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和母亲视频。 上海解封了，语气里都是兴奋和期待，她说不久后就能和我再见，也许会好好帮我张罗人生大事。 她一直不太支持我回到乡下，不是因为落后，而是的确没机会碰上优质的男性，她说好男人本来就不多，你还在乡下呆着，那就更碰不到，你一辈子也别想遇到喜欢的。 在她眼中，男人的皮囊不值一钱，但是学识、眼界、胸怀和承担感，一定不能含糊。 我问她是不是想要在30岁之前把我嫁出去，她斩钉截铁回答了一个“不”字。而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以我对她的了解，像是在酝酿什么。 “我看你是想让我30岁前嫁出去，给自己留下后路。”我调侃。 “你妈我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婚姻是女人的退路。” 她很快呛回来，我们在这时候开始一阵无言的沉默，她既想让我早一点结婚，又跟我说婚姻根本靠不住，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整理好对我的期待。 唯一确定的是，我快要30岁了，这对一个出身好、条件优渥的女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家庭普通的女人而言，的确是可以着急了。 我提议挂掉电话，等到语言组织好了再讲，现在手头又稿子需要结尾，她同意，我们在莫名的对峙中点到为止。 她怕我不开心，我怕因为曲解了她的意思，造成双方的不愉快，我们像是朋友，又像是写协作的合作伙伴。 这是我和我母亲相处的方式，奇奇怪怪，但从来也不是压力。 等我忙完了事情，我打开微信，看到半小时前她给我发来的信息： 宝贝，妈妈结过两次婚，不是作为退路才结婚，妈妈今年53岁，19岁出来打工，前年生病之后才停止工作，退路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妈妈之所以第二次结婚，是你外婆说了断绝母女关系的话，不得不再去结婚。 妈妈希望你因为爱情结婚，生下孩子，但不期待这段婚姻长久。实在碰不到互相喜欢的，那也要努力找到喜欢的男孩子，生下孩子。前者当然是最好的，妈妈希望你走这条路，不用受到指指点点，不过如果是后者，也没事，如果你不怕，妈妈也就不在意，妈妈愿意帮你一起抚养孩子。 总之，妈妈希望你一定生一个孩子，婚姻也可以体验，但不用期待长久。 她的微信是整整一段，一看就是完完全全想好了之后才发出来的，不是想一句发一句。 “老妈你真是前卫，思想比我爸超前多了！” 她紧接着发来一个三秒的语音：这辈子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心甘情愿。 我花了几分钟消化了我妈的消息，反应后又觉得这样实在太酷，未必是我这样瞻前顾后的人配得的人生。 蒋方舟说： 爱情没有那么美好，它不能成为逃避平庸生活的避难所，它是平庸生活的一部分。 是的，谁不知道爱情是平庸的一部分。但如果一切的前提都是爱，那么所有的后果和承担就显得那么的甘之如饴。 我不敢同意我母亲的说法，也自诩是一个遵循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新青年，但我内心有一种声音叫嚣，我知道有一部分的我已经认同了我母亲的说法。 当然了，这话我不敢跟我爷爷奶奶说，他们一定会说我母亲“妖言惑众”，但我心里是欣赏我她的，如果她也像我一般大，这事儿我觉得她做得出来。 从母亲的社会角色出发，她对我实在算不上用心，不是好母亲。 但是从个人出发，又实在是自我且痛快。 很多年前，她和我父亲闪婚闪离，很多年后她告诉我你必须有一个孩子，但婚姻不必要一定拥有。 这或许是她一生经历的两次婚姻给到的痛悟，也或许是一种后知后觉的觉醒。 婚姻自始至终没有让她有过退路，唯二的退路，是她多年辛苦工作攒下的卡里余额，以及和她血脉相连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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