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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培】 崽 崽  下放农村第二年春，我跟房东小木子商量好了，合伙养一头猪。 房东小木子比我小一岁，高个头，老实巴交的，他一人住三间草房。去年底，生产队潘队长安排我住他家，小木子非常欢迎我，给我隔了一小间房间。我俩吃公饭，也就是现在的AA制。他食量大，我食量小，小木子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承揽了一些家务事。我倒没觉得吃亏，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无需计较什么。现在我要和小木子合伙养猪，主要仗着他的胆子，依靠他的能力养猪。 那天早上，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一个人步行十八里路，来到当涂西门焦家畜禽交易所。只见五六家售苗猪摊点，用一米见方的木栏杆围着，放了数量不等的苗猪，品种各样。我挑选了一头黑猪崽，约十斤重，出栏四十多天。卖猪的出价十块钱，我也不知道还价，付钱后用竹腰篮子拎着猪崽，就兴匆匆地往回赶了。  小猪进门，小木子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小食盆子，先给小猪喂点温开水，后又往盆子里倒了一碗稀饭给小猪吃。大概小猪饿了，也不客气，也不认生，团团短短的小嘴伸进盆子里，一口不到一口地巴嗒巴嗒地吃了起来，小尾巴还不停地摇摆着，样子十分可爱。 这小猪跟我还蛮有缘的，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欢上了，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它。当晚，我在床下铺了一块草垫子让小猪睡觉。那时，我们小村子只有两户人家，夜不闭户。夜里小猪居然自己跑到院子里尿尿，让我感到很意外，也让我越发喜欢它了，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崽崽”。  第二天早上，小木子喂过崽崽早餐后，把崽崽放到院子里，让它自由活动。昨天我太累了，早上赖在床上不起来，不想上工了，请了一天假，一来休息休息，二来陪陪崽崽。也许是抱新鲜吧，我不时地逗崽崽玩。崽崽也很识惯，跟我很亲近，也围绕着我转。一个月后的一天，我上工去田里干活，崽崽竟屁巅屁巅地跟在我后面。我发现后，赶崽崽回去，它站着不走，我又大声呵斥它，它才不情愿地往回跑了。 崽崽集中了两种动物的优点，既有大熊猫那样憨态可掬，惹人喜欢，又有宠物狗的灵动，很通人性。饲养崽崽，给我带来了许多的乐趣。在下雨天生产队不上工，或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崽崽是我解闷的活宝。有一次我在家闲着无聊，把崽崽抱到八仙桌上玩。崽崽可能有点”恐高症”，战战栗栗的，样子好可爱。我把它按爬在桌上，它也顺从着。我坐在桌子边，把下巴搭在桌面上，与崽崽面对面说话交流，崽崽好像听懂似的，一对小弹子眼不时地眨巴着。我把崽崽抱下来，它如释重负，一溜小跑钻到我的床下，再也不敢出来了。  随着崽崽渐渐长大，房子里不能让它住了，小木子在院子南墙边盖了一间猪栏。第一天晚上，崽崽在猪栏里不时地嗷嗷叫，吵闹着。我起床出来骂了它一顿，又安抚了它一下，这才算安静下来了。时间住长了，崽崽也就习惯了，在它的小天地里悠哉悠哉的。  在崽崽稍大点的时候，小木子请来劁猪匠，对崽崽进行阉割，使它长得快，增膘快，无膻骚味。劁猪匠一进院子，崽崽仿佛知道大祸要临头了，惊叫着乱窜。只见劁猪匠把崽崽按住，小木子掰开崽崽的后腿，小巧的劁刀飞快划过崽崽鼓囊囊的部位，一声长而尖利的嚎叫声“嗷一一”，两粒冒着热气，像去了外壳的荔枝果似的肉蛋蛋，掉在事先准备好的水盆里。崽崽的凄惨模样，我不忍心看，安抚崽崽好几天，它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崽崽在我和小木子精心饲养下，一天一个样子，从一天长二三两肉，到一天长一斤肉，不到半年时间。崽崽的身体也越长越壮实了，宽宽的脊背，圆滚滚的屁股，浑身黑油油的无一杂毛，活脱脱“美男子”一个，人见人爱。村里人说，捉（买）猪要看人。意思说什么人捉的猪，猪就像什么人。不知道是夸崽崽，还是夸我，反正是褒扬。  第二天中午我回到生产队，小木子正张罗着请村里人吃饭，开了四桌，以崽崽的肉为主打菜。我一块肉都没吃，心里在滴血，昨天还活蹦活跳的可爱的崽崽，今天却成了乡亲们的盘中餐了。  黄德培 作者简介 【图文编辑】老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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