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说去宁强坐高铁只需要二十多分钟，我就想去看看。 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在携程上订了最近的车票，我就直奔高铁站。 喜欢坐高铁，它平稳快速，安静舒适，可以看窗外平时看不到的流动的风景。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天空晴朗，太阳向西边偏移，而我的方向也是向西。后来到了汉江源，看到山顶有一座追日亭，其上的对联“追日到禺谷夸父勇往直前”，我才知道，当时坐在高铁上我也多少具有一点夸父的精神。 在宁强我基本没有朋友，虽然手机里有一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是平时疏于交流和往来，此刻也就不便贸然打扰人家，再说，我去哪里都是一个人，这是我的常态。 记忆中我是来过一次宁强的，当时坐的班车，一路上翻山越岭，几个钟头才到。所以这次来我搜寻着记忆里对宁强的印象，可惜，我的记忆太浅，或者出现了错误，我感觉再次来到的不是我曾经来过的宁强。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好几里的路，经过了许多清冷的小区和毫无特色的路口，然后沿着一条上山的路走去。路旁一个石头上刻着东山公园四个灰暗的字，我想起来我上一次来过这里，还爬了山。可是这一次我怎么也找不到上山的入口，只是看到一个什么酒店的暗红色的建筑，到处是关门上锁的房子，我绕了半天也没走出这些人造建筑物。突然，倍感疲乏无力，跟得了病一样，我买了一瓶水，来到一个位于山谷里的人工湖边，坐在一个水滴状造型的椅子上，面对湖水，慢慢将一瓶水喝完，让自己七零八落的心情一点点归复平静，直到元气也恢复了一些，我才起身继续行走。我看见一根乌木竖直矗立在地上，我记得上一次来，这根木头是平躺着的，我不知道它为啥要被竖起来，竖起来比平躺着更好吗？我的心隐隐痛了一下，我感觉现实是如此的荒谬。我此刻为何会在这里，许多年之前和现在，我到底改变了什么，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一个人再来，一个人再去，直到有一天化为泥土，无法再来无法再去。我问时间，时间无语；问东山，东山无语；问夕阳，那将最后一抹橘色的亮光从这座城市的高楼顶上洒向东山的太阳也无语。下山的时候，看见一个男青年骑在一个小黄车上拍落日，我也拍了一张，层层乌云之下、远山之上即将西沉的太阳红的那么鲜亮，将整个县城渡上金色的光彩，又一个夜晚就要来临，她显得离我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得，我却追不上她。 第二天我去了汉江源，见识了巨大的石头，看见了水在很深的石头的心里摩擦转动，看见时光都凝聚在石头里，看见石头里包含着石头，也包含着眼泪和珍珠。我想我是走进了亿万年前海底的梦境中，我是一条古老的鱼、干涸的鱼，一条喘息的鱼，我用指尖触摸粗粝的石头、光滑的石头，想找到潜入大海的密道。在陆地上找不到意义的日子、没日没夜孤独的日子、劳作的日子、不自由的日子、残缺的日子、卑微的日子让我厌倦、疲乏、消沉、没有活力，让我得到不爱情也不再相信爱情。只要从巨石之上，从瀑布之顶纵身一跃，我就可以重返海洋，回到来世，重启全新的生命。 在一块巨崖下的幽暗的水流里，我捡起两块小石头，一块灰白，另一块也灰白，像是我遗落在这荒凉绝境里的两块骨头，我带着它们一起爬上山顶，又一起走下山。当我疲劳乏力的时候，我在手心里旋转它们，它们给我源源不断的力量，让我知道什么是坚硬和坚强，什么是光滑和圆润。在石与石、石与肉的互相碰撞下，汗水渐渐浸入了石块，一块石头变成青黑色，另一块变成青白色。 带着对宁强的山风、潜流的回忆和两块真实的石头返回，我来到停车的地方，发现夜色里两个前轮胎都干瘪地瘫痪在地上。第二天我找到了肇事者，是个长相蛮横粗鄙的保安，我把车放在了他雇主店面的门口，他把我气放了。我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他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在心里冷笑了，生活给我的教训远比你这个老头给我的大的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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