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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人眼里,抑郁症是什么

 老庄走狗 2022-08-23 发布于浙江

  近日,影视歌星乔任梁因患抑郁症结束了自己原本怒放的生命。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约有3.4亿名抑郁症患者。世界卫生组织预计到2020年,抑郁症将从社会第三大疾病负担上升为第二位,仅次于冠心病,让人一时颇有“抑郁猛于虎”之叹。历史上对抑郁症的认知,曾在荒谬与崇高、罪恶与时尚之间剧烈摇摆。

  古人对抑郁症的认识

  古希腊人认为人格受到四种体液的影响:黏液、黄胆汁、黑胆汁与血液,而抑郁症就是黑胆汁过多造成的。黑胆汁当然是不存在的,不过在不同的文化中,的确都不约而同地用黑色代表抑郁,诗人荷马就将抑郁的心情称为“苦恼的乌云”。

  公元前5世纪末,被尊为“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认识到抑郁症是由内因外因混合而致。他对当时流行的祈天“神疗”不屑一顾,认为那是骗术,提出服用通便或催吐的草药,达到重新平衡体液的效果。不过哲学家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反对这种体液论,认为严重的精神障碍属于哲学范畴。柏拉图还提出了成长模型:一个人的童年生活会决定成人后的性格,他的学说深深影响了现代精神病学。有人因此提出,希波克拉底是“百忧解”的祖师,而柏拉图则可看作精神动力治疗的先驱。

  中世纪时,基督教统治整个西方社会,抑郁症被看作是一种恶毒的病症。著名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认为灵魂不会臣服于身体疾病,灵魂不在上帝的管辖之内便是受到魔鬼的诱惑。抑郁症患者连同当时所有的精神疾病患者,被认为是因灵魂犯罪而遭到天谴,因为不虔信上帝而无法得到救赎。现今把抑郁症视为耻辱的观念就是滋生于这一传统。最极端的时候,抑郁症患者会被当成巫师、巫女、异教徒,受到诬蔑和残酷的迫害。

  17世纪是欧洲的理性时代,生理学与解剖学领域不断涌现出重大成果,为人们对精神疾病的理解提供了唯物的依据。1621年罗伯特·伯顿的《抑郁的剖析》,就是对以往抑郁症研究成果的集大成者。当时流行把人看作是一部机器,代表人物为哲学家笛卡尔。受其影响,对抑郁症也产生了很多科学解释:比如认为抑郁症是纤维失去弹性所引起的,或是归因于大脑特定部位的血液供应量减少等。但在理性至上的时代,失去理性的抑郁症患者受到歧视,被看作是放纵自我的异类。当时治疗抑郁症的方法也充满机械般的残忍,其中有一派就主张用身体的痛苦来分散对内心痛苦的注意,常见的是让病人溺水,或是放到旋转的奇怪机器里让人昏厥呕吐。

  当纯粹理性太过乏味,浪漫主义就开始抬头,18世纪末到维多利亚时期,抑郁症被时人视为具有洞察力的心理状态。康德就认为“抑郁可远离俗世尘嚣”,“以规范为准的美德有个特点,它似乎是要与心灵的抑郁结合才能达到最高和谐”。疾病成为精神的高地,也不乏同例,就像19世纪前期结核病被认为带有特殊的美感,并与创造力紧密相连。

  进入现代,对抑郁症的认识主要来自精神分析理论和精神生物学。弗洛伊德说抑郁是一种哀痛的形式,因失去原欲、食欲或性欲的感觉而生成,“失去欲望的人会倾向于抑郁”。现代精神病学的创始人、德国的克雷佩林,把抑郁症分为三种类型,从最轻微的精神的怠惰,到最严重的症状,包括“梦境般的妄想和幻觉”。他分析抑郁症的成因主要是有缺陷的遗传,外部环境的刺激占一小部分。这两种主流的观点,将抑郁症的认识纳入科学的轨道至今。

  名人更易得抑郁症?

  名人更易得抑郁症,这种观点很流行。成功与名声膨胀,孤独压力或许无形中也会放大了几倍,即使是像罗宾·威廉姆斯、憨豆先生、金·凯瑞这样制造快乐的喜剧演员,也难逃抑郁症的魔爪。另一种看法认为,拥有创造力的天才们更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巴尔扎克就曾说“天才就是人类的病态,它就如同珍珠是贝的病态一样”。

  抑郁会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唐代诗人李贺,一生郁郁寡欢不得志,这深刻影响了他奇峭苍凉的诗歌风格,诗中遍布枯木愁雨、残墟荒冢、哀猿啼乌等意象,人称“诗鬼”。抑郁的情绪往往会使画家倾向于选择冷色调与弱色调,毕加索阴郁冷酷的蓝色时期与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关系很大。

  还有一种抑郁的情况属于躁郁症,这种疾病在1899年被正式定义。顾名思义,患者的情绪在狂躁与抑郁之间来回切换,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亢奋到顶点,转眼间又坠入抑郁的谷底。医学上把躁郁症称为双相情感障碍,牛顿、贝多芬、梵高、瓦格纳、费雯·丽等许多名人都患有这种疾病。狂躁来袭时,牛顿会不分昼夜地工作,不知饥饿,没有耐心坐下来吃一顿饭。2014年自杀的罗宾·威廉姆斯是典型的躁郁症患者,他的本行是脱口秀,他自己承认一上台就会变成一个疯子,一回到生活中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抑郁的原因多种多样。作家川端康成是身世悲惨,2岁时父母双亡,14岁时所有直系亲属都离他而去,他的作品贯穿着抑郁悲凉,终在73岁时自杀。华裔女作家张纯如是因为深受刺激,写《南京大屠杀》一书时每天直面历史的血腥,由失眠噩梦发展成精神的严重抑郁,最后也走上了绝路。

  “尽可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写出《老人与海》中这样经典句子的海明威,在1961年自杀。那么热爱女人和冒险的海明威,晚年无法摆脱抑郁症,在书桌前面对手稿一坐数小时,不能完成任何事情。他的父亲、妹妹、弟弟、孙女等7名家族成员先后自杀身亡,美国公众将其命名为“海明威魔咒”。

  摆脱抑郁靠工作、药物?

  因抑郁而自杀的比例相当高,但也有人终身勉力像踩高跷一样维持着平衡。丘吉尔说“心中的抑郁就像只黑狗,一有机会就咬住我不放”,不过他活到了91岁。还有人在痛苦中找到奇特的慰藉,比如哲学家克尔凯郭尔。他的抑郁症或与遗传有关,认定自己无法享受家庭的幸福,并与深爱的女子解除婚约,终生未娶。克尔凯郭尔认为快乐会令他衰弱,他写道:“我的悲伤是我的城堡,在我最抑郁的时候,我爱生命,因为我爱抑郁。”

  苏联作家左琴科以写讽刺和幽默小说闻名,1926年他的写作生涯处于顶峰,选集总销量达到495万本。“在我的书中有笑,在我的心中却没有”。他年轻时靠吃药来治疗抑郁症,“两年内吞下了半吨重的药丸”,但收效甚微。“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才使我这么抑郁。”左琴科开始用弗洛伊德和巴甫洛夫的理论分析自我,回忆童年,他说他用这种方法治好了自己。

  另一种摆脱抑郁的方法,即如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所说:“劳动吧!不要绝望!”严重的抑郁症使达尔文“三天内就有一天什么都做不了”,他对自己这种精神上的虚弱深感失望,他曾写道:“适者生存,或许我应该满足于看着其他人在科学研究方面大步前进。”他在信件中无数次提到工作的救赎作用,将其称之为“唯一一件使我还能够忍受生活的事情”。叔本华也赞同这一点——工作可转移人对与生俱来的抑郁的注意力。“如果世界是个华美又舒适的天堂,人类就会无聊至死或自杀”。

  美国总统林肯曾服用一种19世纪常见的药物“蓝块”来治疗抑郁症,因其中含有大量水银而导致神经兮兮、暴躁易怒。意识到这点后,他在1861年总统就职典礼前毅然停用,内战期间以超强自制力顶住了巨大压力。在20世纪早期,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是鸦片与安他非命,但容易使人上瘾。电击疗法的发明者之一、意大利精神病学家切莱蒂,发现电休克治疗对重度抑郁症患者有一定疗效,但副作用也挺大,严重的还会导致失忆。

  据现代生物学家研究,抑郁症是由于大脑中缺乏一种或多种神经递质所致。治疗抑郁症药物的开发,都集中于增加神经递质的浓度或活性。第一种专业的抗抑郁症药物异烟肼诞生于1952年,一群结核病人试服刚合成的异烟肼药物治疗肺病,服用后他们莫名地狂喜起来,于是歪打正着地被用于治疗抑郁症,后因出现众多副作用而被停用。最著名的“百忧解”于1988年问世,它是第一种被FDA(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的抗郁剂,此后左洛复、赛乐特、喜普妙等类似药物相继问世,逐渐被人们所接受。

  进入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人际关系复杂,物质追求至上等,都让压力和焦虑无处遁形,难以排遣的抑郁已成为这个时代突出的一种精神疾病。“积极心理学之父”马丁·塞利格曼对于这个时代的抑郁症,曾下过一个诊断——自我的失常。他认为当今个人主义猖獗,人们把自己看作世界的中心,面临失败只会变得更加沮丧。

  (据《国家人文历史》)

编辑:何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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