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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青春：军校学员赴老山前线参战纪实1
【作者简介】覃汉科，1962年生，广西大化县人，1983年7月毕业于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同年9月应征入伍到长沙工程兵学校学习。1984年8至12月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历任宣传干事、宣传股长、营教导员、集团军政治部秘书群联处副处长、团政委等职。喜好写作，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通讯报道、政论文章等数十万字。 1984年8月9日晚，当全国千家万户正围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美国洛杉矶奥运会比赛实况的时候，我们长沙工程兵学校3中队第一批参战学员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校园，开始了奔赴云南前线实战代职见习的战斗生活。 长沙市的夜色是多么的迷人，繁华的街道流光溢彩，来往的行人怡然自得，北去的湘江平静流淌，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她怎么能想到，在中国的西南边陲正燃起战端，一群刚入军校受训一年的地方大学毕业生学员正奉军委的命令，离开她温暖的怀抱，奔向千里之外的战场。 夜晚11点10分，我们登上北京到昆明（经长沙）的61次特快列车。火车上的人真多呀！车厢内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我们背着背包在人缝中穿行，走了一个又一个车厢，却找不到一处放下背包的空间，更不用说空座位了。真不可想象，一群奔赴战场的军人竟落到这么一个窘境。
带领我们赴前线实习的陶吉荣队长好像有先见之明，在上车之前就已交待，叫我们在车上不要太老实，见空就坐。作为军人，我们起初还不好意思争座位，但站久站累了，我们就照队长说的做了，什么军人风范，暂时不管它了，我们要管的是边疆的安危。 列车向南飞驰，飞过满天星辰的苍茫大地，飞过灯火阑珊的城镇乡村…… 啊！和平的空气，是那么使人舒畅陶醉！啊！天上的星星，你可知道出征壮士的心境和情怀？还有那欢叫的夜虫，你是在为我们歌唱，还是在为我们祝福！ 第二天清晨，我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往车外望去，顿时神清气爽，车窗外的景色实在太美了，让人好像置身于桂林山水之中。 一座座神奇的山峰被浓雾缭绕，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河缓慢地流淌，河道弯弯曲曲，优美至极。随着列车的飞驰，美丽的景色不断变换镜头，直到我看见了吊脚楼，看见了点缀在半山腰上的古老苗寨，才意识到火车应该到湘西了。 湘西的大山既原始又封闭，如果没有湘黔铁路经过这里，我相信没有几个外人能飞越这些高峻的山峰。火车穿过一个山洞接着一个山洞，车尾还没有出洞，车头就已经穿进前面的山洞中了。这条铁路真的雄伟神奇呀！ 连续在山洞中穿行，让人心烦意乱，我的思绪已经不再被山洞所吸引，渐渐地进入思乡之中……
之前看见的那条河流让我想起家乡的红水河。家乡的红水河，春天也是这样清澈透明，似流非流。我在家乡生活了17个年头，1979年9月到省城上大学后就很少回家了。自从去年8月大学毕业应征入伍到军校接受军政训练后，就没能回去过。 昨天下午6点，我将要出征的时候，突然收到家中二哥来信，告诉一个十分悲痛的消息，我的伯父因病去世了，这个为新中国诞生作出过贡献的老革命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我想痛哭一场，但即将走向战场，何必背这个思想包袱呢？这个痛苦就先埋在心底吧！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把信塞入行囊中，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要去想了，等到3个月后胜利归来时，才处理这件事情吧！ 不知穿过多少条隧道之后，列车在晚上8时多到达贵州省会贵阳市，我被路上的寒风吹感冒了，头痛难忍，迷迷糊糊，列车什么时候离开贵阳竟浑然不知。 第三天清晨，列车到达云南省宣威站。我从梦中醒来，看见人们纷纷跑下站台去，不知道去干什么，经过认真观察，才知道去水池边洗漱。 我也两天没洗脸了，脸部有些难受，于是穿着衬衣就下车去，到了站台，身子被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得发抖，好冷呀！我在拥挤的人群中匆匆忙忙把脸洗后就上车穿衣服，昨晚的感冒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 彩云之南的天空比贵州开阔多了，大地连绵起伏，路边种植的农作物大多为玉米，水稻很少。 火车到达曲靖站时，上来了一队女兵，从她们的着装和携带的装备看，好像是要到前方去执行救护任务。昨晚车厢内乘客较少，空位很多，我们3个同学占了6个座位，睡了一个好觉。当这队女兵走到我们座位旁时，我们就主动让座，有两个女兵与我们坐在一起。她们问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说要到前线参战去。她们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我们，摆着一副老资格对我们说：“你们是在单独行动吗？靠你们几个能打仗？”“笑话，我们可是奉军委命令来的！”我们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后来，我们隐隐约约地把情况告知她们。当她们知道我们是军校学员奉命去前线代职实习时，态度发生了变化，把她们知道这次战争的情况告诉我们。从佩带的胸牌和相互交谈中得知，她们是169部队的卫生兵，坐在我旁边的姓梅，血型A型，昆明人，曾到广西前线参加过战地救护。 我们从一般的接触交流到谈论人生。我慷慨激昂地说：作为青年人应该有牺牲精神，在我们入军校后集体创作的《从戎之歌》中，曾经宣誓过：“当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们愿做地雷——把自己粉碎！我们愿做桥梁——让千军万马通过我们的胸膛！”她们赞叹说，真不愧是当代大学生。然后，我们谈到前线猫耳洞，谈到排雷修工事，谈到战地的战斗生活。总之，我们的话题很广，并把实习的去向也跟她们说了。 这两个女兵真不错，她们对我们没有戒心，我们就像熟人一样，一路上轻松愉快地畅谈。 真希望能再见到她们，但那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而不是在后方的医院里。
中午，我们来到了春城昆明。这里没有半点战争气氛，人们过着和平的生活。 我们集结的地点在昆明陆军学校，这所著名的军校环境优美，庄严肃穆，历史厚重。 8月12日，我们在昆明休整一天，为了准备好上前线的物品，队长安排我们到市中心去购物。 昆明市大街宽敞，交通有条不紊，市中心南屏街两侧大楼林立，雄伟壮观。这里的建筑我感觉比长沙市还好。 我们进了几个百货商店，里面东西齐全，价格适中，土特产很多。这里有一个特点是卖东西论公斤不论市斤，秤也是以公斤为单位。水果中，梨最便宜，1公斤2毛钱，而西瓜却特别贵，1公斤7毛2。 在昆明繁华的大街上随处可看到穿军装的军人，尤其是女军人特别多。 昆明不愧为春城，8月天我们穿两件单衣在大街上走了半天没感到热，十分舒服。 在大街上还出一台洋相，我们有1个同学由于头发稍长，被军容风纪纠察队抓住了，好难堪！ 8月13日6时，我们起床打好背包，7时50分运送我们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昆明陆军学校，向南开进。
我乘坐的解放牌运输车后车厢里共有18个人，12个工程兵学校学员，6个武汉通信学院学员。我们一路上欢声笑语，两个学校打成一片。在车上开始大家都很兴奋，争相交流着，渐渐累了之后，就横七竖八地躺下，一个压一个，显得很稀拉，很没有军人样，然而，这样的场景反而使我感到非常温馨舒适，心中对奔赴硝烟弥漫的战场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期待尽快赶到前线投入战斗。 一路经过宜良、路南，到弥勒兵站吃中饭，晚到达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开远市，在一个炮兵团里宿营。 8月14日早上，在开远兵站吃早饭后，我们继续向南开进，途经砚山县平远街时，停车休息。我们在这个回族小镇上逛了一圈，见到的情景着实让人大吃一惊！这里的街道上大大小小各种刀具琳琅满目，各种违禁刊物公开摆卖，我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感到非常稀奇。在街上我也与其他同学一样买了一把小军刀，既备用，也留作纪念。 越往前走，战争的气氛越浓。当到达文山州西畴县兴街之后，一路上看到很多军车、军人、军用帐篷。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坐落在一条窄小河谷里的麻栗坡县城，吃完晚饭后我们到县城一个小学操场集合，在幽暗的灯光下，我们按被点名字重新编队，分配到不同兵种不同作战地域的参战部队中去。操场周边围着许多当地老百姓，他们秩序很好，脸上没有一丝对战争的恐惧，只是好奇地围观着我们，一直到我们乘车离开。 我被分到32师工兵营，对于自己不能分配到前沿一线，内心非常失落。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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