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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街直路| 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永清街

 人文武汉 2022-08-17 发布于湖北
永清街位于黄浦路中段南侧中山大道东侧,西南起卢沟桥路铁路孔,西北至解放大道,长250米,宽16米,碎石路面,可通行各种车辆,门牌1——103号,2——146号。据传,清末有陈李刘马四姓共同集资在此修寺庙,曰:永清寺,四乡至此拜佛求神者络绎不绝。香火颇盛,故有“万家庙”之称,1931年武汉大水后,在此建房定居的居民逐渐增多,形成街道。街以寺名,称永清街。1967年改名永红街,1972年恢复永清街。永清寺50年代迁建与下滑街50号。原寺庙遗址及部分建筑为江岸区第五中心粮店十三粮店所用,两侧多是砖木平房,分布有永清菜场,副食品商店和街办工厂,西南端辟有农副产品集贸市场。
以上是在武汉市地名志上看到的永清街介绍,当然还有一个条目是“永清后街”。
地名志上所说的永清街就是后来人所共知的以解放大道为基准傍临解放大道,是从西北的2路电车黄浦路终点站斜刺里通向铁路孔的一条小街。在电车终点站高坎上有一个民居小屋——永清邮政代办所,这里是永清街的西北端入口,也应该是地名志上250米的起点。
其实这是永清街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修筑了解放大道后的说法。
真正的永清街是一条马路的末尾一段,这条马路从汉口东北角丹水池到京汉铁路永清正路(卢沟桥路)铁路孔,永清街就是这条马路的最后一截路,是人们在路两边搭屋居住而形成的市井小街。就像是现在的农民纷纷在国道省道县道夹公路建屋的初衷差不多。
在一九三八年的汉口地图上,这条马路清晰的诠释了永清街。它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汉口北串联起两个因庙宇命名的繁华“小镇”,只能姑且说是小镇,远在汉口东北角上的小镇叫刘家庙,它怀里有一个京汉大铁路上著名的车站——江岸车站;直到20世纪五十年代初,人们都还是顽固的把它叫做“刘家庙车站”,因为这里有一个叫“刘家庙”的祠堂。
从汉口北的刘家庙到铁路孔,只有这一条路,它的末端的最后一段就是永清街,又是一个极具民国风情的烟火“小镇”。你要是从黄陂下汉口,从刘家庙进汉口市区,永清街就是必经之路,否则不服周就从湖氹子里淌水到罗家庄再到永清街,或者坐船从滠水到汉口,再或者坐火车到大智门。这是汉口北进入繁华市区的第一站。
汉口人习惯用地标代替地名。一个刘家庙有多大?从黄浦路到丹水池都是刘家庙。一个永清街有多大?解放大道长江委都是永清街。
在刘家庙和永清街之间是荒郊野外,虽然这是一条可以通行汽车的路。这条路在有了解放大道后仅剩下一北一南两个残段——北边的残留部分在2010年江岸车站、头道街、扶伦村还没有拆迁铲平时,就是地名志上的“二七街”,插图是当时我抓紧机会拍下它的最后残影。
 

二七街是民国和五十年代初连接永清街的中山大道的残余。
 

二七街是通向永清街的中山大道马路残余部分

南边的终端残余部分就是永清街
这里始终困扰着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一条有没有名字的路呢?
它有名字,一九四六年元旦,民国政府正式命名中山大道,把中山大道分为中西两段,中山大道东段从一元路北端起进入到丹水池,在解放后的解放大道吞并了黄浦路到丹水池这一段“中山大道”后,就丢下了新建街口经江岸火车站到头道街的这一段,后来叫做 “二七街”,这是为了说明这条路的多余的话。
黄浦路是一九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后才命名出现的。在我的记忆里,地名志上的永清街是狭义的,要是从建国前和五十年代初期说起,我印象里的永清街范围就大了去了。
首先要说京汉大铁路,京汉铁路高高在上,因为永清街这里地势高,铁路路基和驼峰调车编组的缘故还要高出地面很多,它在与永清正路(后来也叫卢沟桥路)相交留下一个著名的“铁路孔”,这个铁路孔把京汉铁路西侧的一段路截为两段:铁路孔到后来的黄浦路一段为“下滑坡”;铁路孔到接近渣甸路的一段叫“上滑坡”。而永清街的东侧就是通过下滑坡与京汉铁路紧挨。永清街的南边隔永清正路就是上滑坡、五福里、友仁义社相望(现在是仁义社区),永清正路与西商跑马场的被当地原住居民称之的“马道子”相接。在西商跑马场的东北角上有一条逶迤的、民国地图上标注为的“永清马路”,永清马路南接永清正路马道子,北到古德寺。
在过去,永清街有三条路通向汉口的北边,最西边是这条永清马路,止于古德寺;中间的一条路就是从铁路孔通过永清街一直到刘家庙丹水池去的马路;最东边是京汉铁路。
这里就没有解放大道什么事。
永清街地势高,这里有高墩子,有名的是马家墩。一直到永清街完全拆迁消失前,马家墩的地名一直保持,老地图叫马家墩,地名志上叫做“马墩”。马家墩很大很高,因为后来的解放大道到了永清街这里就屈尊低于两边,在一九五六年建筑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时,长办狠下心来把地基铲得和解放大道一般平,但是残余的永清街始终高高地俯视解放大道。
人们心中的永清街其实东边挨京汉铁路,南边止于铁路孔永清正路,西边以永清马路为界与军营相邻,北到黄浦路这一大块区域。这一块区域就是现在的永清城,解放大道,长江委(长办)。

 
我出生在铁路孔茶馆旁边的红砖平房子里。在永清正路,这两间平房很显眼,房东是铁匠。马路对面就是派出所。后来家父和别人合伙买下了位于马家墩西头靠近军营的一栋小木楼,我的两个伯父一直住在马家墩的东头。一九五三年后修解放大道,拉开了永清街改朝换代般的巨变。
首先就是解放大道劈开了永清街。其实劈开的不仅仅是永清街,从循礼门一路向北,解放大道就像是一艘破冰船,遇墩削墩,遇水填水,硬是从循礼门往汉口北郊冲开一条路,所经之处,居民都要搬走。我有一个同学谈起这个事说,他原先住鸭蛋壳那里,他清楚的记得就是香港路口正中,后来拆迁就退让到湖边坊的荒郊野外,湖边坊、下陈家湖、台北路等地的都是为修解放大道让路的拆迁户。而永清街的拆迁户不仅遇上了解放大道,还遇上了修江岸货场和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他们分两批拆迁,第一批拆迁的和郭家店分金炉的拆迁户一起搬到陆军医院(161医院)的后面,古德寺的东面的菜地坟地上,这就是新建街、新建二街和新建后街。我所住的地方由于解放大道肢解而和永清街分离改叫“永清小路”,等待长办来吞噬,属于第二批。
起初的解放大道只有4车道,原先一体的我们和永清街隔路相望。我们要到菜场粮店茶馆和过早,必须要上下陡坎过马路。
永清小路过了两年也要拆迁,这是在长春街办公的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终于动手了,长办要的地方很大,北边与陆军医院隔马路相望,东边是解放大道,赶走了我们以后,长办在南边就紧挨着解放公园,西边吞并了永清马路直接与部队一墙之隔。永清街被肢解的永清小路居民区和民国历史上的永清马路就这么的彻底湮灭在了历史的岁月中。
当然,我们还没有走。长办是从长江电影院那里慢慢地向南蚕食。
解放大道首先断了永清街连接刘家庙的古路,又肢解了西边一大块土地的永清街就是后来武汉地名志上描写的仅剩下250多米长的一条街。是原面积的五分之二弱。但是它的魂留在这巴掌大的地盘里。
永清街没有名小吃,也没有古迹建筑。昨天我电话叔伯的老姊妹,问永清街南边的老茶馆的店号叫什么?虽然茶馆的后人和我是校友兼工友,但是现在已经失联了,只有问问叔伯妹妹,她一直就住在永清街,是永清街最后永远消失的见证人。她与这个茶馆比邻而住,而且与我的校友兼工友是闺蜜。妹妹说,她也不知道铁路孔这边的茶馆叫么名字,由于茶馆掌柜姓杜,有的叫杜家茶馆,由于在铁路孔,也有的居民叫铁路孔茶馆。
妹妹说,哥哥你是不是要写永清街啊!写永清街一定要写傅人龙啊!
是的,我当然知道写永清街一定要提到傅人龙老中医。妹妹幼小时是“齁包”,齁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时候医疗水平底,西医看不好,就找傅人龙看病,是傅人龙开了几服药吃好的,当时老百姓有妇科病痨病哮踹等疑难杂症都是找永清街的傅人龙,小伢营养不良黄皮刮廋,也找傅人龙挑疳积。傅人龙很有名望,老永清街人都知道。
傅人龙的院子里种有花草,坐西朝东。
他的小院右边是一家街道小厂,先是帆布厂,后来改做圆珠笔厂。他的小院左边就是隆怡茶馆。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永清街的茶馆,是因为茶馆里有说书的,我的父亲和对门卖热干面的肖爹爹还有很多的人都爱在休闲之时到茶馆里泡一壶茶听书,汉口的茶馆文化在文革前是不可或缺的市井生活,这一段情节我在《束缚》里有专门实录这里就不赘述。
隆怡茶馆和傅人龙家是隔壁挨隔壁,两家交情很好。而隆怡茶馆的少掌柜在六十年代成了我的大姐夫,记得当时接亲是坐的是武汉时兴的 “克马鳞”三轮摩托。就从永清正路——解放大道二路电车终点站——永清街邮政代办所——进永清街过菜场到隆怡茶馆,绕着永清街画了个大半圆。傅人龙也送了礼仪。傅人龙有一女公子在卢沟桥路的消防器材厂工作。傅人龙是坐在虎皮椅子上去世的,是隆怡茶馆的丁老掌柜把老中医抱下虎皮椅子的。一代名医以这个方式告别了永清街。

 傅人龙处方笺(网络照片)
文革伊始,茶馆茶消香陨。永清街的茶馆文化也划了句号。
六十年代我上中学,每天都要经过永清街好几次,有时在学校食堂带点米蒸饭,就在永清街菜场花三分钱买一筷子八宝菜,这个时候天还冇有亮,菜场里灯火通明,员工们都在忙碌的准备自己的摊子和柜台,至于街上卖过早的各个摊子早就留给了童年的回忆。
下午放学,我就爱和我的住永清街的同学一起走铁路孔永清街,傍晚的永清街总是宁静的,总感觉到没有五十年代的热闹,繁华和生气。
第三次的拆迁彻底的铲除了永清街的痕迹,站在黄浦路轻轨一号线的站台上,我指给孙子看,脚下就是铁路孔和碉堡,公交站就是标志性建筑红砖平房,曾经说书的铁路孔茶馆就在银行的这个地方。至于傅人龙诊所和隆怡茶馆,圆珠笔厂被永清城镇压了。我说的再详细,小伢是一头雾水。虽然我想让他们知道过去,毕竟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让后人知道那些烟火气。
我们根据长江委的老大门定位出永清街菜场,但是早已经是解放大道和人行道的一部分。留下很多人记忆的永清街邮政代办所还幸存着,几经辗转已经到黄浦大街中原大酒店隔壁。

 
有必要写一写永清街的原住居民去向:一九五二年一九五三年第一次拆迁,组合了新建街、新建二街、新建后街;第二批拆迁户与菜农组合了建设村;这两个村落居民点都在陆军医院的北边,古德寺的东边。他们的孩子就读于四十小学,现在是新建小学。其中的建设村于2008年为轻轨一号线头道街站腾场子又拆迁,他们远走堤角,谌家矶、后湖、百步亭。与永清街愈离愈远
永清街是第三批拆迁户,分散在竹叶山百步亭后湖,有的去了青山武昌洪山。
最先第一批拆迁到新建街的居民在2016年后也要拆迁了,他们去向何方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是否知道他们的根是在永清街吗?也许这些原住居民的后代并不晓得永清街是他们的祖父辈进入到汉口谋生的第一站,当时这里是荒湖水氹一片,是他们逐墩结屋而住温暖了这片郊野,让永清街成为了后世让人垂涎的黄金宝地。也许散落在武汉四方的人中,仔细问起来,说不定根就在永清街。

   文/吴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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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力托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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