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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泽 01 城外艳阳，窗外喜鹊喳喳贺喜，把迎亲队伍的热闹都传到了亶爰紧闭的房门中。 亶爰的姐姐亶环今天出嫁。虽是亲姐妹，可对着那张白如凝脂，巧眉杏眼的俏脸，亶爰非但高兴不起来，甚至心生妒忌。 亶爰万万没想到，迎娶姐姐的竟是自己心仪之人。 之前在元宵灯谜会中，有位公子才华横溢，一举夺魁，虏获众多少女芳心。亶爰便是其中一个。 在游花灯的途中，因人群拥挤，亶爰一个踉跄差点掉入湖中，偏偏又是那位公子及时出手相救。见亶爰扭伤脚，他还将她送回家中。 亶爰心如小鹿乱撞，以为是天赐良缘，没想到竟是为姐姐做嫁衣。公子对亶环一见钟情，没多久就找了媒人上门说亲。 如今，意中人变成了姐夫，亶爰心涩如苦酒，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任哪家公子见到貌美的亶环，都不会正眼再瞧自己一眼。 两人虽是姐妹，可模样性情却截然不同。亶环温顺若水，窈窕如美仙，才情样样出众。亶爰相貌平凡，既不擅女红，也不懂琴棋书画。 别人只知道亶家有个美女亶环，却从不知道有个亶爰，还常常把她误以为是府里的丫鬟。 就连亶父都特别偏爱亶环，视她如掌上明珠。可对着亶爰，他总是忧心忡忡：“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好，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事已成定局，亶爰不会再有任何遐想。但一想到父亲的偏爱，姐姐的幸运，她心里就跟塞满了棉花似的透不过气来。 之后，哪怕亶环回娘家，亶爰都尽量避而不见。 02 其实，亶爰爱钻研商贾之道，平日也乐意去米行帮忙。但毕竟是女子，亶父就让她在后堂管管账务，很少去店前。 有天，亶父前脚刚外出谈生意，后脚就有人到店里闹事。 有个粗壮的大汉凶神恶煞，拎着袋大米冲进来就乱喊：“亶家的米是要吃坏人的，大家都不要买他家的米！” 这阵仗吓得店里的人都跑了出去，店外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伙计压制不住，就赶紧跑去请亶爰主持大局。 亶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慌了神。可自己是亶家小姐，这种情形只能是她出面解决，不然事情闹大就不好收拾了。 亶爰硬着头皮掀开幕帘走了出来，一见到大汉那恶狠狠的吊角眼，她差点就软了脚。 “你，你平白无故来我店里闹什么？”亶爰的话在嘴里打着颤，心里暗暗祈求这就是个误会。 “我老婆吃了你们家的米闹了一晚上肚子，现在人还躺着起不来。你们说怎么办吧？”大汉把米袋往地上猛一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惹得众人也跟着嘀咕。 怎么办？亶家经营米行几十年了，出这种事可是要砸招牌的。亶爰脸色发白，手也忍不住有些发抖。 突然，有个人靠近亶爰，轻声说了四个字：“米有问题。”顺着话，亶爰往袋口漏出来的米定神一看，果然！ 亶爰突然有了底气，她蹲身抓了一把米摊在手心，大声说道：“大家看，这位大哥拿来的至少是三年以上的陈米。众所周知，我亶家从来只卖一年内的新米。不知这位大哥买的是我们家哪种大米？” 亶爰退开几步，让众人看看自家大米。她心里敞亮得很，在这里绝对找不到一粒陈米。这下大家都明白了，这大汉明摆着是来讹钱的。 见事情败露，大汉连米都不要，匆匆挤出人群跑了去。亶爰绷紧的神经才算松了下来。 03 “亶小姐心思缜密，在下佩服。”闻言，亶爰才想起刚刚仗义执言的人。 她转身一看，原来是位长相清秀的白衣公子。她赶紧福身道谢：“多亏公子提点，感激不尽。” 交谈下来，亶爰才知道这位黎牝公子与胞妹外出游学，会在这儿逗留段时日。 奇怪的是，明明第一次见面，可亶爰总觉得和黎牝似曾相识。黎牝也觉得和亶爰很投契。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难得的是，黎牝不像其他人，觉得经商就是男子的事，他认为女子也可以有番作为。他还说亶爰有这方面的天赋，鼓励她多试试。 亶爰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欣赏自己，从小到大这可是头一遭啊。她真的壮着胆跟父亲提出想在店前帮忙。 虽然陈米的事，让亶父对亶爰有了些许改观，但他始终觉得亶爰不是这块料。之前亶爰姐夫提出想来米行帮忙，亶父都拒绝了，更何况是她这个小女子。 亶爰沮丧得很，或许就像父亲说的，她并没有过人之处，还是不要痴人说梦的好。 黎牝却说：“没有谁天生懂做生意。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很快，试的机会来了。 那日，亶父刚出酒楼，一辆失控的马车就冲了过来。亶父虽然意识到危险转了身，可还是给撞到，当场晕死过去。 命是保住了，但亶父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脑袋伤得厉害，人不一定能醒过来。 这可愁坏了亶家上下。亶母是个没主意的人，只会趴在亶父床前哭哭啼啼。亶环回来也哭成个泪人，直说自己对不起父亲，一点忙都帮不上。 米行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亶父定夺，再这么下去，生意肯定受影响。 原本，亶爰姐夫说要来帮忙，可亶环私下让亶爰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掉，理由是不想让夫君太辛苦了。 亶爰哪里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夫那么优秀，她是不想他跟别的女人走得太近。 04 亶爰自知得担起掌事的重任，可她心乱如麻，根本不知从何入手。她只好找到黎牝帮着出主意。 “你们家最近是非多得有点蹊跷，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你现在首要是稳定军心，别自乱阵脚。之前你父亲基础打得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后面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黎牝的一番开解，让亶爰的心安定了许多。她赶紧找伙计们商谈，希望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见亶爰态度诚恳，又念着亶父往日的情分，大家伙都表示一定帮亶爰好好守住米行。 另一方面，亶爰又找到米行的老主顾，保证会如常供货。对部分受影响的商户，亶爰也做了一定的补偿，暂时维持住店里的生意。 亶父后来是醒了过来，但半边身子都动不了，里里外外还是得靠亶爰担着。 一段日子下来，亶爰已经完全适应这个新角色。但光靠老主顾，生意做不长远。亶爰跟黎牝商量之后，有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这是米粮集散地，大部分京城的米粮都通过漕运从这里供应过去的。但当地大户米行少，以往购粮的人都是分开采购，质量也参差不齐。 亶爰决定联合几家大米行把大单接下来。至于货源，他们可以将优质散户的大米采购回来。这样既扩大了自己的生意，也可以保证散户的利益。 “看不出你这小女子还有点本事，比你父亲可敢想敢干多了。”米行的前辈都不得不对亶爰刮目相看。 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亶家还有个聪明能干的二女儿，亶爰。 亶爰现在也不嫉妒姐姐了。她觉得老天并没有把她落下，只是换了个方式，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于是，姐妹俩又重新恢复了来往。 05 亶爰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黎牝。要不是他这个军师一直从旁提点，她不可能顺利做好这些事。 可就在亶爰对未来抱着美好期待的时候，黎牝突然走了，只让他妹妹黎牡带了信给亶爰。 信中黎牝说家里有急事，不得已得赶回去。他还托付亶爰暂且帮他照顾好黎牡。 黎牝一走，亶爰整个心里都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还能不能这么顺利。让她没想到的是，考验一个接一个来。 亶爰他们跟京城的生意发生了变故。那边说找到了新的供应商，要终止合作。 为了这个生意，亶爰都是提前大批量收购米农的大米。钱砸进去了，大米又压在手上卖不出。亶爰一下陷入了两难境地。 亶爰第一反应是找黎牝，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看看黎牡，她与黎牝虽是双生子，相貌极为相似，性情却南辕北辙。黎牡内向胆小，事事都要问过亶爰，根本帮不上忙，像足了以前的亶爰。 亶爰无奈苦笑，心中惆怅怕是无人能明白。 亶爰只能向姐夫家求助，希望他能借钱给亶家周转。可姐夫却义正严词拒绝了。他说要不是亶爰逞能，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可不会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 更离谱的是，见亶家有难，姐夫竟然还提出要与亶环和离，理由是亶环不孝顺公婆。 荒天下之大谬！姐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姐夫分明是想借机跟亶家划清界限。 仔细打听下来，亶爰才知道原来有另一户富家千金看上了姐夫，但对方要求必须是以正妻的身份迎娶。这才有了和离的戏码出现。 亶爰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样的人。她果断拉起哭得凄凄然的亶环，拿着和离书回家。 06 “好妹妹，要不是你，我以后怕是要死在他手上。”亶环拉着亶爰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以后她算是真正自由了。 原来，让姐姐和离本就是亶爰的主意。 之前，亶爰无意中发现亶环身上有好几处伤痕。逼问之下，亶环才说出是她夫君打的。甚至亶家发生的事，都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原来，亶爰姐夫老早就觊觎亶家的米行。他以为娶了亶环之后，自然会成为米行的继承者。没想到亶父压根没有这样的心思。 于是，亶爰姐夫先是找人去米行闹事，又对亶父痛下杀手，都是为了自己能够入主亶家。可最后目的没达到，竟然成就了他一点都瞧不上的亶爰。他心有不忿，便时常打骂亶环。 亶环性子弱，生怕夫君再干出什么伤害家人的事情，所以极力阻止他去米行。她又怕亶父受刺激，才一直不敢说出真相。 亶爰惊呆了，没料到自己曾经中意的人竟包藏如此祸心。她知道自己得想办法把亶环从狼坑里救出来。 于是，亶爰故意放出风声，说生意出现了问题。所谓富家千金也是亶爰找来的帮手，只要哄得姐夫主动提出和离，对方就功成身退了。 07 一家团聚，亶爰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她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但她始终记得黎牝说过：“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没想到，事情解决的第二天，黎牝就回来了，黎牡却不见了。 见亶爰一脸疑惑，黎牝笑着问她可还记得山上那只小动物。经黎牝一解释，亶爰才恍然大悟。 原来两人早就有“过命”的交情。 有次，亶爰去山上踏青，救下一只误闯猎人陷阱的动物。它长得人一样的头发，样子很像狸猫。 当时她还觉得它很通人性，老是回头看她，像是要记住她样子似的。 没想到黎牝黎牡竟都是那只神物所化。此番来人间，它就是为了报恩的。它还将自己的头发剪下融在水里，化解了亶爰对亶环的嫉妒之心。 它化作黎牝，是为了让亶爰一步步成长，让她知道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人真正的魅力来自于品行与能力。 它又化作无能的黎牡，为的是让亶爰清楚人始终要学会独立，有些路只能自己去走。 亶爰现在知道，不怨不尤，成长自我，明日必然阳光灿烂。 PS：故事改编自《山海经》 书中记载：“又东四百里，曰亶爰（dǎn yuán）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pìn）牡，食者不妒。” 再往东四百里，有山名为亶爰山，山上有很多流水，没有花草树木，人们无法攀登。山中有一种野兽，外形像狸猫，却长着人一样的长头发，名为类，这种野兽雌雄共体，人要是吃了类的肉就不会产生嫉妒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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