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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之路文化品牌与甘肃的文化资本

 無虚集 2022-08-21 发布于甘肃

——玉帛之路项目组给甘肃省的对策报告

(组长/执笔人叶舒宪,上海交通大学致远讲席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成员:冯玉雷主编,易华研究员,张振宇主编,包红梅博士)

摘要:“玉石之路”是中国学界在20世纪后期根据考古发现的玉文化材料而提出的学术命题,针对1877年德国人李希霍芬出于欧洲人视角而命名的“丝绸之路”。本项目组自2012年提出“玉石之路黄河道”理念,近年来从事以实地调查为主的全程探索,希望能够大致厘清玉石之路中国境内的具体路线和使用年代之变化情况。并在较为充分的学术调研基础上,厘清“一带一路”在中国境内的发生史,在此基础上将“中国玉石之路”项目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文化线路遗产”,重建能够充分体现本土文化自觉精神的中国文化独有品牌。

一个国家的文化品牌打造需要以学术研究创新为坚实基础。有鉴于此,本项目组在2014年6月至2015年8月,共完成玉帛之路田野考察七次,认识到“西玉东输”的历史具有多线路的复杂情况,植根于西部玉矿的多源头现象。甘肃临洮的马衔山玉矿和肃北马鬃山玉矿,是近年来新发现的古代玉矿,均出产优质的透闪石玉料,后者被考古学证明为自先秦时代就已经开采使用,这就对历史上认定的以新疆和田玉为单一玉源地的西玉东输格局,带来全新的认识,即从一源一线,到多源多线。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马鬃山玉料输入中原的捷径路线:未必只有南下绕道河西走廊的途径,而且还有直接向东穿越草原和戈壁的路线,即经过额济纳(居延海)和阿拉善,向东抵达河套地区,再经过晋陕地区南下中原。《穆天子传》一书体现的周穆王西行和东返的路径,是上古文献中最早涉及草原玉石之路的记载,可以运用文学人类学派首倡的四重证据法,通过实地考察和验证,给予重构。

玉石之路的深入研究虽然刚刚开启,但是其文化品牌意义对于相关省区具有现实的开发指导价值,兹草拟此报告,给甘肃省的文化资本打造,以及经济、社会协调发展和长远发展,提供重要的对策参考。

一、说明:“玉石之路”与“丝绸之路”

“玉石之路”是中国学界在20世纪后期根据考古发现的玉文化材料而提出的学术命题,针对1877年德国学者李希霍芬出于欧洲人视角而命名的“丝绸之路”。笔者2007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指导博士论文选题,建议从中国玉文化视角重审《穆天子传》一书,开始思考《穆天子传》所记周穆王从西域归来“载玉万只”的可信性,参与到“玉石之路”是否存在和路线如何的长期探讨中。2008年,笔者根据在甘肃河西走廊等地的多次调查,撰写《河西走廊——西部神话与华夏源流》1一书,希望在距今四千年上下的两个史前玉文化地区——西北的齐家文化和中原的陶寺文化、二里头文化——之间,找出相互关联的实物线索,充实有关史前玉石之路的思考内容及相关神话传说线索,探讨上古时代对夏文化记忆中之西北要素(如“禹出西羌”说)与考古新发现的物质文化间的对证情况。这对甘肃省的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工程具有及时的锦上添花作用。

2012年11月提出“玉石之路黄河道”假说,并开始组织实地调查为主的探索工作,希望能厘清玉石之路中国境内的具体路线和使用年代之变化情况,在较充分的学术调研基础上,将“中国玉石之路”项目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文化线路遗产”,打造崇玉爱玉的中国人自己独有的文化品牌。

2012-2013年田野调查在黄河河套南的陕西一侧,聚焦神木县石峁遗址的龙山文化玉器,举办了“首届中国玉石之路与玉兵文化学术研讨会”,讨论史前期开启的西玉东输的可能线路,还提出“玉文化先统一中国”的命题2;2014年以来,共完成玉帛之路田野考察七次,认识到“西玉东输”的历史开端与河西走廊地区的史前文化即齐家文化、四坝文化密切相关,而且具有多线路情况,植根于西部玉矿分布的多源头多地点现象。

第一次考察,通过在晋陕两省黄河中游沿线的史前玉器分布情况调研,认识到晋陕两地龙山文化后期(距今约4000年)玉礼器生产采用的玉料,有相当部分来自西北地区。西玉东输在河西走廊以东的进关线路,不像现代的公路铁路线那样,走直线通达关中平原西部,而是向北绕过陇山的阻隔,或经黄河水道而辗转向北向东,在河套地带再南下运输到中原。在黄河中游山西一侧的兴县小玉梁发现龙山文化遗迹和玉器,与隔河相望的陕西神木石峁遗址玉器形成对应的史前玉文化格局3。从无文字时代大传统到汉字书写小传统,玉石之路黄河道的衰落伴随着家马和马车技术进入中原国家,运输方式发生改变,新催生出另一条陆路运输线即雁门关道。见诸于先秦文献,即《穆天子传》所述周穆王西行的路线,还有《战国策》与赵国相关的昆山之玉输入之叙述4。这是中国玉石之路上西玉东输文化现象的最早有明确记载的路线,可惜一直沉寂在两千多年来的历史文献中,无人关注,真假莫辨,或半信半疑,缺乏研究。

第二次玉帛之路考察(2014年7月)聚焦齐家文化和四坝文化遗址,关注西部史前玉器的用料情况,主要考察并采集沿河西走廊地区的祁连山玉、敦煌玉、瓜州玉标本。就玉石之路起始点而言,反思《千字文》“玉出崑冈”说背后的复杂情况,提出“游动的昆仑”与“游动的玉门关”等历史现象。今人能够超越周穆王和张骞时代的知识法宝,是根据田野调查和考古新发现的西部玉矿资源的多元性,重新认识华夏文明形成过程中西玉东输的复杂多线路情况。

根据前两次考察经验,设计出2015年上半年的三次玉帛之路考察路线,并在2月、4月和6月分别完成。2月完成的第三次考察,聚焦玉石之路河西走廊道和草原道之间的路网情况,称为“环腾格里沙漠考察”,证明今日的沙漠戈壁无人区,古代早有驼马贸易商道能够穿行5。腾格里沙漠以南的道路是河西走廊,以北的道路则为草原之路。甘肃民勤的内陆河石羊河流入的休屠泽东北方,有捷径穿越沙漠通往阿左旗和河套地区。4月完成的第四次考察,围绕甘肃临夏地区的齐家文化遗址和临洮马衔山玉矿,聚焦齐家文化玉器生产的就地取材情况。6月完成的第五次考察,即“草原玉石之路”的实地勘探,对应上古文献所述周穆王西行的路径。7月完成的第六次考察,聚焦黄河河套地区三省区的龙山文化遗迹,寻找其与甘肃齐家文化的关联。下文是依据这六次考察的成果给甘肃省文化资本再造和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对策建议。

二、玉出二马岗:马鬃山、马衔山古玉矿的重大意义

马鬃山地处紧邻内蒙古西部的甘肃肃北蒙古族自治县,该县是夹在新疆和内蒙之间的中蒙边境地区,自然生态环境主要是戈壁和沙漠,地广人稀,除了游牧民和采矿业以外,没有更多的人类生产活动。2011年以来,甘肃省考古研究所在当地发现战国至汉代的玉矿和专业作坊,在考古学界轰动一时。这是目前我国(也是全世界)发现的唯一一座始于先秦时代的采玉之玉矿,其学术意义和文化资源意义尚未被一般人所重视。

据说马鬃山通往外蒙古的边界口岸建设已经完成,由于蒙方的要求而处于关闭状态,目前正在等待良机重新开关通商。这一天的到来,将结束甘肃省境内没有对外开放口岸的历史,迎来重要的时代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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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011年设立的马鬃山玉矿遗址界碑

就在这样一个过去不为人知的国土西北边界地带,2014年却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公布的六大考古发现之地,这里找到一座中国境内最早的玉矿遗址。根据发掘简报:

马鬃山玉矿遗址位于甘肃省肃北县马鬃山镇西北约22公里的河盐湖径保尔草场。2007年,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在进行早期玉石之路调查时首次发现此遗址。2008年7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北京科技大学对其进行了重点复查。2011年10-11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此遗址进行了调查和发掘。调查确定遗址面积约5平方公里,发现古矿坑百余处,在第一地点发现防御性建筑11处,发掘面积为150平方米,清理遗迹17处,其中矿坑1处,防御性建筑2处,作坊址2处,灰坑12个。6

既有玉矿开采的矿坑,又有玉石加工用的作坊,还有相关的防御型建筑,整个玉矿遗址的功能分区十分明确,表明这不是一个民间的随意性的开采矿区,而是有国家组织统一监理和实施开采、运输的战略资源要地。从优等玉石作为华夏国家所亟需的第一战略资源情况看7,这个过去不为人知的古代玉矿的存在,有力证明西玉东输文化现象不是一源一线,而是多源多线的。从长远发展看,马鬃山玉矿足以成为中国乃至世界已知最早开采的玉矿而名扬天下,其文化品牌意义和拉动旅游经济的前景是可以预估的。

这一考古发现地点在甘肃省境内,但是其文化辐射意义却不限于一省一地,它对重新认识中国西部文化大通道具有重要的改写历史意义。古代玉矿的存在是甘肃特有的人文地理新资源:马鬃山玉矿所出产的玉料不是被当地文化所需要和所消费的,而是直接运往中原文明国家使用。其西玉东输的运输路线可以不向南走绕远的道路即河西走廊道,而是直接向东,经过额济纳一带,再向东抵达巴彦淖尔、阿拉善一带,从河套地区南下中原。这样看来,内蒙古西部存在一条早于丝绸之路的玉石之路,后者其实就是前者的原型路径。其研究空间很大,现实意义鲜明。对于从学术上发掘“一带一路”的形成史,从文化社会发展上重塑甘肃和内蒙的形象,都是不可多得的重要契机。

过去所说的丝绸之路草原道,其实就是来自先秦运送西域玉料的草原文化通道。先秦古书《穆天子传》所记录的周穆王西行和东返的路径,是上古文献中最早涉及草原玉石之路的记载,不过现代以来的学界对此问题聚讼纷纭,莫衷一是8。问题的症结在于多数学者采取案头作业的研究方式,考证的过程是从文献到文献。本项目组倡导运用文学人类学派的四重证据法,通过实地考察和实物验证,对失落的或失载的文化给予适当重构。重构的结果,即使还不能真实反映西周时代的玉石之路,却至少反映《穆天子传》所成书的战国时代的人们所认识的中原与西域交通路线。这条路与其说是玉石之路河西走廊道,不如说是玉石之路草原道。因为考古新发现的距离中原较近的上古玉矿,位于今甘肃最西北角靠近新疆之地,其玉料运输途径以内蒙古的戈壁草原为主线和捷径,以河西走廊道为辅线和绕远路径。要证明这一判断,需要首先证明内蒙古西部的两大沙漠地区——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在上古时期并非文化的荒漠,而是有人类活动的,有交通路线可走,而且其交通条件是足以和中原文化相联系。

上海交通大学、西北师范大学和《丝绸之路》杂志社,中国甘肃网等单位联合组成“2015草原玉石之路考察团”,从兰州出发,经过宁夏西海固地区,北上银川,越六盘山和贺兰山,经阿拉善左旗至右旗,先后跨越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再沿着黑河-额济纳河一线(古代又称弱水)北上额济纳旗,考察居延海和黑城,再向西行进,经过路井、三个井、黑鹰山、乱山子,穿越今日的戈壁千里无人区,抵达甘肃肃北的马鬃山镇,考察古玉矿遗址和明水的汉代故城遗址。完成了对草原玉石之路的实地踏查。目前这一地区正在施工的京新高速公路,将在两年后通车,那时,边远荒凉的无人区将成为交通要道,有大量人流物流由此通过,成为继河西走廊的连霍高速之外,又一条中西交通的公路路线。对此,从明水、马鬃山到额济纳的旅游目标意义将得到极大提升,中国唯一的上古玉矿这样的文化品牌将随着玉文化的当代繁荣而名闻四海。甘肃方面可以提前布局这一重要的旅游文化资源开发,在配套基础设施等硬件方面早作准备,在举办高端会议和文化论坛方面有所倾斜,将过去的边境死角变成新的交通要道上的文化驿站,有效拉动肃北至酒泉、肃北至瓜州、敦煌等地的经济社会发展,迎接互联互通的新局面到来,并有所作为。

具体而言,项目组建议围绕马鬃山古代玉矿,召开一次考古学专业以外的高端学术会议,让地理学、历史学、地质学、矿物学、交通、旅游学和文化创意等方面专家集思广益,给甘肃最西北角的戈壁荒漠找出“乌鸡变凤凰”的发展机遇。在适当时候组织人力对肃北玉矿分布带进行大规模有组织的调查和采样,以便进一步发掘当地的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配合玉石之路的中国文化品牌建设。

总之,甘肃如何迎接即将开通的京新高速路,从文化品牌先行的意义上有所准备,占得发展的先机,马鬃山玉的新发现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不宜只留待考古学的专业研究。需要综合考虑和文化前瞻性的顶层设计。

三、甘肃的玉石资源及文化品牌价值

未来的世界经济转型将更加依赖不消耗自然资源的符号经济和文化产业。符号经济最重要的可持续资源是文化符号。对此,甘肃可以依据地利之便,在已有的河西走廊、敦煌等文化符号之外,拓展甘肃玉这一新的玉文化符号,链接4000年前的齐家文化玉器,以便在中国玉文化整体中占得更显赫的地位,在未来的玉文化产业方面分得一杯羹。

中国玉文化史以新疆和田玉为尊贵,在古代享有帝王玉的美名,如今成为玉器加工市场上最珍稀的品种。质量达到一级白的和田白玉,市场价格不断攀升。羊脂白玉更是达到每克万元以上的惊人高价,早已超过黄金价格的数十倍。2008年北京奥运会奖牌金镶玉设计成功,使得所利用的新疆玉替代品青海玉料的价格暴涨近千倍,目前已是各地玉器工场的最常见之高端材料,一般按照公斤计价,特优者也像和田白玉一样按克计价。相比之下,基于马鬃山马衔山玉矿的甘肃玉的文化品牌创造意义,尚未拉开序幕,眼下已经时机成熟,需要政府层面的组织、引导、协调,为甘肃未来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又一种重量级的文化资本。

第五次玉帛之路考察,在所到之处了解到玉石资源的一些信息,现择其要者评说其符号经济的开发价值,条述如下:

1.祁连玉。

祁连玉属于当地特产的蛇纹石玉,色彩斑斓驳杂,在收藏界没有得到重视,目前只属于低端的收藏品。目前的主要开发和炒作是以张掖的玉水苑为代表,以甘肃祁连山内的裕固族为主体。项目组考察后认为,没有从中国玉文化整体眼光,去认识和开发祁连玉,放任给当地商家,走的是廉价竞争和不可持续的路。需要改变现状,把地方文化产业的低起点,提升为国际视野的高起点,结合张掖的地缘优势,重新设计祁连玉的文化品牌形象,不鼓励竭泽而渔的开发和廉价竞争,鼓励高端文化产品的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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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祁连玉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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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新修建的张掖玉水苑

2.玛瑙

玛瑙自古就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为王室贵族和宗教上层人士作为奢侈品消费。如今的文化产业方面,玉文化产业产值巨大,商机多多。河西走廊北面的腾格里沙漠地带号称“玛瑙的海洋”。玛瑙的文化资源意义和经济资源价值没有得到政府方面的重视,而是放任给收藏市场和各地商家去操作和炒作,其结果必然对资源环境造成竭泽而渔的不良影响,使得有限资源很快变成不可持续的。为此,政府相关部门可以及时应对,在玛瑙资源地限制民间自发形成的滥采滥挖现象。限产限量,保留“玛瑙之海洋”的原生态美誉。武威、民勤、高台等地的奇石玛瑙商铺,也要纳入到文化创意产业的整体规划之中,有效促进旅游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可以参照广东揭阳市和四会两市如何打造世界级的翡翠市场,创建和拉动甘肃省的文化品牌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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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项目组在阿拉善左旗公路边采集的红玛瑙

第三,瓜州白玉(石英岩)

项目组在瓜州考察玉石山,看到一座二十多公里的山脉即玉石山(又称大头山)出产石英岩玉料。玉质一般,但是硬度高(摩氏7度),而且产量巨大,也有开发前景。目前由于是无序开发,仅有新疆方面驱车过来的采玉商人,用此类无成本的玉料加工后冒充和田玉出售。建议瓜州当地政府有效组织玉石资源管理,利用产量大和成本低的优势,从玉雕工艺设计方面多有创意,其价格能够大大提升。这是中国八千年玉文化对当今的国内文化产业提供的利润生长点,那个地方的人们能够早觉悟就能早日获益。古人所谓“乱世藏金,盛世藏玉”,是对如今玉文化生产大繁荣的极好解释。

具体的产业价值评估,可由瓜州县政府组织实施,比照河南镇平(我国北方最大的玉器加工基地和最大的批发市场),由政府出面扶持玉雕产业,引进外地的雕刻师群体,组织规模性的来料加工,产品输出,将产生良好的规模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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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瓜州玉石山的石英岩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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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瓜州白玉制成的玉器工艺品

第四,马衔山玉

马衔山位于临洮和榆中交界的高山,海拔3760米,出产优质的透闪石玉,初步研究认为是四千年前齐家文化玉器加工所使用的玉料来源地,其历史文化意义非同小可,其经济开发价值也非常值得期待。可惜目前还处在无人管的无序开发阶段,由国内各地的玉料商人和当地村民滥采滥挖。由于我国各地玉矿资源中黄玉是最稀少的品种,马衔山黄玉优质者的市场价格已经直逼和田玉。兹提请国土资源局及相关部门给予一定重视,适当做出地质调查采样,探明玉料总储量,并做出国际市场前景评估。一旦有所进展,将给临洮、榆中当地带来新的文化产业集群和利润增长点。并成就甘肃玉的文化品牌,使马衔山玉成为继新疆和田玉和青海昆仑玉之后,国内国际上叫得响的玉文化新品牌。至于马衔山玉料与齐家文化玉器繁荣的地利关联,也需要组织高端的专业学术会议,给予进一步确认,给齐家文化研究带来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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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015年4月项目组在马衔山玉矿开采现场

第五,马鬃山玉

甘肃古地大物博,各地玉石资源丰富,过去没有统一的开发布局,究竟有多少家底不大明确。项目组所探明的透闪石玉资源主要是马衔山玉和马鬃山玉。后者是古代即已大量开采的。限于人力和时间,不能做全面性的普查,建议政府相关文化部门对此引起重视,注意收集相关信息和马鬃山地区多种玉料的实物标本,以便建立甘肃省的玉石资源的标本库和数据库,为下一步的文化产业开发和品牌建设提供充分的学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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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马鬃山玉(左)与马衔山玉(右)对比图

就2015年的调研情况看,在第五次玉帛之路考察之后,提出重新绘制以马鬃山玉矿为玉源地的西玉东输新路线图,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大凸显出戈壁草原地带所发挥的重要交通作用,给过去所说的“草原丝绸之路”找到真正的原型和早期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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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马鬃山玉输送中原路线图:黑线为河西走廊道,红线为草原之路

就《穆天子传》描述的周穆王路线看,从河宗氏所在的河套地区到流沙所在的巴丹吉林大沙漠和弱水流入居延海所在的额济纳,已经给穆王西行划出一个基本清晰的轮廓。马鬃山玉矿的新发现,使得整个问题更趋明朗化,因为马鬃山距离额济纳的直线距离为四百公里,古今都有道路可以通行。根据草原玉石之路的初步认识,可以进一步组织力量加大西部地区的文化资源开掘,为即将通车的铁路和京新高速路的运营,提前做好文化上的新品牌建设,有力地撬动甘肃西北角最贫困地区的脱贫致富过程。

具体的可操作性建议:利用各种媒体形式,在宣传文化的同时,宣传玉石之路和甘肃的玉文化等。如组织作家、艺术家、摄影家,以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动漫,网游等各种方式。还有征文大赛,展览会,国际会议和举办玉文化节等。

当今的全球经济转型大趋势之一,是符号经济(非物质经济,创意产业)。发展符号经济的首要条件,是品牌先行9。消费经济是由品牌拉动和支配的。文化品牌的关键在于文化内涵的发掘和再造。一旦形成文化品牌,将构成无形资产,给后代带来无穷收益。丝绸之路作为外国人提出的命题,已经流行全球;玉石之路或玉帛之路,才更加符合本土文化的历史称谓,一旦申遗,其文化品牌的价值是未可限量的。同样,甘肃玉作为和田玉、青海玉之后的新品牌,不仅具有改写中国史的重要学术作用,而且是未来甘肃可开发的一笔巨大的无形资产。希望甘肃方面给予充分重视和适当扶持,将其纳入到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工程之中,成为新的文化和经济增长点,将会收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附注:本报告的相关文献有: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年10月将出版的玉帛之路考察丛书7种。)

1叶舒宪《河西走廊——西部神话与华夏源流》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8年。

2叶舒宪、古方主编《玉成中国——玉石之路与玉兵文化探源》,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央视四集电视片《石破天惊 石峁古城》,导演张桂麟,2014年4月在央视十频道播出。

3叶舒宪《玉石之路黄河道再探》,《民族艺术》2014年第5期;张建军《山西兴县碧村小玉梁龙山文化玉器闻见录》,《百色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

4叶舒宪《西玉东输雁门关—玉石之路山西道调研报告,《百色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唐启翠《玉石之路山西道代县路段再考察》,《百色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

5冯玉雷《环腾格里沙漠路网调查》,《百色学院学报》2015年第2期。

6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肃北马鬃山玉矿遗址2011年发掘简报》,《文物》2012年第8期。

7参看叶舒宪《玉石之路与华夏文明的资源依赖》,《上海交通大学学报》2013年第4期。

8顾实《穆天子传西征讲疏》认为周穆王西征的目的地是西北大旷原,即欧洲大平原。顾颉刚《古史辨自序》则认为周穆王所行最远也就是新疆哈密地区。丁谦《穆天子传地理考证》认为中国人种是来自西亚巴比伦,穆天子西征的原因也是“怀思故土”,目标当为西亚古国。参见李勇先主编《中国历史地理文献辑刊》第九编《山海经·穆天子传集成》,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9年。也有学者认为穆天子西行的范围不出甘肃或不出青海的。杨建新编著《古西行记选注》,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3-4页。

9参看叶舒宪主编《文化与符号经济》,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年。

叶舒宪简介

叶舒宪,上海交通大学资深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文学人类学研究分会荣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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