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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月22日，除夕之夜。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尚村镇张屯村家家户户门前，亮起了彩灯。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此起彼落。欢声笑语充斥着农家小院，村民脸上喜气洋洋。 夜，渐渐地深了。喧闹的村落安静了下来。风显得那样的轻，夜显得那样的静，报时的晨钟，刚拉开了新年的帷幕，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把人们从梦中惊醒。大家慌忙穿上衣服，向着呼救的方向跑去。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乡亲们循声寻到饲养室，借着手电光亮，看到女村民姜翠花倒在地上。她头上，身上全是血，手指齐刷刷地被刀砍断。她在血泊中挣扎着，呻吟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在惊恐中慌忙找来一辆架子车，很快将姜翠花送到了医院，在医院的病床上，她那张清瘦而饱经风霜的脸上，流淌着带血的泪水。她无限悔恨地对守护在她身旁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都怪我太溺爱儿子了，把他惯成这样子，用刀杀我，我、我真后悔呀……”说完她就闭上了双眼，带着—腔悔恨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姜翠花，原籍河南，早年逃荒流落陕西，几经周折后嫁于张屯村张富贵为妻。夫妇俩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倒也甜蜜舒服。然而，如意的人儿总有不如意的事儿，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夫妇俩本想养个儿子传宗接代，可姜翠花几度妊振接二连三地生了几个女儿。为了养家，也为了那个迟迟不来的儿子，夫妇俩商量，只养了前两个大女儿，后边生的女儿统统都在呱呱坠地时被溺死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谁来继承门户，续接香火？重男轻女的世俗偏见，使他们夫妇俩想儿子差点想疯了。 特别是夫妇俩看到别人家里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男孩时，心中更是既羡慕又难过。为了给丈夫养下个儿子，姜翠花想尽一切办法，不惜花钱，不怕路远，一次一次地到娘娘庙里祷告，许愿，求神灵赐子；还请来了阴阳先生拾掇祖坟；又到卦摊抽签算命。尽管这样，仍然不见儿子降临。 夫妻俩听人说“六畜槽头兴旺”。于是，他们就在生产队饲养室的槽头边上，搭起床铺住了下来。 说来事也凑巧，时过月余翠花怀孕，十月期满果然生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儿子的降临乐坏了夫妇俩。他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噙在嘴里怕化了，更害怕灾祸的降临。为了保住这个“宝贝”儿子，他们给孩子起名叫“槽头”。盼望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靠他来顶门立户，继承自家“香火”。 夫妇俩中年得子，自然把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在家庭条件极不宽裕的情况下，还想方设法给孩子买好吃的，好穿的。 光阴荏苒，慢慢地孩子已到了呀呀学语的年龄，逗趣中，槽头有时骂了人，不仅不受到教训，反而还引起夫妇俩一阵哄笑和夸奖。他们夸孩子嘴巧，聪明，会骂人，两个姐姐爱弟弟，领着他玩耍。弟弟一不高兴，就出手打姐姐，姐姐舍不得打弟弟，回来告诉母亲，母亲不但不批评儿子的错误，反而训斥两个女儿没哄好弟弟。家里有了好吃的东西，父母都全给他，只有他不要的，才给姐姐。对儿子的要求，他们是尽量满足，百依百顺。 父母的娇惯溺爱，渐渐地使槽头染上了不少恶习。是非美丑的标准颠倒了，他嘴里脏话连篇，把骂人当成了家常便饭。在家里凡事一不随心动不动就骂母亲，母亲挨了骂权当耳边风，还连忙给儿子赔不是。他打了姐姐，姐姐不敢还手，也无处诉说。 由于父母只养不教，槽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演变为一个时代的畸形儿。愚昧、野蛮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有一次，为一句话，他竟用编竹筐的楣刀在姐姐腿上砍了一刀，顿时鲜血染红了姐姐的裤腿。可他还怒不可遏的仍不罢休。 阴雨天，道路泥泞。家中断了水，母亲宁可戴上草帽、手柱棍杖，自己摇摇晃晃地去提水，也不敢对他驱使一声，而他一个大小伙子却躺在炕上睡懒觉。 他吃的饭要母亲端到手，他睡的炕要母亲为他烧；衣服脏了，要母亲动手给他换下来洗。自己连系鞋带弯一下腰的力气都不想出。母亲几天不在家，他竟连脸都懒得洗，脖颈黑成车轴棍。 就这样，在他那未成年的心灵里，逐步埋下了野蛮、贪婪、懒惰、愚昧的种子。 在槽头不满3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稳槽”，就在稳槽不到2岁时，他的父亲不幸被病魔夺去了生命。这样，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日子就更艰难了。为了养活一家子，母亲承担了家庭生活的全部重担。 她除了给4个孩子做饭、补衣，干家务活外，还要参加队里劳动去挣工分分口粮，她还学会了编筛子，编摧笼等竹器活。夜晚孩子睡着后，她常常熬通宵。顾不上合一眼，天亮后又挑上夜晚编好的筛子，步行到20里以外去赶集，以换取些零钱供孩子上学。夏天，她头顶烈日；冬天，她不畏严寒；累了，她在路旁草地上歇息；渴了，就爬在水渠边上喝上几口水；饿了，啃几口怀里揣的冷玉米面馍。为了节省钱，她从来舍不得买着吃一顿便饭，哪怕是只花很少一点钱。 日积月累，她终于靠辛劳和汗水攒下了近千元钱。为的是给她心爱的儿子订个媳妇，以了却当娘的一片心。 然而，她心爱的儿子槽头对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痛惜。对母亲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次，因饭不合他的口味竟摔烂锅盆，用饭勺砸母亲。可母亲却给赔笑险，说好话，又给另做，她不敢也舍不得骂儿一句。 不久，又因一件小事，张槽头竟将母亲撵到门外，使其躲在女儿家里一个多月不敢回去。在这一个月里，她思念着儿子：“我没在家，谁给他做饭吃，饿坏了咋办？”姜翠花思前想后放心不下。就在女儿家蒸好细粮馍，夜晚悄悄潜回去，又怕被儿子发现打她，就蹑手蹑脚地卸掉门槛，把馍连笼子塞进屋更让儿子吃，自己又黑夜步行几里路赶回女儿家。 尽管她对儿子如此爱抚，可儿子连一声“妈”也没顺顺当当地喊过。 槽头一天天长大成人。姜翠花忙托亲找友，求人放活，给儿子订媳妇。经过一番苦心奔波，终于使儿子与户县诅庵镇的一位姑娘订了婚。 人常说：“好事不出门，瞎话传千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订婚后只半年，女方就把槽头好吃懒做，打骂母亲的恶习了解得一清二楚。于是，抱怨媒人哄了她。并开始在表面上冷淡了槽头。这下可惹怒了槽头，他提出退婚，经过媒人的几经交涉，女方退还了全部订婚彩礼。唯有那100元见面礼钱未退。这就成了槽头闹事的“把柄”。他的“愣劲”一上来，就别着斧头，刀子寻到女方家闹事。一时间引来了一大群邻居围观。由于他的凶恶和野蛮激起了公慨人们一起动手把他撵出了女方家门，无奈之中，他只好灰溜溜地溜回了家。 为此，他恼羞成怒，把一切怨恨全部发泄在母亲身上。他一进家门就对母亲拳脚交加，并强迫母亲立即去女方家索要见面礼钱。 母亲自知理亏，不愿去要，但迫于无奈，只好表面应诺。然后便躲到新民村女儿家里。好心的女婿听说岳母被欺负，妻弟无理取闹，就赶来教育妻弟槽头。槽头不但不听良言相劝。反而动手打姐夫，吓得他姐夫转身就跑，槽头在后边撵了几里路，一直追到家里，用斧头朝他姐夫头上猛劈，幸亏他姐夫躲闪得快，斧头劈在麦庄子上。麦子流了一地，吓得他姐夫翻后墙逃之夭夭，再也不敢“规劝”他一句了。 人常说“道路不平行人铲，事理不公有人评。”槽头的不法行为引起了群众不满，纷纷向村委会反映。村委会对张槽头进行了批评教育。但他丝毫听不进去。母亲回家后，他又逼母亲去女方家索要那份见面礼钱，母亲不答话，他动手便打，母亲在家难以立足，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经村委会同意，她携带小儿子稳槽被迫离家，住进了当时生产队时期遗留下来的破旧不堪的大车房。 母亲搬走后，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槽头，不但不对自己的错误行为进行反思，反而变本加厉地憎恨起母亲来。他肚子饿了，在外受了气了，无处发泄，就撵到车房打母亲，打骂完了，还要吃母亲做的饭，对母亲一欺再欺。母亲的哀求，感化；村委会的批评教育，始终也未能唤回他的良知。 他更加疯狂了，在母亲面前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中扬言要杀母亲，吓得其母惶惶不可终日，万般无奈，她报告了镇政府。 乡政府对槽头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让他学习《乡规民约》，认真“反省”，并规定什么时候认识提高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槽头去乡政府“反省”没过几天，善良的母亲又担心儿子吃不好，睡不好，受了惊，有了病。忙给儿子做了好饭好菜送去，随后又找到镇政府的领导苦苦哀求，请求把儿子放回去。 经过她的一爵煞费苦心的请求，槽头终于被放了回来。他不但不感激母亲，反而却对母亲更加仇恨：认为他被叫到镇政府“受训”是母亲告的“黑状”，是故意败坏他的名誉。 腊月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闽家团聚，欢庆新年。然而，这位含辛茹苦的母亲，却有家不能归，有儿不敢见。她身盖单薄的棉被，同小儿子稳槽相依取暖，蜷缩在四面通风、寒气彻骨的大车房里。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冷冻的小儿子直往她怀里钻，他搂着小儿子不停地活动着就要冻僵的四肢。在漫漫寒夜里，她默默地承受着儿子横加给她的这一切，眼眶里禁不住扑簌簌地涌出了辛酸的泪水。 凌晨3点，滴水成冰。张槽头手持菜刀，幽灵般地溜进了母亲居住的大车房。他划着火柴，登上了炕。沉睡中的姜翠花听得声响，急忙睁开眼睛，见有人拿着火光照她，她刚一起身抬头，头上就挨了一刀，疼得她惨叫一声，倒在炕上鲜血顺着面颊淌了下来，她急忙用手抓住被子去捂头顶的伤口，不想手指又被连续落下的刀刃齐齐地砍断。小儿子稳槽见此连忙起身反击，但也被砍伤手臂。 在小儿子和凶犯的搏斗中，这位母亲才得以脱身，她跌跦撞撞地呼喊着“来人呀！救命呀！，跑出了大车房，躲进了隔壁的饲养室…… 这位被折磨得十分瘦弱的母亲，终于承受不住这刀伤的巨大疼痛，她倒在了饲养室的地上……殷红的鲜血伴随着辛1酸和悔恨的泪水，染红了地面，染红了衣襟。 槽头砍杀了母亲，在夜幕的掩护下又溜回家里，躺在炕上佯装睡觉。这头豺狼尽管凶狠，但此刻也无不恐惧、颤抖…… 公安人员很快在他家的屋角，找到了他砍杀母亲的菜刀。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槽头供认不讳。 1993年，经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槽头被判处死刑。 枪声结果了一个恶魔，但也给父母们敲响了警钟。 爱是孩子的精神食粮，所有孩子都应该得到父母的爱。一些研究表明，缺乏母爱的孩子，发育减慢，健康恶化，智力迟钝心理受到创伤，从而损害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因此，父母应该给孩子真正的爱。其实，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之上的，父母与子女之间如果没有真正的爱，就不能建立和睦、融洽的关系。 但是许多父母有意无意地娇惯、迁就、溺爱自己的孩子，把孩子当作掌上明珠，宠成家里的“小皇帝”，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百依百顺。这种溺爱孩子，不是真正的爱孩子，反而害了孩子。 过分溺爱孩子，很容易使孩子养成骄傲、任性、自私、虚荣、孤解等缺点，产生一些不良行为，甚至给家庭带来不幸。 总之，爱孩子是人之常情，然而溺爱子女危害非浅，只有宽严并济才是真正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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