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 民 工 每年正月从乡村出发,背着行囊和希望; 每年腊月从城市回家,怀着急迫和迷茫。 他们是农民,却在城里打工。 可是城里人并不把他们看成工人。 他们农不农,工不工。或者说,半是农民,半是工人。所以叫做:农民工。 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比蚂蚁还要密密麻麻。几百万,几千万,现在据说是两个亿! 腊月,正月,他们被塞满一辆又一辆汽车,塞满一列又一列火车,他们身影遍布道路,街道,车站,广场,黑压压的人流,如汹涌的海潮,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那年,汹涌民工潮在衡阳火车站汇集,踩死五六个人,几乎把整个衡阳车站挤得塌了下来;08年冬天那场大冰雪,广东火车站滞留40万急切回家的民工,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如惊涛拍岸。 一年一度的大奔赴和大撤退,滚滚滔滔的人流,壮阔无比的独特景观,让人惊心动魄,更让人感慨生存的欲望是这样汹涌澎湃,不可遏止。 乡村是自己的,可他们不得不离乡背井,到城里去打工,去寻梦; 城市是别人的,可他们要在那儿流汗、流血,耗费自己的年华和生命。 乡下有他们的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儿女,和他们日益荒芜的家园; 城里有他们的工厂、工地,有他们的饭碗和老板。 乡村不是他们久留之家; 而城市更不是。 他们乡下的父母叫留守老人,儿女叫留守儿童。 他们的工厂、公司随时都可以叫他们滚蛋,他们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们是江湖上飘来荡去的浮萍。 在工厂,在工地,在矿井,在太阳和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他们干最苦、最累、最脏、最单调琐碎活儿,干城里人不屑干的事儿,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忙碌到深夜11点、12点,可得到的是最低廉的报酬。吃的最低劣的饭菜,住的是集体宿舍,是极其简陋的工棚。工棚里,热天热的要死,冷天四面透风。没有澡堂,洗澡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的站在水龙头边,装一桶水,从头上倾下,擦几下,如此而已。每年年底,他们甚至得不到他们的血汗钱,要讨薪,有的被逼得还要以跳楼的方式来讨薪啊!其他群体,要与自己的妻子或丈夫亲热一下,像喝一口水一样容易吧。可他们不行,丈夫在城里,妻子在乡下,或者在另一个城市,他们要用长长的一年时间来思念,来渴望,来想象,来煎熬。春节回家一次,一年见一次面,只有几天短短的团聚,他们是21世纪的牛郎织女啊。他们不能在城里买房,子女不能在城里读书。老板给他们白眼,权贵者给他们冷眼,城里的工人阶级也给他们红眼——觉得农民兄弟抢走了他们的饭碗。豪华商场没有他们的身影,珠宝商店见不到他们的面孔,星级酒楼没有他们,会议里更没有他们,城市的中心没有他们。城市的水泥地上,落满了他们的汗水和眼泪,却没有印上他们一个脚印。正如他们自己所说,在城里,连我们吐痰的地方也找不到…… 城市不是他们的! 他们处在城市的边缘。 也在乡村的边缘。 在迷宫般城市,他们听不到呼唤,看不到方向。 他们睡在城里,梦中却回到了乡下。他们的父母和儿女在乡下,根在乡下。他们的乡愁弥漫在他们所有的日子里。 ![]() 偶尔回到乡下,他们也不想久留,乡下太贫穷,他们对土地的感情已经很淡很淡了。尽管城市不接纳他们,不把他们当主人,也不把他们当客人,而把他们当局外人,他们还是向往城市。可以说, 他们对城市羡慕嫉妒恨!他们的处境尴尬,也常常让他们无奈和迷茫…… 他们受到双重挤压。他们是一块骨头。乡村把他们吐出来,吐给城市。而城市并不接纳,只是把他们胡乱咀嚼一番,又将他们吐给乡村。他们的一生,就是被乡村和城市咀来嚼去,吐来吐去的过程,所以他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有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也有了“打工第二代”、“打 工第三代。 官方对打工第三代美其名曰:“新生代农民。”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不可置疑,那就是: 农民工用双手创造了城市繁华和文明。 他们寄回了大量钞票,也养育了广大的乡村。 一个外国经济学家说,中国之所以能够在亚洲和世界的经济危机中挺住,就是因为有数以亿计的农民工。是他们那数以亿计的肩膀,撑起了中国的天空。 不要,永远不要轻视他们。以悲悯的情怀同情他们远远不够。要从内心深处敬重他们。要为他们的生存和发展提供良好的条件。而城市,更应当敞开胸怀拥抱他们。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姐妹、兄弟,是我们的至亲! 点击图片,看长乐井头江 阿山 作者简介 阿山,本名王若柏,衡阳县长乐人,乡村中学退休教师。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疼痛》《王船山》,亦有散文发表于《散文百家》《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美文》《文化时报》《湖南日报》等报纸杂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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