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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的狗年

 竹里馆B 2022-08-17 发布于江苏

我关照过母亲好几回,笨笨还是在第二年春天被卖掉了。

那年是狗年。我说,今年咱们家得对狗好点,不兴卖,更不能杀。话里的意思,父亲母亲都懂,笨笨可爱,我们都喜欢他,家里又有人属狗。

其实,笨笨究竟叫什么名,ben与beng到底是哪个字,只我一个人清楚。我也是到将他送回老家,又从亲戚家抱来一条并且给它取名叫“聪聪”的小狗后才确定的。

聪聪没满月,就表现出过人的智慧。比如说把它放到窝里去,狗圈在院里东屋北山头的石榴树下,红砖青瓦,中规中矩,也还堂皇。它大概是怕孤单嫌寂寞,索性趴在门槛上睡,大概仍觉着不舒服,便哼哼唧唧扒着门闹腾,让它进屋,竟从床底拖出一只棉拖鞋,然后蜷进去,酣然入梦。与它相比,老实呆在窝里、唤一声立马就到、斥一声掉头就走、我们晚上下班回家刚进巷子就蹿到门前候着的笨笨,无论多可爱也只能叫“笨笨”了。

就是说笨笨在我们家生活的几年里不叫“笨笨”,原本叫“蹦蹦”,这一点不容怀疑。它刚抱回时与一般的狗比既高且长,蹦蹦跳跳,活泼灵动的。从堂屋蹿到西屋,西屋蹿到东屋,小院里无处不到。而且,它跑起来格外轻松,几条腿像是装了质量特别高的减震弹簧,蹦得高跳得远,“蹦蹦”的名由此得来。

从亲戚家抱回路上,有乘客看好,直接掏两百块钱要买,说什么也没卖。抱回第二天,它走出院门,一晃,找不着了。我们一家三口几乎找遍了西大街的每个角落,没找着。快绝望了,邻家大娘出来说,在她家呢。进她家看时,它在桌底下等吃的呢。是她外孙看好了,想抱走,但看我们一家急成这样,终于没忍心也没好意思揣走。

笨笨生过一次病,不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狗生天地间总得病那么一回,据说真是这回事。我们带它看医生,买药给它吃,给它打了几针,终于从死亡线上挣回来。

榴花开落几回,笨笨就长大了。吼几嗓子,半条街都知道。有人想谋算它了,我们隐隐感觉得出。一天下午,母亲骑三轮车来,顺便带走了它。

笨笨在老家过了两年,每看到我们,就伏下身子贴着裤管蹭来蹭去,发狂发贱。用手拍拍它脑袋,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我们都不止一次正式对母亲说过,并且强调从没养过也没见过比笨笨更好的狗,决不能卖,更不能杀。

第二年(2007)春天,笨笨被卖了。我问为什么,说它老哼哼唧唧的,听着不踏实。从老家回来,儿子问笨笨,我说老样子,还那么可爱。儿子说,天下恐怕没有比我们家笨笨更可爱的狗了。

过几个月再问,我还这么说。今年,2018,又一个狗年,我们还都这么想。

图片、文字:袁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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