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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裘皮大衣(下)

 陶冶视野 2022-08-25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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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裘皮大衣(下)
三、

龚主任是F市龙凤大酒店商场部主任,龙凤大酒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家旅游局办的涉外宾馆,那会不像现在奢侈品这么泛滥,F市只有龙凤大酒店的小商场里有名人书画、珠宝、名烟酒、进口西装裘皮等,都是高档名贵商品。就在这年的元旦那天,挂在衣架上标价近万元的貂绒大衣不翼而飞了,报案后侦破无果,那会没有摄像头,全凭商场服务员的记忆去大海捞针,当然很难破案。为此龚主任受到严厉批评,要给予行政降级处分。

说来也巧,腊月二十八这是龚主任春节放假的头一天,她去市场买年货,刚走进市场就看到不远处有人穿个裘皮在人群里时隐时现,心里暗想,这个裘皮大衣色泽倒很像我们商场丢那件,唉!这又怎么可能呢,谁会 穿那么华贵的衣服逛年货市场呢,哪会有那么巧的事让我赶上,何况自己开年点就背。

龚主任心里这么想着,人却下意识向穿裘皮那人接近。当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龚主任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在心里暗暗叫道:就是这件,这件貂绒全市只有这一件。

龚主任不仅仅漂亮,还是个有心计的聪明女人。她没有声张,悄悄地尾随在阿芳妈妈身后的不远处,直至跟进小区,进单元上楼,确认进了哪个房门方才下楼给宾馆安保处打了电话。

正好是安保处长值班,接到电话问清地点,让她原地待命,放下电话立即拨通分局李队的电话。

李队也正心烦呢,龙凤大酒店昂贵的裘皮大衣被窃案,被列为局里1号盗窃案,调查中却没有发现丝毫有意义的线索,正是一筹莫展,忽闻这样惊喜的消息立刻驱车赶到现场。

那件裘皮被取来放在床上,阿芳的姐姐已低着头瘫坐在床上,龚主任进屋看一眼貂绒大衣,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卧室里只留下李队和助手还有阿芳的姐姐,助手将冰冷的手铐铐在了阿芳姐姐的手上。李队问:“这衣服你一个人是无法拿出龙凤酒店商场的,你的同伙是谁?”

阿芳姐姐沉默不语,李队绷起脸来说:“不说,是吧?那好,带你去局子里吃点苦头再说!”

“别!别!别带走我,我还有不到两岁的孩子。”

“那就快说,争取宽大处理!”

“是我和孩她爸赵宝松一起干的。”

“赵宝松在哪儿?”

“他、他,他一会就能回来,开车接我们娘俩回他妈家去过年。”

“他开什么车?”

“灰色的蓝鸟。”

李队从大棉袄兜里掏出对讲机,按开通话键呼叫道:“小马、小马,听到了吗?”

对讲机里传来“收到,收到。”

“把警车开离这个单元,注意!一会会有一台灰色蓝鸟开来,人上楼就封住单元门。”

“收到,收到。”

半小时后,果真有辆蓝鸟牌轿车停在了阿芳家单元门旁,司机熄了火,锁好车便上楼了。他敲开阿芳家房门迈进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警觉间转身推门想退出去,跟上楼的小马和大王已堵在门前,李队在屋里喝道:“拷起来!”

那个晚上只有阿芳留在家里照顾不到两岁的外甥女,而她哪里知道这竟是她做妈妈的开始。

四、

阿芳姐姐、姐夫出事那会我们与阿芳相识已有三年多时间了,也没什么深的交往,她是饭店前台服务员,我和几个要好的同事是饭店的食客。那家饭店叫“小勺园”,别看阿芳是服务员,墙上挂的营业执照法人栏填的可是她的名字。她妈妈是水案儿,爸爸是采买,灶上是国营大宾馆退下来的厨子刘师傅,还顾了个刷碗打零的乡下女人。虽是简易的门市房,招牌、橱窗却都大得抢眼,屋内共摆放九张圆桌,老刘师傅菜烧的好,阿芳待客热情又活分,每天中午饭点都食客爆满。

“小勺园”离我们单位很近,便被我们选为午间小酌的据点。一则爱吃刘师傅烧的菜,二则阿芳待人热情,总是加菜又添酒的,时间久了我们相处得如朋友一样,也就成了“小勺园”的常客。都说人熟为宝,与阿芳熟到什么程度呢?中午坐到桌前几乎不用开口,阿芳已自作主张将菜单写好,笑着对我们说:“要调整吗?可以我就让走菜了。”真是太熟了,他们几个比阿芳大不了几岁,爱与她开玩笑。阿芳也不客气,根据点菜喜好每人送了个外号,都是“小勺园”招牌菜名。惟独我没有外号,因为我比他们长几岁,就装着稳重些,与阿芳不苟言笑。阿芳也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尊重有加。对了,我还给她做过红娘,虽然没有成,毕竟为她牵过红绳。

有时中午正饭口时,阿芳的姐姐、姐夫会来饭店帮阿芳忙一阵,也许单个来,也许夫妻二人双双来。阿芳二十一二的年纪正值青葱花季,生得美丽清秀,美中不足略胖了一点,而她姐姐则不然,苗条婀娜,妩媚动人,听阿芳讲,姐姐是一家高级歌舞厅的主唱。阿芳曾将姐夫李宝松向我们做过介绍,他一米七八的身高,浓眉大眼,帅气,是很男人那种,很客气,会说话。一般都是开着他那台“拉达”出租车过来,将车停在窗前。夫妻二人都可谓一表人才,绝无丝毫獐头鼠目猥琐感觉,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五、

东北的改革开放相对是落后于南方的,阿芳家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经营一家饭店,可谓是敢当天下先了,当时政府也在鼓励个体经营。“小勺园”正办得红红火火,阿芳家也挣到了钱,李宝松的出租车也是阿芳家给买的,他们夫妻带孩子也住在阿芳家。正是饭店前景看好之际,出租业蓬勃快上,这两口子竟出了这档子事,害人害己也害了家人。

当然,一定会有人疑问:不就是盗窃一件值钱的裘皮大衣嘛,怎么就判成了二十年又死缓的,太离谱了吧?非也!你想啊,能在涉外宾馆的商场里,不付费、堂而皇之地将当时价值近万元的貂绒大衣穿走(当时企业职工工资加奖金不过一百多元),那是何等的胆子?有这般大的贼胆还有什么恶事不敢为呢?

进了局子,两口子分开一审,另一桩大案浮出了水面。北京1987年重要悬案——京郊抢车杀人未遂案正是李宝松夫妻所为。警方派干警去北京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核实,案犯抢车、杀人未遂属实。李宝松也有些道行,抢来的蓝鸟轿车已在F市办好了行驶拍照。

数罪并罚,所以李宝松被判死缓。阿芳姐姐在抢车杀人未遂案中为从犯,又能主动交代,从轻量刑,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不仅仅是好端端的“小勺园”夭折了,阿芳全家都被那种犯罪的阴晦气笼罩数年。佛家说:诸恶莫作。而古往今来,世间那些妄为者总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一切晚矣。

那次路遇阿芳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之后再无阿芳消息,一晃,阿芳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女儿也是三十多了。阿芳是好人,心地善良,重情义,愿她有个好的归宿。愿她女儿能嫁个善良的好男人,生父母那些不堪的往事,愿她永远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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