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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冬，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到处刮，行人走在路上，感觉迎面而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让人直咬牙。 河北行唐县的百姓们，为了抵御寒冬，烧起了炭火。已经82岁的付香玉老人，不想让孙子崔建强受冻，拿着他的棉裤去炉火旁，帮他把衣服烤干。 这样的事情，付香玉老人每天都会做，但是这一次却发生了令人痛心的意外，老人因为上了年纪，没有及时察觉异常，引发了一场火灾。 家人们发现问题时，老人已经被烧成了重伤，大家赶紧把她送去医院治疗。医护人员拼尽全力，帮老人稳住了伤势，但是没有办法帮她彻底恢复。 负责治疗付香玉老人的医生，偷偷把她的家人叫到一旁，压低声音悄悄解释说，老人其实已经不行了，抓紧时间准备后事吧。
老人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她就失去了进食的能力，脸色越来越憔悴，但她还是执拗地睁着眼睛，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 为了守住最后一口气，老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大家越看越心疼，都盼着有奇迹发生，可惜奇迹终究没有降临。 守在病床前的外甥女，或许是看出了什么，哭着对付香玉老人问道：老姨，你是不是还在等姨夫的消息？ 付香玉老人听着外甥女的话，浑浊的眼睛突然有了几分神采，她吃力地蠕动着干瘪的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家人们看她如此悲痛，纷纷掩面哭泣。 付香玉老人很早以前就跟丈夫失去了联系，她苦等64年，丈夫却始终杳无音信。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去，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思念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丈夫。 一、嫁到书香门第，进门才发现夫家早已落魄 付香玉的丈夫名叫崔志尧，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严格来说，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有一些悲剧色彩。 两人结婚之前素不相识，几乎没有感情基础，他们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一手操办。 媒婆来付香玉家提亲时，对她父母说，男方崔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让她提亲的崔志尧，更是人人敬仰的教书先生，嫁过去的话，肯定衣食无忧，夫妻感情也会非常和睦。 付香玉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听媒婆把崔家说得那么好，很欣喜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们觉得，崔家条件这么好，把女儿嫁到崔家是高攀，为避免女儿被看轻，老两口专门为女儿置办了一件红色嫁衣，上面有龙凤呈祥的花纹，看起来很漂亮。 付香玉年轻时，长得也很俊俏，穿上爸妈专门为她置办的龙凤嫁衣后，又多了几分魅力。 父母含泪把年仅17岁的付香玉送出家门，嘱咐她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守妇道，凡事都要听丈夫的安排，切莫自作主张。 类似的话，付香玉听过很多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她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大道理，只是单纯地觉得，爹娘不会害她，一直把他们的嘱咐牢牢记在心里。 付香玉满怀期待地坐上花轿，有些忐忑地嫁到了崔家。真正嫁了过去，付香玉才发现，所谓的书香门第，居然只给她准备了一个家徒四壁的洞房，里面最贵重的东西，就是一张破旧的八仙桌。 丈夫崔志尧的家人，也把她吓了一跳。崔志尧的祖母偏袒多年，一直没有办法生活自理，他的父亲，也失去了劳动能力。 此外，崔志尧下面还有3个年幼的弟弟和2个不停大哭的妹妹，以及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女。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都是崔志尧在负责。 崔志尧确实是一个教书先生，在当地有一定的威望，说是人人敬仰也不为过，但是他的收入并不高，一家人的生活很艰难，根本谈不上衣食无忧。 很显然，媒婆之前对付香玉父母说的话，是夸大其词的。付香玉刚知道崔家的情况时很害怕，委屈的直掉眼泪。 崔志尧是一个很有理想的读书人，他其实不太愿意成家，这个婚事是他父亲一手操办的。他知道付香玉心里委屈，很愧疚地对她道歉说，对不起，你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崔志尧温文尔雅，言行举止透着一股特殊的气质，付香玉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本能地觉得有些安心，颇为羞涩地回应了他。 新婚第二天，付香玉就脱下了光鲜亮丽的嫁衣，穿着粗布麻衣操持家务，用柔弱的肩膀，帮丈夫崔志尧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二、为理想奋斗锒铛入狱，爷爷耗尽家产救人 在崔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付香玉知道了崔志尧和崔家的故事。严格来说，媒婆也没有完全撒谎，曾经的崔家，确实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书香门第。 崔志尧的爷爷，曾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奋斗多年虽说没有考取功名，但是却凭着自己的学识挣了不少钱，置办了十几亩土地，还买了骡子帮家里人耕地，一家人的生活相当富裕，基本不缺钱花。 崔志尧的爷爷很清楚，自己能置办如此多的家产，是因为自己有文化，能干一些普通人做不了的工作。为了延续家族的辉煌，他给家中的子孙，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不遗余力地教育他们读书。 崔家的子孙也很争气，基本上都懂得读书写字。在整个家族中，最争气的人，应该是崔志尧和哥哥崔喜尧。 1927年，哥哥崔喜尧考上了正定师范，崔志尧考上了保定二师。爷爷知道他们考入好学校后，激动地泣不成声，专门带着子孙们到祖坟祭拜了一番。 崔老爷子一直盼着，两个争气的孙子，能像他年轻时一样，凭着知识多赚一些钱，多为家族置办一些产业。可惜事与愿违，崔志尧兄弟非但没有让家族变得更加辉煌，反而招来了“灾难”。 崔志尧兄弟上学时，全国各地都在闹革命，到处都是革命思想的浪潮。尤其是崔志尧入读的保定二师，因为频繁开展革命活动，有了“红二师”的美称。 入学读书的崔志尧，本来就是一个热血青年，接触进步思想后，崔志尧眼界开阔，有了更加崇高的理想。 他特别希望革命尽快成功，积极带领大家参加革命，号召更多的人对抗地主恶霸，反抗苛捐杂税。 在崔志尧的带领下，大量受苦受难的百姓，走上了反抗旧社会的道路。通过不断斗争，人们的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崔志尧非常高兴，更加努力地开展革命活动，希望帮助更多的人。 由于总是到处宣传革命理念，积极活跃的崔志尧，成了掌权者的眼中钉。 他们知道，任由崔志尧继续活动的话，会有更多的人开始反抗，长此以往的话，他们的利益和权力，都会被剥夺。这是他们根本不愿意接受的，所以他们决定趁崔志尧还没有强大起来，提前对他们进行打击。 不久之后，正在积极开展革命活动的崔志尧，遭到掌权者的抓捕，沦落成监狱里的阶下囚，还遭到了极其残酷的严刑拷打。 如果任由崔志尧在监狱中被人残害的话，他很快就会丧命，家人不忍心看他英年早逝，想方设法解救他。 按照当时的说法，崔志尧算是“重刑犯”，想通过正常方式把他救出来几乎不可能。 爷爷明知道救他出来非常困难，还是咬牙卖掉了大部分家产，还借了一些高利贷。爷爷拿着这些钱到处打点关系，总算是保住了崔志尧的性命，并且把他从牢里救了出来。 三、家族落魄回家娶妻，为革命背井离乡 经过这件事，崔家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富裕，爷爷不想让崔志尧继续折腾，多次劝他回家老实一点，以免再被人抓起来。 崔志尧知道，爷爷一直盼着自己多挣点钱，将来光宗耀祖，让家族变得更加辉煌，但是他不想走爷爷的老路。 他越来越明白，腐朽无能的旧社会，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有通过革命才能推翻那些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坏人。不然的话，老百姓很难过上好日子。 在家族兴衰和革命理想之间，崔志尧果断选择了后者，他希望爷爷能理解自己，并且支持自己。 爷爷有文化，知道他做的事情利国利民，但是他害怕孙子被抓，哭着哀求他赶紧回家，崔志尧不愿意，去了别的地方继续参加革命。 爷爷对此很绝望，很快就患了重病，他给大孙子崔喜尧写了一封信，让崔喜尧尽快回家继承家业，不要像弟弟一样在外面到处折腾。 跟崔志尧比起来，崔喜尧更保守一些，就算是去了外面求学，也没有参加太多活动，也没有太高的理想，收到爷爷的信后，崔喜尧很快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崔喜尧从小到大一直在读书，不擅长处理家务，从爷爷手中继承为数不多的家产后，没有办法恢复曾经的繁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家越来越破败。 爷爷如果精神状态比较好的话，还可以手把手地教他操持家务，逐渐扭转不利的局面。 可惜爷爷没有这个机会，他因为崔志尧的事情操碎了心，没有办法再继续教育家中子女。 更加糟糕的是，崔家要面临的厄运，到这里还没有完全结束，崔喜尧接管家产后，因为不擅长管理，没有看好家里仅剩的骡子。他发现问题时，骡子已经跑出棚子，跌入井中淹死了。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头可以帮人拉货耕地的骡子，是无比重要的资产，尤其是对崔家这种破落户来说，跟命根子差不多。 崔喜尧从小娇生惯养，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打击，骡子不幸死亡后，他彻底陷入了绝望。他不受控制地想，以后该怎么过？一家人怎么养活？ 崔喜尧很清楚，家里的情况特别糟糕，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逆转局势，最后因为太过绝望选择了上吊。他的自暴自弃，给这个已经落魄的家庭，造成了更加沉重的打击。 崔志尧知道家里的情况后非常愧疚，主动回到了家里，尽心尽力地侍奉父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和小侄女。 父亲觉得崔志尧终于收心了，想方设法为他张罗婚事，帮他把付香玉娶进了家门。 其实，崔志尧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革命理想，他回到家乡后，以教书先生的身份四处活动，积极联系志同道合的朋友，继续发动人民群众。 付香玉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她知道，丈夫做的事情，对大多数穷苦百姓都有好处，丈夫是在为大家的未来奋斗。她很支持丈夫的选择，尽可能帮他。 崔志尧对妻子的理解和支持很感激，经常借着开“读书会”的名义，把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召集到家里，商量后续的活动方案。 付香玉知道，丈夫做的事情不被当局认可，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次锒铛入狱。为保护丈夫和其他同志，付香玉主动提出，要去外面放哨，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跑回来通知大家。 这样紧张而又忙碌的生活，持续了好几个月，付香玉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身孕。崔家人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崔志尧的骨肉，都特别激动，经常劝她多休息一下，以免动了胎气。 付香玉知道家人们是在关心自己，但她不忍心看年迈的公爹劳碌，一如既往地为这个家操劳，帮助丈夫进行革命工作。 生活虽苦，但付香玉没有任何怨言，她觉得跟丈夫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只要坚持下去，肯定能看到希望。她不知道的是，一场生死离别正在悄然降临。 1933年，崔志尧等人因为革命活动失败，遭到了敌人的打击报复。崔志尧如果继续在家里的话，不光他自己会被抓，家人也会遭到牵连。 他不想让家人受到伤害，决定跟同志们转移到别的地方，临走之前，崔志尧冒着被敌人抓捕的危险，偷偷跑回家里对付香玉道别说，如果我3天后还没有回来，你一定要把所有的资料烧掉，家里人就拜托给你了。 崔志尧来得快，走得也快。付香玉不想跟丈夫分开，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不方便四处活动，没有办法跟他一起走。她知道丈夫的处境非常危险，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哭着送他离去。 四、痴情苦等64年，夫妻二人始终没有再见 过了一段时间，付香玉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的降生，让历经坎坷的崔家多了几分活力。她特别想让丈夫回来亲眼见见女儿，可是丈夫却迟迟没有出现。 付香玉女儿4岁时，意外患上了荨麻疹，还伴随着疟疾。因为疾病的折磨，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医生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保住她的性命。 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去世，付香玉心如刀绞。当时，付香玉只有23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生活的苦难，尽管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是她在别人的眼里，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付香玉的父母，不知道崔志尧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不想让女儿守活寡，多次劝她改嫁，她始终不愿意。 她一直记得丈夫临走时的嘱咐，她相信丈夫会回来的，在丈夫没有回来之前，她要代替丈夫撑起这个家。 付香玉用自己的一生，履行了自己对丈夫的承诺，她代替丈夫送走了祖母和公爹，又像母亲一样，辛苦照料年幼的小叔子和小姑子，把他们抚养成人。 崔志尧的3个弟弟，都对付香玉特别尊敬，他们知道，付香玉一直想要个孩子，找了个机会，把自己的孩子喊到她面前，让她挑一个，过继给失踪多年的崔志尧。 付香玉也觉得，丈夫崔志尧尽管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但是她有必要为丈夫留个香火，于是选了五弟的儿子崔大平。 说是过继，其实一家人的生活基本没有改变，只是名义上有了些许变化。崔大平很懂事，他知道付香玉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被过继给她后，没有半点怨言，一直把她当成亲生母亲看待。 在付香玉的精心照料下，崔大平健康成长，成家立业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崔大平的孩子名叫崔建强，他的出生，给付香玉带来了很多欢乐。 祖孙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付香玉一直把他当成心头宝。就连付香玉最后受伤，也是为了给崔建强烤棉裤。 崔家人都知道，付香玉苦苦等待了64年，一直想跟崔志尧团圆。大家更知道，崔志尧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如果还活着早回来了，一直没有音讯，只能证明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付香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想知道一个确切结果，不然的话她死不瞑目。家人们知道，她多挣扎一分钟，就会多承受一份痛苦，为了让她少受一些苦安心离去，崔家晚辈联合起来编造了一个谎言。 他们找了一块砖，找师傅刻上了一行字“崔志尧之灵位”，还专门让人打磨一下，弄得尽量破旧一些。做完这些，崔家晚辈哭着对付香玉说，崔志尧的骨灰找到了。 付香玉听了这个消息，又一次哭了出来，但是她的痛苦仿佛消失了，她如释重负地看了看家里的蓝色包袱，吃力地动了动手指。 包袱里面装着付香玉当年穿的红嫁衣，她曾跟崔家晚辈们说，等我临终时，你们帮我把嫁衣穿上。跟你们爷爷分开时，我只有18岁。他说，我穿嫁衣的样子很美。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他只认得我穿嫁衣的样子。 崔家晚辈都记得付香玉的话，哭着服饰她穿上嫁衣。穿好嫁衣后，她对人间失去了最后一丝留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家人们让她穿着红衣下葬，恭恭敬敬地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奶奶的离去，给崔建强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知道奶奶痴痴地等待了64年，不想让这段往事稀里糊涂地过去。他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找到爷爷的下落。 五、孙子找到爷爷骨灰，送他和奶奶合葬 崔志尧失踪了60多年，崔建强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只能到处打探消息，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崔建强奔波了15年，终于找到了爷爷崔志尧的下落。 崔志尧确实牺牲了，1939年8月，日军再次发动扫荡，崔志尧带着战友们和大量群众去团山寺避难。日军没有在村里看到老百姓，一路追到了团山寺。 日军知道有人藏在里面，在外面架起火堆，试图把里面的人全部烧死。崔志尧为保护战友和群众，主动冲出来跟日军搏斗，掩护其他人撤退。 最终，崔志尧因为寡不敌众，死在了日军手里，其他人也遭到了日军的枪击。在这场震惊全国的“团山寺惨案”中，只有几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为牺牲的战士们修建了坟墓。抗战结束后，百姓们年年过来祭奠。 崔建强知道爷爷的遇难过程后，跪在坟前哭着自责说，孙儿不孝，崔家后辈无能，让您等了这么多年，让奶奶等了这么多年。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崔建强把爷爷的骨灰，带回了老家，让他与奶奶合葬。从生前匆匆一别到死后合葬，崔志尧和付香玉分开了整整79年，好在他们最后终于团圆了。 完成合葬后，崔建强做了一个怪梦，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眉眼间满是温柔，她的身边，有个一脸正气的男人，他们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很幸福。 醒来后，崔建强努力地回想梦中人的脸庞，始终想不起具体模样。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是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爷爷和奶奶在像自己传达某种信息。 人生路漫漫，我们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希望所有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能跟自己的爱人幸福地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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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听到这个噩耗，痛苦地哭了起来，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陪在病床前，尽心尽力地侍奉老人，想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