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冯罗生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 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一楼教室里传唱着费玉清的《一剪梅》，本是隆冬、万籁俱寂的山坳里，欢快地飘荡着这首歌曲。 从未有过音乐细胞的她，端坐在教室的窗边，眼睛却望在窗外，有口无心地跟唱着，心情似这寒冬的天气一般，阴沉沉、迷茫茫的。因为无人知晓，她正身处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家庭矛盾漩涡里，她无力自拔、无所适从，她想遁没于尘世之中。当时，她不到十六岁。 突然，她惊异地发现，上天真的来应景，下雪了！ 她看着窗外雪花飘飘。轻轻的、静静的、缠缠绵绵的、纷纷扬扬的雪，漫天飞舞，洁白纯净，如绵似絮，铺天盖地，气势恢宏，一层又一层地压向地面；又好似白色精灵，玲珑剔透，钻入了她的心里。 雪，由稀到密，由小到大，一会儿工夫就漫天皆白，万物尽被白色掩盖，天地之间一片纯白，空灵灵的只听到风的喘息声、自己的呼吸声和同学们欢快的歌声，整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宁静、透彻、干净、清爽。她多希望世界就因此停顿、凝固在这一片纯洁美好里。 她倚在窗台边，听雪，屏息静气地听；看雪，聚精会神地看。她想到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想到此，她抿嘴自嘲，不对，与此景不符；“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幻想着这样的光景，不觉有些恍惚，自己还只是个高中生，不是《红楼梦》里的大家闺秀。 她依然有口无心地跟着学唱，却有一种想跑出教室去随雪花飞舞的冲动。因为高中以来她一直都很压抑，她常常出神发呆，常常背着人哭，她原本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这所学校的，现在却是年级最末名。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跟着这糟糕的成绩一起跌落到了万丈深渊，她努力地让自己迎头赶上，却总是力有不逮，徒劳无功，她只能黯然神伤......
她凝神注视着飞舞的雪花。蓦地，她看到飘舞的浓密雪花后面，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站在檐廊下，先是默默注视着这边教室里的动静，接着慢慢伸出手去够那飞舞的白色精灵，然后又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他，不苟言笑，有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虽然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别人却说他老气横秋、与众不同，然而她就喜欢他的别具一格，尤其是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眸，她只要一遇见，就手足无措，就心跳加速，就魂不守舍。在她的眼里，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身形高大偏瘦，穿着朴素，从不花里胡哨， 外形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眼睛略带忧郁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似乎总窥见了她的小心思，而让她不敢直视，她总是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他乌黑茂密的头发，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对着她偶尔会漾出令她目眩的一丝微笑。他总是对着她轻言细语、和颜悦色，有时还会有种让她仿佛的宠溺味道，深恐伤着她敏感而脆弱的心。 在她看来，他跟其他人很不相同，别人都是热闹的、热烈的、神采飞扬的，而他是孤寂的、落寞的、孑孓的，她觉得她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的眼睛顿时神采飞扬，心也跟着活络起来。她希望自己就是那皑皑白雪中独自怒放的一枝梅花，孤傲地挺立在他的记忆深处...... 如今想起，那场雪在她的生命里无疑是最让她感到温暖、温情的。她经历过很多次大雪纷飞的场面，她却只铭记着那年下雪的场景。她在教室里的窗户边唱着《一剪梅》，而他在檐廊下凝望着这边的教室，她和他在欣赏着同一场雪。 那场雪是饱含深情的。她一直深怀着自己的少女情思，默默祝福着他，“雪花，雪花，带上我的祝福，海角天涯一直伴随他......” 只有那场雪，她才听到了雪落下的声音，那是山河岁月里最艳寂的刹那，那是心灵深处绽放的一剪梅，那是倾心隔空的爱恋，那也是人间最纯真的情话。
冯罗生，网名“春之呢喃”，一个爱好文学的中年老母，一个心怀“异端”、“斜”说的伪文学爱好者，虽有文字见诸网络、报端，仍觉差强人意的煮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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