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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位老报人的情缘

 淄说淄话 2022-08-29 发布于山东
与一位老报人的情缘
文/任奎东
在我家里,珍藏着两封信,是1991年淄博日报社专刊部记者盛新民老师写给我的。这两封用蓝黑墨水写的信,虽历经30年,但因为保存得当,至今字迹清晰,墨香清悠。
我从小就喜欢文学,有限的零花钱都订阅了《少年文艺》《儿童文学》以及《新少年报》。一本本书刊,为我打开了一个神奇的天地,带给我崭新的精神世界和文化熏陶。读得多了,就忍不住想,要是自己的文字也能变成铅字,那该多好啊。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也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成真。我投出去的稿子无一例外的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甚至连一封退稿信都没收到过。哥哥开玩笑说:别爬格子啦,咱家生炉子的纸都够用啦。
1991年4月6日,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正是在这一天,我的处女作发表了。
4月7日这天是星期天,家住淄博市气象局的一个同学邀请我到她家做客。她知道我的爱好,就提议一起到她父亲的办公室看报纸。我一张张地读着,在4月6日的《淄博日报》上看到了《妈妈的留言条》。我不禁读出声来:“说来也许你不相信,我平时的爱好就是收集妈妈的留言条”。我心里一动,暗想,作者和我有共同的爱好呢,因为我也喜欢收集妈妈的留言条。越往下读越觉得头皮发麻,这一行行熟悉的文字,似曾相识的语言,不正是自己半年前投给日报社的稿子吗?我没有心思再读下去,迫不及待地寻找作者的名字:柳畅。一刹那,我激动的跳了起来。


之所以署名柳畅,是因为几年来我被屡投屡败的经历打击得有些自惭形秽,生怕这一篇稚嫩的稿子被审稿的编辑笑话:这个作者写的这是啥呀。那么即便编辑笑话,也笑话的不是我。恰好当时很喜欢一首诗:柳树在风中每一次摇曳,都是与大地母亲畅所欲言。
征得同学父亲的同意,他把这份报纸送给了我。骑车回家的路上,我觉得整个身心都轻舞飞扬,多年爬格子的辛苦,屡投屡败的失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馈。
这篇处女作的发表,带给我的狂喜是铺天盖地的。在当时,能在报纸、尤其是党报发表文章的人是不多见的。不几天,整个级部都传开了,甚至有不少外班的同学纷纷过来打听:柳畅是谁?

几天后,语文老师交给我一封信,这封信就是盛新民老师写给我的。全文如下:柳畅同学你好,前段时间从来稿中发现了你写的东西,感到很有情趣,也有一定的教育意义。一个中学生能动笔写出自己身边的生活琐事,是难能可贵的。今日在二版刊发,附寄报纸一份,望今后继续努力,多写些东西,即便不能发表,也对生活和今后的写作有用。欢迎来稿,祝学习进步,生活快乐。专刊部盛新民4月6日。
在盛老师的鼓励下,半年后,我又有一篇文章《夏天的回忆》被报社采用。见报后,盛老师再次寄来热情洋溢的回信及样报,告诉我文章有什么缺点,需要怎样改进。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在多家报纸或杂志发表过或长或短的文章,但是再也没有收到过一份样报以及任何一位编辑手写的回信。如果说我最初对文学的爱好是源头,那么盛老师就是给予我持续热爱如大海的人。一滴水能够折射出太阳的光辉。这两封弥足珍贵的信让我感受到一个年轻的新闻工作者对新闻事业的忠诚和热爱,更感受到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编辑对普通作者的拳拳关心和爱护。
1992年我高中毕业后参加了工作,1993年由于在刚创刊的《淄博晚报》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同年11月底,单位派我全脱产到《淄博日报》社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骨干通讯员培训班学习。学员们前10天是理论学习,后20天是到相关的各个部门实践学习。
在工交部,我第一次见到了盛老师:高大帅气,温文尔雅。与盛老师交谈时,我才知道《妈妈的留言条》背后的故事。当时还在专刊部的他读后,有点不敢相信这篇情真意切、朴实无华的文章竟然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他怀疑作者的父母是从事秘书工作,是父母代笔写的,就想到学校调查一番,情况属实后再刊发。但因为那一段时间工作太忙,抽不出空来才作罢。这也是为什么稿子在半年之后才采用的原因。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个月的培训就要结束了。分别时,盛老师送给我一支钢笔留作纪念,鼓励我平时一定要多想多看多动笔,既然喜欢写点东西,那就一直写下去。握着盛老师的手,我郑重其事地用力点点头。
这支钢笔近30年来我视若珍宝,儿子小时候好奇地拿在手上把玩,我都会紧张万分,一来是怕笔尖伤到他,二是怕他弄坏了。以至于他委屈的问我:妈妈,你说到底我是你的宝贝?还是钢笔是你的宝贝?我抱着他笑着说,都是我的宝贝,如果按照时间顺序,它比你还先到呢。
在写稿寄稿的纸质时代,我用这支笔写下深深浅浅的文字和每一个标点符号,而后虔诚地投入邮筒变成铅字。即便是鼠标轻点、文章即时发送的今天,我依然有赖于这支笔写成草稿,反复修改后再在电脑上打出来发送。写了30年,我依然做不到别的文友那样才思泉涌一气呵成,在电脑前一蹴而就。好文章是改出来的,盛老师当年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2012年9月28日上午,在淄博日报社二楼会议室,我和众多读者参加了“中华之光,淄博三宝”王新平签名赠书赠画仪式。会议间隙,我向一位记者打听盛老师的情况,这才知道我的恩师盛老师多年前就调到了宣传部,后来在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我后悔莫及,差点掉下泪来。当年培训班结束后,我就忙于恋爱、结婚、生子,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是再也没有联系过。万万没想到,九三年盛老师赠送我钢笔那天,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长江的水不会倒流,已去的光不会回头。此刻,在午后宁静的窗前,我含泪写下这些文字。握着手中的钢笔,再一次展读两封珍贵的来信,我仿佛看到盛老师向我微笑着走来,依然那么高大帅气,依然那么温厚宽和……

作者简介:任奎东,70后,高中时发表处女作,收藏报纸千余册。作品多次在各类征文中获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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