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在向西伯利亚扩张的过程中，向东如入无人之境。对付那些只有弓箭长矛的原始土著民，哥萨克往往几十人就够了。哥萨克依靠火枪火炮和坚固的要塞，对土著民进行降维打击。他们每到一地，就强迫土著民缴纳实物税。丰厚的毛皮利润，促使哥萨克走得更远，胆子也越来越大。位于蒙古高原北部的贝加尔湖地区也遭到了哥萨克的入侵，那里居住着布里亚特蒙古人、通古斯人、吉尔吉斯人和达斡尔人。他们自古以来就与南方的中原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元1635年，皇太极征服了外贝加尔地区的索伦部。1636年，皇太极征服漠南蒙古，元室后裔林丹汗奉上了传国玉玺。从此，皇太极就兼任蒙古大汗。1638年，漠北喀尔喀蒙古向大清奉上了“九白之贡”，表示臣服。这也预示着，包括贝加尔湖在内的广大漠北地区，在名义归属大清王朝。但大清对漠北的主权只停留在形式上，连羁縻统治也算不上。更为严重的是，1644年，清军大举入关，揭开了中国改朝换代的序幕。从此，满清的统治重心完全转移到关内，北方无暇他顾。这就给了俄国人南侵的绝佳时机。俄国人一方面向我国黑龙江流域大肆渗透，另一方面，还把触手伸向了贝加尔湖地区。经过持续不断的征服，伊凡诺夫终于在1643年抵达贝加尔湖畔。随后，沿着贝加尔湖周围，一系列要塞建立了起来。1646年，哥萨克在安加拉河口修建了上安加尔斯克。1652年，哥萨克在伊尔库特河注入安加拉河的地方，修建了冬营地，它以后变成了著名的伊尔库茨克。1654年，哥萨克在尼布楚河注入石勒喀河的位置建立了尼布楚城，俄国人又称为涅尔琴斯克。这一年，俄罗斯在尼布楚成立了“达斡尔督军区”，任命巴什科夫为“中国达斡尔地区阿穆尔河督军”，管理外贝加尔和黑龙江流域。尼布楚督军辖区的建立，标志着俄罗斯帝国在外贝加尔地区的统治站稳了脚跟。下一步，俄罗斯帝国把主要精力放在巩固占领地区和赚取巨额利润上。01步步为营1654年，叶尼塞斯克督军派遣军役贵族德米特里·菲尔索夫，去安加拉河进行殖民活动。菲尔索夫在翁加河注入安加拉河附近，建立了巴拉干斯克。该城位于贝加尔湖西北的巴拉干大草原中心，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非常适宜放牧和农耕。1658年，俄军在捷列姆巴湖畔，建立了捷列姆宾斯克。1661年7月16日，在安加拉河右岸伊尔库特河口附近，伊尔库兹克正式奠基。随后，哥萨克把注意力转移到贝加尔湖南岸，开始沿着色楞格河向南拓殖。色楞格河是漠北最大的水系，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往北注入贝加尔湖，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匈奴、丁零、鲜卑和蒙古族的发祥地。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从贝加尔湖出发，沿着色楞格河上溯，可以到达蒙古高原的心脏喀拉和林。在历史上，游牧民族长期依托色楞格河，向南与中原王朝争锋。如果打胜了，就入主中原。如果打败了，就顺着色楞格河向北远徙，在南西伯利亚的森林地带喘息，等力量壮大了再卷土重来。几千年以来，游牧民族一直把贝加尔湖周围当成是安全的后花园。不曾想到了17世纪，自己却被俄国人抄了后路。这也意味着，他们如果失利，将无路可退，这直接决定了游牧民族的历史命运。1665年7月，十人长奥西普·瓦西里耶夫和加夫里尔·洛夫佐夫率领69个哥萨克，横渡贝加尔湖，然后沿着色楞格河溯流而上。10月初，他们在奇科伊河注入色楞格河的地方，建立了色楞格斯克。这个要塞成为俄国人在贝加尔湖南岸进行扩张的中心。1666年，俄国人又在乌达河口建立了乌丁斯克冬营地，后来改名为上乌丁斯克，它就是现在非常著名的俄罗斯联邦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首府乌兰乌德。1676年，俄军在叶拉夫宁湖畔建立了叶拉夫宁斯基堡。俄国人击溃了这里的布里亚特人，彻底征服了色楞格河下游。到17世纪70年代，在贝加尔湖周围，俄军已建立了一系列重要城堡和据点，将贝加尔湖严密控制起来。02嗜杀成性哥萨克在向贝加尔湖用兵的同时，为了掠取珍贵的毛皮“软黄金”，肆意烧杀抢掠，暴行令人发指。哥萨克也承认：“每年从新征服的那些通古斯人和布里亚特人那里，为陛下征收实物税，其实都是用马刀和鲜血换来的”。俄罗斯人一方面捕捉人质，勒索毛皮，另一方面，还把俘虏贩卖的欧俄地区当奴隶。他们把俘获的布里亚特人送到叶尼塞斯克，然后转卖给等候多时的商人和渔猎人员。这些人在税务机关登记后，再把奴隶们运送到俄罗斯欧洲地区。哥萨克往往把抓到的布里亚特女性据为己有，有的卖掉，有的受洗礼后变成奴仆。洗礼肯定不是自愿的，俄国人强迫她们换上俄罗斯教名，一生为自己做牛做马，不允许在回到本族部落。由于大量捕捉布里亚特人，哥萨克官兵一度将自己占有的布里亚特奴仆的多寡，当做财富的标志。这些奴仆备受凌辱和折磨，暴动此起彼伏。早在17世纪40年代，安加拉河流域的布里亚特人就举行了大起义，俄罗斯帝国当局派遣哥萨克进行疯狂报复。1644年，伊凡诺夫突然袭击当地酋长的城寨，共毁掉40余座帐篷，抓走70人。1645年，起义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波及到贝加尔湖地区。布里亚特人痛击俄军，停止缴纳实物税，并连续三次攻击维尔霍连斯克。他们骑着马，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弓箭，与优势的俄军展开殊死搏斗，多次给予俄军造成重大伤亡。1646年，布里亚特人再一次进攻维尔霍连斯克。这一次布里亚特人共集结了将近1000人的力量，结果全歼了别达科夫率领的136人。布里亚特人虽然没少给俄国当局出难题，但在哥萨克凶猛的火力面前，终究是胜少败多。俄国人对付起义者残酷无情，结果导致大量土著民逃亡异乡他国，造成村落荒芜，没有人烟。一部分布里亚特人被迫迁往外蒙古，还有一支迁往呼伦贝尔地区，后来被赐名“巴尔虎人”，编入八旗。由于人民的大量逃亡和不断起义，给俄国当局的殖民活动造成了严重障碍。但沙皇政府仍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统治策略，甚至变本加厉。1684年，大清王朝已经在南方坐稳了江山，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千疮百孔的北部边疆。在康熙帝的支持下，漠北土谢图汗派遣代表奔赴伊尔库茨克和色楞格斯克，要求俄国人归还布里亚特土地和人口。但俄国当局置若罔闻，坚决不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而布里亚特人在反抗了几十年之后，由于没有外援，这种反抗逐渐停息。03外贝加尔的归属正当俄国人在北方翻江倒海之时，大清帝国也没有闲着。清军入关后，相继剪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农民政权。1662年，南明政权彻底覆灭。1681年，康熙帝平定三藩。1684年，康熙帝派遣施琅收复台湾。南方已平，康熙帝开始把目光投向东北。1685年2月，康熙帝下令进攻雅克萨，俄军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出雅克萨，清军将雅克萨焚毁后撤回瑷珲。清军撤退后，俄军得到补充，很快又卷土重来，重占雅克萨。于是，第二次雅克萨之战打响。清军围困俄军将近1年时间，俄军由736人剧减到只剩66人，俄国被迫同意议和。俄方谈判代表团由御前大臣戈洛文领衔，于1686年2月从莫斯科启程，前往色楞格斯克。临行前摄政王索菲亚公主告诫戈洛文，在谈判桌上要尽量索取更多利益，如果谈判不能达到目的，就不惜诉诸武力。戈洛文随行卫兵多达500人，有270车弹药粮草。在路过托博尔斯克时，又增加了哥萨克骑兵、步兵、火枪手和龙骑兵1400人以上，总人数超过2000人，四分之三为军事人员。戈洛文抵达色楞格斯克，清朝政府也得到了消息，立即组成由领侍卫大臣索额图挂帅的中方代表团。整个代表团有八旗前锋兵200人，护军400人，火器营兵200人。1688年5月，中国代表团正式离京，参加谈判。同年7月，索额图打算经过外蒙古前往色楞格斯克，正值准噶尔领袖噶尔丹大举侵犯喀尔喀蒙古，由于道路被阻，便退回了北京。随后，清军在乌兰布统击败噶尔丹，漠北蒙古喀尔喀三部决定归附清朝。通往漠北的道路通畅了，清俄双方再次商议和谈，决定把谈判地点改为尼布楚。1689年6月13日，索额图一行人离开北京，昼夜兼程前往尼布楚。先行抵达尼布楚的中国水军将舰船停泊江边，水兵在岸上安营扎寨，计有3000余人。与中国外交使团同时抵达的陆军约有1400人，加上索额图的亲兵800人和夫役，差不多有9000-10000人的规模。和谈正式开始，双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战争一触即发。当时的形势对俄国十分不利，且不说俄国在欧洲深陷战争泥潭不能自拔，就是尼布楚周围的布里亚特和达斡尔等居民，因不堪忍受沙皇的统治，爆发了抵抗俄军的起义。大约有600至700喀尔喀蒙古人，对俄国占领下的尼布楚发动了进攻。尼布楚周围的布里亚特人，也商量着与清朝使团联合进攻尼布楚。但清朝方面也有内忧，崛起的准噶尔汗国已经成为头等大患。清朝代表最后做出让步，双方签订了合约。这一年的9月7日，《尼布楚条约》正式签订。条约肯定了整个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归属中国，但清朝同意把额尔古纳河以西、贝加尔湖以东地区让给俄国。从此，外贝加尔地区永远归属俄罗斯帝国。04大局已定在清俄代表在尼布楚唇枪舌剑之时，噶尔丹重新向漠北展开进攻。新的形势下，俄国使团拒绝和清朝谈判贝加尔湖以南中段边界的归属问题。俄国的想法是先保住既得利益，然后伺机捞取好处。随着噶尔丹军事上的失败，准噶尔的势力退出了漠北。1692年5月，大清正式将喀尔喀蒙古纳入统治范围，设32旗，分左中右三路。喀尔喀蒙古至此全部归顺满清，清帝国也扩张到了中俄中段边界。当时的俄罗斯帝国正处于彼得大帝统治时期，中俄中段边界处于模糊地带，俄国利用边界未划定的状况，不断蚕食外蒙古的大片土地，一直拒绝清朝的建议。康熙帝之后，雍正帝继位，为了减少俄国不断蚕食领土造成的损失，雍正帝迫切希望尽早划定中俄中段边界。为了达成目的，清朝政府将双方贸易与边界问题挂钩，限制俄国商人在中国的贸易行为。1725年，彼得大帝去世，皇后叶卡捷琳娜一世继位。她认为清朝和准噶尔的战争已经白热化，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清朝肯定期待俄国保持中立，这样就可以在划分边界问题上谋得利益最大化。1725年，俄国派出萨瓦·符拉迪斯拉维奇为全权公使，到中国来谈判贸易和边界问题。临出发前，沙皇给萨瓦的训令中指示：必须要中国让出“外贝加尔地区、乌丁斯克、色楞格斯克以及尼布楚等地”。1726年，萨瓦率领2000人的使团抵达中国边境。在来北京的途中，还频频与准噶尔叛乱势力联系，鼓励他们叛乱，妄图以此对清政府进行要挟。他也多次派人跟在中国的法国传教士巴多名联系，让他提供一些关于清政府对谈判、平叛和传教士的态度上的情报。他更大肆收留中国逃人，南移恰克图和楚库河支流的岗哨，力争在谈判、划界前多占一些中国土地。1727年7月3日，谈判地点改在离恰克图10多公里的布尔河畔。清朝首席谈判代表是隆科多，后来因罪被撤回，首席代表改为郡王额驸策凌。这时的谈判已经对大清极为不利。俄方盛气凌人，准噶尔人虎视眈眈，内有内鬼，再加上清朝谈判代表不给力，最后达成的效果可想而知。1727年8月31日，清俄双方签订《布连斯奇条约》。11月2日，双方又签订了划分多段边界的《恰克图界约》、《色楞额界约》、《阿巴哈依图界约》，彻底理清了中俄中段边界线。从此以后，恰克图以北地区彻底脱离中国的怀抱。这也意味着，贝加尔湖的命运已成定局。05结束语《尼布楚条约》和《布连斯奇条约》的签订，保障了大清东段和中段边界100多年的和平。俄罗斯帝国经过持续不断的扩张，在西伯利亚南部遇到了它的强劲对手大清帝国，双方终于找到了平衡点，俄罗斯人暂时停下了扩张的脚步。1757年，清军击灭准噶尔汗国，大清帝国和俄罗斯帝国联合瓜分了准噶尔汗国的遗产。从此，北方草原已无兵戈。遥望北方，贝加尔湖已成为一个历史符号，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的记忆里……（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