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冯罗生 最近，小艾很烦，特别烦，早上起床对着镜子梳头时，悲哀地发现，自己年纪轻轻居然就有了白发。她想找个地方狠狠地哭一场，或者找个知心的人倾诉，可是都找不到。 自从她来这个新单位上班后，丈夫就吵着闹着要和她离婚。 别人说，婚姻里有一个“七年之痒”的劫数。可是她的婚姻“痒”得有点早，大约是结婚三年多就开始“痒”，“痒”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个年头，而且“痒”得很过分。丈夫不光是闹，最后这年也不拿钱回来了。她的工资不高，只够儿子的幼儿园学费。她彻底丧失了安全感。 丈夫说小艾不检点，不守妇道。小艾很忧伤，自己认真找来的丈夫，居然往她头上泼脏水，侮辱她的人格。她活得好失败呀！ 小艾一直很坚强、很独立。她很小就没了娘，父亲已老迈，兄嫂又不体恤她，她25岁前根本对婚姻不上心。后来，老父亲逼婚，闺蜜们也都成了家，她才开始把找对象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她每一步都循规蹈矩，深恐行差踏错而坠落深渊。 她的丈夫是自己相中的，算得上门当户对，都是穷苦人家的娃。通过一年的交往，她觉得虽然他家里一穷二白，但他勤劳、孝顺、能担当，他的原生家庭也很和睦，对自己也温柔体贴。小艾想，穷点又有啥关系呢，两个人有手有脚的，努力去挣就是，所以小艾觉得这样挺好。小艾在他面前不用自卑，可以过真性情的日子。 刚结婚时，丈夫对小艾的温柔体贴，旁人见了都羡慕。洗衣做饭无所不包，小艾只管料理店里的生意就好；小艾怀孕了，想吃啥只要说一声，丈夫就想方设法去弄给她，洗脸洗脚水都打到小艾面前；小艾哼一声、皱一下眉头，丈夫就很紧张，深恐小艾有什么闪失。小艾很受用丈夫的柔情蜜意，唯一心存不满的就是，丈夫赚钱的本事不大，结婚后小艾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 随着儿子诞生、成长，开销越来越大，店里的生意也逐渐冷淡，丈夫又帮不上任何忙。小艾决定把店关掉，然后自己去找一份工作，工作之余专心培养孩子；丈夫也可以安心出去挣钱，不用心挂两头。夫妻俩一合计，都觉得这样很好。
夫妻之间的矛盾就是从小艾进了单位之后。新到单位上班，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于是小艾把才两岁多点的儿子送进了幼儿园。丈夫开始抱怨，“住单身宿舍，吃食堂，你整天无所事事，连儿子都不愿带了。”其实，八小时内的小艾勤奋工作、老实做人；八小时外的小艾也认真负责，儿子的衣食住行、培养教育，她一项都不落下，只是吃食堂，不用下厨做饭。在丈夫眼里，似乎她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鬼混”。 丈夫的理由就是小艾未婚时就生活放荡。刚跟小艾谈恋爱时，小艾娘家的嫂子就跟他一个远房亲戚说，小艾的少女时代玩得莺歌燕舞、风流潇洒，绝非一个正经女孩子的样子。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当年小艾的婆婆深明大义，就已经替她澄清。小艾觉得，丈夫这是故意找茬。 他渐渐地不爱回来，理由是小艾母子不需要他，他没有存在感。也好，不回来就不回来，小艾的日常生活里确实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她也没放在心上。日子照常过，虽然有时会手忙脚乱，小艾也还能应付过来，她只求耳根清净就好。 这样又过去了一两年，丈夫还是闹着离婚。小艾不答应，小艾觉得要对儿子负责，夫妻俩的感情也没到非离婚不可。但是丈夫坚决要离，并强烈要求小艾一同去民政局协议离婚。小艾就觉得可笑，结婚几年，除了有个儿子，啥也没有，还协议离婚？有什么好协议的，儿子是她生的，丈夫婚前没任何财产，那么现在也没有任何财产需要分割。丈夫说，婚后这几年，他赚了一点钱，必须分给他。小艾就想，那点钱如果不是自己精打细算，都不够一家三口开销，她是不是也要青春损失费啥的，但是小艾懒得说，觉得丈夫是在耍小孩脾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小艾对丈夫说，如果你一定要离婚，去法院打官司，把老婆出轨的证据找来，人证物证俱在，就离。某日，夫妻俩一同去法院咨询，丈夫一听打离婚官司，要缴纳立案费。丈夫不干了，说不定婚没离成，那笔立案费就打水漂了。小艾跟在丈夫屁股后头，看着他这么可着劲儿闹，又气愤又好笑。 有人跟她说，或者是丈夫外面有人了，他需要倒打一耙。小艾仔细寻思，绝对不可能，她深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出轨。又有人跟小艾说，丈夫可能是觉得妻子太强势，他过得太压抑，没有存在感。小艾就百思不得其解，她逼他努力挣钱有错？她掌管着家庭财政大权也有错？如果她不掌握财政大权、不精打细算，这种苦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小艾很困惑。 小艾心想，既然丈夫心心念念惦记着存折上那一丁点儿钱，不如去交个首付买套房，让自己和儿子以后有个遮风挡雨的处所。小艾是个想到就会去做、风风火火的女子。那段日子，小艾就到处去看房，想着要离单位近、儿子上学也方便的楼盘。至于丈夫的意见，就懒得去采纳了。交了订金，定了房号。在办理手续时，小艾也写了丈夫的名字。她知道，这是必须的，虽然以后会有诸多麻烦——办理房贷需要两人一起，房产登记也需要两人同往。但他永远是户主，在小艾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一个夏天的傍晚，小艾和同事在单位院内前坪的西北角聊天，时间确实有点久。因为两个人聊着婚姻里的困惑，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聊完进宿舍，丈夫劈头盖脸就责问小艾躲哪去了？儿子给丈夫打电话说妈妈不见了，他找了很久没找到。小艾觉得自己明明就在院子前坪，眼睛一直盯着宿舍门口，根本没看见儿子出来。自己的手机、钥匙啥的都放在宿舍桌上，而且出门前跟儿子说了自己就在院子里跟一个阿姨聊天。儿子当时正在写作业，也同意了的。怎么事情会发展到儿子不仅撒谎、还学会了挑拨是非？对于丈夫惊天动地的吼声，小艾可以充耳不闻，但是儿子的一番举动，让小艾措手不及、心生惶恐。第二天，小艾问儿子为啥要这么诬陷妈妈？儿子很天真地告诉她，“我们班一个同学，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很自由，谁也不管他，他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可是爸爸妈妈都给钱给他用，他好有钱的。我好羡慕他！”小艾痛心之余，也让她瞬间明白——她和丈夫之间的吵闹必须终止。
又是一个傍晚，丈夫一进宿舍门就吼小艾，责问她白天都干了什么，小艾很莫名其妙，很平常的一天啊。丈夫说某某某看见小艾坐在一个男人的摩托车后面搂搂抱抱，而且不知道是去哪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时，儿子读小学一年级，婆婆也住在宿舍里接送孩子上下学。听老公这么一说，小艾立刻火冒三丈，揪着老公问是哪个王ba蛋说的。老公说了一个名字，小艾就打电话过去质问，对方说他没有说。那天确实在单位大门口遇着一个男同事，他说正好去小艾儿子的学校，于是她坐上了摩托一起去送儿子，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并且也根本不可能有搂搂抱抱的亲昵行为。婆婆在旁作证，这件事发生时她就在旁边，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同事之间的顺道帮个忙。她严厉指责自己儿子的无理取闹。 丈夫见自己的娘都不帮他，第二天就找个理由把娘送回了老家。结果，没有了婆婆的接送，独自回家的儿子出了个小小车祸。小艾顿时感觉天就要塌下来了——如果儿子出了意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丈夫，让他回来。那个晚上，小艾彻底崩溃了，她哭得一塌糊涂，拿出购房合同交给了丈夫，“你总闹着要离婚，那好吧，钱都去买房了，以后我也彻底不管你了，房贷、物业费、儿子的学费啥的都归你去管。我真的觉得这样活着没意思，婚我坚决不离，我去si好了，从此一了百了！”丈夫接过小艾递给他的购房合同，用力一把将小艾揽入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然后在她耳畔呢喃：“我就喜欢看你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小艾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狠狠地在丈夫胸口一口咬下去!此时，她似乎也明白了这些年痛苦的根源。 婚姻里，不止是女人需要安全感，男人同样也需要。小艾一家人吃住都在单位上，丈夫找不到任何存在感。然而，小艾还在任何事都要凌驾于丈夫头上，一种啥事都得听她的颐指气使的姿态，让丈夫更加无法忍受。当她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带雨之时，顿时勾起了丈夫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他的存在感、自身价值立刻就体现了，他得到了自尊心的满足。 从此以后，小艾的日子舒坦了，丈夫努力挣钱，拿到新房钥匙后，丈夫用他一年的工资，不光按时缴纳了当年的按揭，也把新房装修弄好，一家三口搬进新家，其乐融融，小艾再也没有那恼人的“痒”了。 
冯罗生，网名“春之呢喃”，一个爱好文学的中年老母，一个心怀“异端”、“斜”说的伪文学爱好者，虽有文字见诸网络、报端，仍觉差强人意的煮妇。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