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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涛| 夏忙

 乡土蓝田 2022-08-25 发布于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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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诗词 / 小说 / 情感 

夏忙

李松涛

夏忙:也叫麦忙或夏收。在我们家乡就是收割小麦,这是我们的主粮,有小麦就有白面蒸的白馍吃。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的孩子,自小就对庄稼地有无限的畅想与浓厚的感情。

麦熟一晌,收麦时候汗流背的劳作是异常艰苦的,当金黄色的麦浪,沉甸甸的麦穗散发出诱人的麦香味时,阡陌中弥漫着人们的祈盼,祈盼老天爷多恩赐些阳光,少一些发怒,来年不会挨饿的希望给人们带来满满的幸福感。

夏收在我脑海中久久留存,几十年来淡忘的事情很多,但是夏收紧迫感总是挥之不去。

每年六一儿童节过后,学校都要放忙假。夏收是全社会的一件大事,各行各业都要支援,那叫龙口夺食。大人割麦、拉麦、碾场、扬麦、晒麦、入仓,要干的活路很多也很紧张;我们学生主要是拾麦穗;大点的学生是搂麦杆,保证颗粒归仓。当时叫的最响的口号是“浪费粮食是极大的犯罪”。

每拾三斤麦穗挣一分工,搂六斤一分工,也算是给社会作力所能及的贡献,也给家里增加收入,那时靠工分分粮。从三年级起,我就帮助本村老师带学生拾麦,并负责过称,老师记斤两。那时村里有大场,生麦要晒,还要堆麦垛,大的麦垛象一坐坐山丘,晚上我们小孩在大场玩耍也是一件快乐的趣事。

拾麦时,我们用练乳瓶装上水,有的孩子有部队用的铝水壶,我们很羡慕这种铝水壶,背在身上真的很神气。收麦的主要活路大约近一个月左右,既要收麦还要抓紧时间播种、灭麦茬。中午碾场晒麦。学生忙假也就是十多天。然后晚上分粮,大部分粮都存在集体仓库,还要给国家交公购粮。大部分人粮食是不够吃的,我家也一样,冬季和年后都要向队里借粮,夏收分粮晒干后归还。

大喊实现农业机械化时,也出现了收割机,用拖拉机带刀具,只是将麦割倒。首先要人工割一条收割机能通过的路,割倒的麦子要有倒的地方,人工捆绑,速度也不是太快。地块必须平坦才能使用,利用价值不高,主要还是人工用镰刀割。

我上初三时,我们村土地承包到户,比别的村迟分地一年。我们家分得五亩多地,主要是父母收割。每天放学我都要去地里拉一车麦捆子到场里。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一大碗麦仁饭,拿一个馍夹咸菜边吃边向学校赶。对于收麦有使不完的劲,关键是能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人心情好干劲足。

我自已动镰割麦己是上高一的事。放忙假,天刚麻麻亮就起床,大人已煮好麦仁饭,热好馍,早上吃 不动,就用馍笼提上饭馍和开水,一盆黄瓜洋葱伴咸菜。有时其他孩子也送饭。太阳没升起时麦杆湿,很不好割,太阳晒后麦秆脆好割,但人热的难受。我没有学会大人一割一大片的技能,直到现在还是象割草一样一把一把割,虽然慢但是净,地里没有掉的散麦。一般割到11点就回家。中午主要是在场里晒麦梱,吃饭休息,大人要磨镰刀片。下午3点后才能进地,有人割有人开始拉,必须到天黑把割倒的麦全部拉到麦场坊,晚上睡在场坊看麦捆,特别怕下雨。我们家麦播种轻,熟的早,从来没出现倒伏过,相对来说比较好割,割完的比较早。脱麦也是自已人及家族中每家出一个劳力帮忙。我们村分地后,集体就置办了一台大型脱粒机,需十几个人操作,5亩地的麦也就个把小时脱完。干活干的大腿和小腿好像不连贯了,走路象踩在海绵上,脚踩地发软,一有空就想坐地上休息。每家都有压好的干面,吃碗凉面拌菜感觉特别香。

分地两年后,有大量山里的麦客出山帮忙割麦,我家也开始做生意,经济不再紧张,也开始叫麦客帮忙。我们主要是拉麦。脱麦有时同学帮忙。直到现在一到收麦季节,都会浮现同学们帮忙脱麦的场景,很感激同学们的帮助。

我家居住村中间,离麦场远,晒麦不方便,特别是雨季。我父亲盖家里房时专门在二楼修了三米多宽的平台,晒麦收麦方便,也减少了劳动强度和收麦的紧张情绪。我们家交公粮大部分在暑假。队里给一个任务单,把麦收拾干净争取一次过关。从没有人摧粮。

我工作后的第二年,开始出现适宜小块地收割的联合收割机。大部分人嫌麦茬高,还是人工割。开始国家粮食不太紧张可以交代金,我们主要是交钱,叫农业税。

九十年代开始,基层政府的主要夏收任务是摧收农业税,乡政府成立了农税所,抢收抢种有机械化工貝已不是夏收重点。我到岭区任职时,同志们常说收农业税是一件硬事。岭区大部分都是坡地,主要靠人工。每年都要和粮站协调收群众的麦子抵税。

我在金山只收了一年公粮,经历了风风雨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穷凶疾恶。好多地方因收公粮同群众发生大的冲突,群体恶性事件不断发生,全国各地多有报道。

我因在农村干过农活,样样都能拿出手,没架子人随和,给群众忙晒麦,扬场看到活就帮忙干,村干部也得力,群众也给面子,在两个村住了两周基本完成任务。有几户群众见我就跑,知道他们困难后,用扶贫款和民政救济款给他们解决了问题。扣除农业税后,剩余资金让他们养牛养羊搞点副业,增加收入,现在人还记得我的好。

一个村扣压了乡政府一名领导及干部,我去营救。一个派出所干警也被打的满脸鲜血,村干部家窗玻璃被砸碎。晚上形势很严峻,干群对立情绪很大。我出人群包围圈时,人们让了条道。有村民叫我在他家吃的晚饭,告诉我这事不是我能解决的,都认为我是一个好人,不要插手这事,也不是不给面子,矛盾很复杂。用摩托送我回乡政府路上碰到接我的車。在政府领导开会,我的意见是将增援干部全部接回,围困在村干部家的人只要不向外冲,同群众直接冲突也没有危险,并上报县政府,不主张公安部门立即介入,降低对立情绪。群众第二天一干活自然就解围,不要急于抓群众。

虽然问题解决了,没有造成大的伤亡对抗事件,将不良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是有许多同志对我有意见,认为我过于软弱迁就群众,同情心太重。他们一贯作法就是不服从就打骂,敢反抗就动用公安抓人,打骂罚款是家常便饭。这也是群众借收农业税人多激起各种矛盾冲突的主因。

在三官庙任职时,每到收农业税时候,村组干部就不干了,群众先躲后就是先交部分,再想办法筹集资金。

在岭区工作几年一直为农业税而难受。二00四年因安微出现收农业税将一老农抓进乡政府学习班而死亡事件,导致群众包围政府活埋乡长及一干部,派出所所长介入也被活埋在乡政府院内,书记潜逃的恶性群体事件,惊动高层。召开直至乡镇正职的电视电话会议,暂缓征收农业税。

到原上工作后,农业税己取消。夏收的主要任务秸秆禁烧灭火。在岭区收麦迟,大部分秸秆自已利用了,烧桔秆是件小事,也没多少人管。这时联合收割机已普及,就是茬高要种秋就得烧。夏收开始,不放假,乡政府晚上加餐,有火情随时出动。发展到白天也有人烧麦茬。防止烧着未收小麦及其它财产,只有政府人员灭火,群众是不动手的。烧完的地是黑的,怕上级领导或监视卫星拍到,政府雇用翻耕机尽快灭迹。

整个夏收季,我都在政府第一线守护,感觉灭不是一个办法。火灭完还未回政府又接到报警又着火了,整夜奔波。决定不灭作好防范工作,清理出一个隔离带,不造成其它财产损失就行,秸秆麦茬烧完就安宁了,第二天群众就抢种灭迹了。这招真效,劳动强度减少了许多。灭火是烟灰加汗水,每个同志回到单位都象从战场下来一样,狼狈不堪。

我回县上履职后,国家禁烧秸秆抓的特别严,特别是鹿原地区,晚上还带队到安村乡巡查,让尽快烧完的方法不管用了。秸秆禁烧成为夏收的一件头痛事,各镇村都设有监测点。每年公安都要抓一批放火者。

随着粮食的不值钱,农民创收门路增多,特别是经济林木的快速发展。大面积种植花卉苗木等经济作物,小麦播种面积骤减,终于告别了夏忙禁烧秸秆的头等大事。基层都松了口气。每年收麦只剩下一个习惯性动作一一开一个三夏工作会,就万事大吉。

冠状病毒暴发以来,各国粮食严禁和限制出口,我国粮食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夏忙又忙碌了。落实上级下达的收割播种面积已成重中之重。能看到整片几十亩地大的麦田都是一种稀罕事。许多年轻人都不知道收麦是干啥呢。到处看到的是树木花草,那里有小麦让你收。落实收割播种面积进度又成为困惑基层的一件夏忙的头痛事。

从人工收麦到机械收麦,从集体大兵团作战到一家一户收割,夏忙工作重点不断转移演变。但地方政府从未轻松过。夏忙永远都有忙碌的事。人们最怀念的还是八十年代辛苦但很快乐,有伴随着淡淡麦香味的丰收感和幸福感。

李松涛,网名快乐人生,蓝田陈沟岸村人。毕业於西北农业大学畜牧系畜牧专业,曾在乡镇政府从事行政党务领导工作多年。现在农业糸统技术推广部门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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