高三紧张啊!”张静尘说着,就帮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钱鹏程从车上拿行李,“这儿可能没家里舒服,但为了学习嘛!有吃有住,还会多苦?住校生不都这样生活吗?”

“老师,我也想和同学们在一起,我很快就会习惯的。”

张静尘望了他母亲一眼:“那就好,那就好。”

进了宿舍,柳茹芸说:“你出去歇歇吧,我们来。”

张静尘并不理睬,他示意钱鹏程上去。

钱鹏程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床板嘎吱嘎吱地响,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张静尘发现他母亲脸红了。

他拍拍钱鹏程宽阔的后背:“以后可得减减肥,别睡懒觉,早上起来坚持跑操。”

“我知道。”钱鹏程答应了一声。

张静尘帮着抻床单,动作很轻缓。大概是有灰尘吧,他用手拂去,并轻轻地吹了一下。

柳茹芸看在眼里,慌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他还是那样心细!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头竟涌起了怪异的想法:他要是孩子的父亲,那该多好!可惜……

她暗暗地埋怨自己:你脑子真是进水了,想到了哪里!

儿子有这样一位班主任,甚至胜似父亲,他多幸运!

“以后别一次给他太多的生活费,给多了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不足的话,鹏程,你就去找我。”张静尘慢慢地扶着他下来,对柳茹芸说道,“今天不忙,你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到屋里说说鹏程以后的学习吧。”

柳茹芸擦了一下眼:“那太好了,只是又要耽误你一些时间。”

“鹏程这一年要是能顺利毕业,并考上个理想的大学,我也就很高兴了。作为老同学,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我也不会留什么遗憾了。”

三个人出了宿舍院,径直往学校南边的教师住宅区走去。

那片竹子林西边的建筑工地上,此刻搅拌机正一个劲地嗡嗡作响,高高的脚手架上,一群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如履平地。

张静尘指着更远处的几幢楼房:“好些家长为了孩子,听说三年前就买下了昂贵得一般人买不起的学区房,他们不惜花大价钱雇佣保姆,负责孩子的吃住,或者干脆放弃自己的一切,把这里当成临时的家,料理好自己学生的食宿,同时也严格监督。即便买不起的,也租赁上一套房子,陪吃陪住。他们对孩子的教育真是太投入了!”

柳茹芸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们以前对鹏程的学习不上心,和这些家长简直没法比啊。”

“要说也是高中生了,可有些孩子太贪玩,自制力差。东边的网吧每天晚上不知钻进去咱一高多少学生,这玩意儿容易上瘾啊。里面也管吃管住,安排食宿,但是要自掏腰包啊,最后不还是父母报销费用?领导们没少向上级反映,可听说人家网吧老板有什么背景,还是县人大代表,没少赚学生的黑心钱,但是没人敢管啊。查得紧了装模作样地贴张封条,停业整顿几天,风声一过,照样开门大吉。大概是发大财了,现在又开始涉足房地产了。这几幢学区房听说也是他开发的,比原来的贵多了,可刚奠基就都卖出去了。”

“鹏程,听见了吧,现在知道这些老板的钱哪里来的。你们这些好上网吧的学生啊,都是一些聪明的傻瓜!”

“我以后是再也不去了。”

“爸妈忙着上班,也不说给你租房子了,你住学校,条件也不算很差,关键是要记住中心任务:学习!以后晚上再胡跑,你班主任叔叔只要一个电话,我就把你领回家!”柳茹芸拍着儿子的脑袋瓜。

“我们班同学都叫他班爸。”钱鹏程连忙纠正着妈妈的称呼。

他还是第一次从妈妈嘴里听到了“班主任叔叔”这个词。这大概是她的“发明”吧,只是他感觉有点土,一时半会儿还叫不出。有些班级,学生们对自己的班主任有感情了,习惯地叫“班爸”或者“班妈”,那应该是个美丽的称呼,有时说到他(她)们时就会脱口而出。

“看来我的工作在你妈妈这里还没做到家,咱以后也努努力,争取当一个好班爸!”

柳茹芸的脸,一下子就像那句经典的广告词一样,“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了。

说笑之间,已到了张静尘的房门前。

大概夏梦雪到街上去了,屋内只有张婉莹在看电视。是轻松幽默的娱乐片吧?她的笑声很响亮。

听到说话声,张婉莹忙迎出来。见是班里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她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柳茹芸把目光投向张静尘。

“婉莹,这是你柳姨,再见了可不能装作不认识呀!”张静尘认真地嘱咐女儿。

张婉莹叫了声“柳姨”,并说着“欢迎欢迎”,就打着手势让他们进了屋。

她倒了杯茶,摆放在“柳姨”的面前,笑着“请喝”。

她又倒了一杯,给同班同学,但却一句话也没说。

钱鹏程有点受宠若惊,伸手去接时杯中的水差点洒一地。

柳茹芸连声说着“谢谢”,并顺便夸奖了张婉莹一番。

 张婉莹的脸上泛起了红霞,说了句客套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从隔壁传来的谈话中,她第一次听出了父亲原来和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的母亲曾经是大学同学,一下子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张婉莹静坐着,翻动着厚厚的课本,喧闹声好像没有进入她的耳朵。

她喜欢安静。安静的环境能够让一个人的心沉下来,进入到某种境界中。学习更需要这样的环境。

那个令她讨厌的家伙进门来了。她不想看到他,可是父亲偏偏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难以理解,又无法改变。班里男女生都这样,也没见谁强烈地表示反对,反而有一些好像对自己的新同桌十分满意,整天精神状态出奇的好,学习格外努力。睡懒觉的减少了,专心听讲的增多了,甚至一些不怎么注意个人形象的也开始打扮自己,言谈举止得体起来。男生绅士风度,女生淑女气质。大家私下里也议论过,有同学开玩笑说:“人们不都像是咱物理上的电极?同性相排斥,异性相吸引。”

他肥胖的身体蹭着自己的时候,张婉莹心中的这种厌恶感就更强烈了。别的女生的男同桌都是思想健康的、学习向上的、身材修长的。自己这同桌,他有哪一样?唉!难道就像是一种什么坏东西,没人稀罕时给了自己?爸爸呀爸爸,你怎么这样委屈自己的女儿?

一些女生暗地里比较过各自的同桌,评头论足。她听说他又成了她们嘲笑的对象,甚至连自己也被牵连进去。那个时候,她有点可怜他,甚至也可怜自己。

冷静之余,她忽发奇想:我为什么不可以改变他?一个人,难道真的“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她想要和自己较较劲,她不相信谁说过的话,一种不服输的念头就这样产生了。

钱鹏程侧目望了望身边的张婉莹,默默地坐下了。

他怎么也不明白班主任这样做的意图何在。

难道班主任要他的女儿来约束我吗?可我是匹野惯了的马,在班里总是纵横驰骋,任意西东。虽然栽了一跟头,可还想桀骜不驯啊。现在靠着墙,出出进进都必须经过她的“批准”,还能来去自由吗?她会是系在我头上的一条无形的绳索吗?班主任这样做是怕我失足跌入悬崖吗?

柳茹芸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一惊:他怎么把这两个孩子安排成同桌?尽管她还记得他有个优点,总喜欢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老师也曾经表扬过他,说这叫敢为人先,但弄不好也会变成怪毛病。本来他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同班,就已经让她很不安了。如今俩人又成了同桌,说不定哪一天两个人知道了双方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又不知会翻腾成什么样子。他怎么还是这样古怪呢?真想导演一出什么戏吗?喜剧?滑稽剧?还是一场闹剧?她相信不会是什么悲剧——他没有什么不良用心,她相信!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有点想不通。她怕儿子看她时的眼睛。他已经不小了,并且知道了某些事情。她有一种更不安的预感:总有一天,两个即将成年的孩子会有一个惊人的忽然发现。

吃饭时,张静尘向女儿了解钱鹏程的表现。

“嗬嗬,当爸爸的让女儿当密探,哪一天她成了孤家寡人时,你可得为她撑腰啊。”夏梦雪笑道。

“你放心好了,谁敢欺负咱的千金呢,何况我只让她重点'关照’一下那个家伙。”

“怎么回事?”夏梦雪问。

“我们俩同桌。”

“哦”,夏梦雪将目光转向丈夫,“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就不怕……”

她刚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见丈夫使了个眼色,就连忙止住了。

“男女混合坐,我感觉,效果不错。”

张婉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等女儿上学刚走,夏梦雪就开始质问他:“你怎么可以那样安排?”

“怎么不可以?只要是同班同学,就有可能成为同桌。我要是故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会让同学们生疑。北京市一中学还大胆试行'情侣’同桌,据说效果还不错。”

“你拉倒吧,现在小学生都已经开始早恋了,这些生瓜蛋子成熟吗?而你还专门给他们制造机会,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想呢?”

“可是有些距离产生美,想要早恋,即使不是一个学校的也会相互联系。你们这些女人呀,心眼比针尖还细。”

“你们这些男人呀,真是糊涂,有时什么也不顾。”夏梦雪模仿着丈夫的腔调,回了他一句。

张静尘看着妻子调皮的样子,笑了:“你怎么象个老顽童?没大没小的。”

“哟,人家不是听你的声音悦耳,谁去学你呀?”

“真的?难得听到老婆的表扬。”张静尘忽然把妻子抱了起来,疯狂地旋转着。

“快放下!快放下!让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她嗔怪着。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我想回敬你,懂吗?”张静尘轻轻放下妻子。

“你怎么也象个老顽童?没大没小的。”夏梦雪反问。

“那不正对吗?本人与你同龄,所以和你一样……老顽童!”张静尘开心地笑了。

夏梦雪也忍俊不禁。她好想让这笑声一直爽朗下去,生活也一直这样幸福、甜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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