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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并不朋克

 阿里山图书馆 2022-08-15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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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夏天,“贝多芬是黑人”的说法开始在网上走红,这一比喻让这位标志性作曲家陷入到了21世纪关于种族和正义的讨论中。另外,还有另一种有意思的比喻流传开来,说贝多芬是一个朋克(朋克的内核是彻底的破坏,彻底的重建)。
粗略搜索有关贝多芬、莫扎特、李斯特或斯特拉文斯基等标志性作曲家的信息,不可避免地会发现一些文章称他们为“原始朋克摇滚乐手”,将它们与Ramones(美国历史最悠久的朋克乐队)、Sex Pistols(英国第一支摇滚乐队) 和 The Clash(英国最具开创意义的乐队)等乐队相关的现代流行音乐现象联系起来。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谁是古典音乐界所谓的“朋克”? 似乎对于许多评论家来说,任何以某种方式违背常规的作曲家都是朋克。

例如,英国广播电台Classic FM曾列了一个古典音乐界的“朋克代表人物”的名单,这一名单从中世纪修女希尔德加德·冯·宾根开始。她宽广的吟唱旋律和有伤风化的歌词明显使她成为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反叛人物。
Sequentia et Antifona IIVaranus Ensemble;Hildegard von Bingen - Stabat Mater: Tallis, Dowland, Byrd, von Bingen and Ruiz del Corral reworked for choir and chamber orches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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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科夫斯基也在该名单之列,他因其交响音乐的情感热情而被认为是朋克。20世纪的法国作曲家兼指挥家皮埃尔·布列兹 (Pierre Boulez) 也同样如此,他试图通过拒绝过去,从零开始打造现代音乐的未来。

在《卫报》的一篇文章中,学者约翰·巴特将16世纪作曲家兼宗教改革者马丁·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称为古典音乐的“朋克摇滚时刻”。摇滚歌手兼诗人帕蒂·史密斯断言称,莫扎特是朋克摇滚乐手,因为他的音乐体现出“追求新事物、创造空间感、不受限制,不被定义”的精神。而20 世纪早期维也纳作曲家阿诺德·勋伯格的无调性音乐也被媒体宣称为“朋克摇滚”。
贝多芬,作为一个能够从过去所有方向吸收音乐精华的文化偶像,似乎是原始朋克的典范。

音乐评论家科林·弗莱明将贝多芬的《第八交响曲》描述为“朋克摇滚”,这要归功于作品快速的节奏、喧闹的段落和整体“好斗而有力”的特征。英国广播公司声称,一年一度的逍遥音乐会可能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朋克摇滚音乐会”之一,音乐会常以19 世纪的观众和音乐家都觉得“具有挑战性”的贝多芬的音乐为特色。
即便是学术界也无法抗拒这种比喻的诱惑,音乐学家威廉·金德曼最近出版的一本关于贝多芬音乐的政治性质的书也将作曲家描述为“反叛与朋克”。

Beethoven: Symphony No. 8 In F, Op. 93 - 3. Tempo di menuettoBerliner Philharmoniker;Claudio Abbado - Claudio Abbado - Legendary Recordings
Beethoven: Symphony No. 8 In F, Op. 93 - 4. Allegro vivaceBerliner Philharmoniker;Claudio Abbado - Claudio Abbado - Legendary Record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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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克是最原始的摇滚乐,诞生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并不注重音乐技巧,而更加倾向于思想解放和反主流的尖锐立场,这种初衷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在英美两国都得到了积极效仿,最终形成了朋克运动。
将贝多芬以及古典音乐界的一些其他音乐家评价为朋克,实际上只是从朋克的概念(一种有利可图且巧妙地管理舞台的愤怒的形式,以某种方式体现“追求新事物”的概念)引发了一些解构。朋克摇滚只是通过其喧闹的声音和挑衅且时常污秽的歌词来挑战听觉,并没有多少音乐创新。
一些伟大的作曲家,特别是从莫扎特开始,他们被公认为是特别的和个人主义的,但他们是否是激进的反独裁朋克是值得商榷的。他们创作的音乐可能有时会令同时代人感到烦恼,但他们也为票房写作,讨好赞助人,寻求人气,而不是无政府主义艺术家。相反,大多数人都明白,即使是最暴躁的人,比如现代主义的勋伯格,也只是一个更大的、持续的文化传统的一部分。
Act 2: "Der Hölle Rache kocht in meinem Herzen"Patricia Petibon;Concerto Köln;Daniel Harding - "Amoureuses" Mozart / Haydn / G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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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贝多芬等人描述成“朋克摇滚乐手” 似乎是为了让古典音乐显得不那么高冷,从而让观众体会到古典音乐的持续相关性和性感,可惜的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好的耳朵和大脑来聆听古典音乐,它需要集中注意力、良好的音乐记忆力,并熟悉大量富有表现力的术语以及对大型音乐结构的理解。
如果试图在咆哮的三分钟朋克歌曲和贝多芬的《第八交响曲》之间建立联系,希望能模拟出对古典的兴趣,最终让本就对此毫无兴趣的人坐在音乐厅的座位上欣赏音乐,终究无助于听众深入了解长达半小时的管弦乐作品的丰富和复杂性。
如果我们必须在朋克和古典音乐之间找到一些连接,我想我们可以看看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他的芭蕾舞剧《春之祭》在1913年的巴黎首演曾引发了骚乱,并被誉为音乐现代主义发展的转折点。这场表演,就像1976年Sex Pistols传奇的首场演出一样,从此被神话笼罩:每次演出都被声称实际参加的人数比报道人数多得多。
也许“古典音乐是朋克”的比喻应该始于此也止于此。

Le Sacre du Printemps: Introduction
小澤征爾;Igor Stravinsky - Stravinsky: Rite Of Spring; Firebird Suite; Fireworks / Basic 100, Volum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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