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花开
李丹
太阳腆起身子在天空的一角醒盹，山也朗润起来了，露珠则静静地躺在草叶上，宛如珠玉一般晶莹剔透。早起的人们已陆续上山务农了，寂然的山村里不时会传来一两声犬吠，一动一静，显得格外清晰。
刺玫树上开满了那些温柔明媚、鹅黄色的花朵，在绿叶的映衬下更显娇嫩。这些树原是一对老夫妻所栽种。他们的生活清贫而悠长，因儿子儿媳嫌弃他们，老人只有一间破旧的土屋子，与他们相隔而住。老两口会在屋前种几垄鲜花，整整齐齐，开得蓬勃而娇艳，还会种几垄菜，油绿鲜亮。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便是一片荒芜的田地，长着些许杂草，盛开着无数蒲公英，茎叶翠绿，花朵明黄。老爷爷说蒲公英清热解毒，是一味好药，因而经常去挖，仔细拾掇着晒干了便拿到药铺换钱度日。
老爷爷还颇有精神，老伴的身体不好，他就徒步走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为老奶奶买药，再顺便称几斤点心，为自己买一斤烟叶。碰见人时总是笑意盈盈，他一笑，饱经沧桑的脸上的褶子就更明显了。
每逢有过路的人讨水喝，老奶奶就端出一碗凉茶，笑容满面地嘱咐慢点喝。饶是有挨骂的小孩来串门，他们老两口异常温和慈祥，他们知道，却依旧愿意收留孩子半刻，予一碗热饭饱腹，末了，再塞一些糖果，劝快回家。
闲时，老爷爷就带着老奶奶去寺庙求平安，一路上互相搀扶，心里虔诚所愿不过是希望彼此平安喜乐。天色清透，隐隐发出一丝光亮，云朵慵懒可爱，娇俏地打个滚儿，路旁不知名的野花烂漫婀娜，显出无限安逸。
秋雨清瘦，打落白杨叶，冷清萧索。剧烈的疼痛让老爷爷紧紧蜷缩着身子，他额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浑浊的双眼流出一行行清冽的泪珠，枯藤般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着呕出几口血，最终不甘心地闭上了散漫无光的眼。
至此，老奶奶逢人也不大精神，整天咳嗽，每日呆坐着，只是偶尔，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喃喃道：癌症晚期，他是活活疼死的，活活疼死的……
那个午夜，落着倾盆大雨，老奶奶突然忆起那个刺玫花盛开的时节，花香弥漫，她与老爷爷一同坐在树荫下纳凉说笑，只是如今，那一树花终究还是落完了……
2022年8月于会宁老家
作者李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