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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拼却醉颜红

 淄说淄话 2022-08-29 发布于山东

那年鲁山脚下的烛光和焰火仿佛才熄灭,转眼却又到了六月间。

六月底是妖精的生日。

不老的妖精,与她认识有十五年了,十五年,多么长的一段时光,上幼儿园的孩子都成了青春少女。可是岁月偏心,在我们身上尽情地加减乘除,在妖精身上,却只增魅力容光,不增皱纹不增肉。叫人如何不嫉妒?

初见她是2002年的冬天,某次征文颁奖的活动,我们同为获奖作者,她坐在我旁边,雍容大气,出水芙蓉。

我同她搭讪的第一句话,是问她,是不是也在单位做宣传工作?她说不是,她是干财务的。我顿时觉得这世界真没天理,干财务写文章这么好,让我们这些干宣传的可怎么混?后来的后来,她竟然真的连宣传都干开了,她们单位搞活动,她又组织策划、又写稿请媒体,每次递出财务科长的名片,人家都讶异:你们财务科长管宣传?这有什么稀奇,她干什么都干得比别人好啊。这些年,她又组织策划活动又出书,宣传工作做的风生水起。

其实在认识她之前,已经多次听别人提到她了。

我2002年开始接触网络,误打误撞进入了本地的文学论坛,那时她已是网络文学的资深大虾了。荆刺鸟文学的前身,曾叫过蝴蝶兰,还叫过风雅阁,遗老遗少们提起那些历史至今仍津津乐道,我作为后来者,太多的记不住,只记住了三个美女:逃之妖妖,鬼话连篇,一香一佛缘。一妖,一鬼,一佛,他们说,这仨美女,是铁三角,而妖精,荆棘鸟文学网站的站长,当之无愧的老大,很多男子女子眼中的女神,当然,偶尔有时候也有点象女神……经。鬼话的名字后来被拼音输入法篡改成了“桂花”,其实好象她还有个更象她本人的名字叫“素手红颜”。一香,另个有个短点的名字叫做睡乡祭酒,谁知一语成谶,2009年因为一次意外的医疗事故,她至今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妖精与鬼话痛失好友,淄博文坛痛失一位极有才华的作家。而妖精,诸如什么大女人、眉心之类的名字总没有这个“逃之妖妖”喊得响亮。记得她的女儿曾把手机里她的名字存成“千年老妖”,而我的女儿,有次在跟她同学通电话时,不知怎么提到了她,一副炫耀口吻说:“我那个妖精阿姨啊,和我妈妈一样,都是特别有才华有内涵的女人……”我在旁不小心听到,不觉失笑。

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文字,我和妖妖这样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在生活中可能永无交集。

桂花和睡乡和她在一起才搭配,她们都是生活小资、追求时尚的女子,文字精致,外表不俗,不染凡尘。桂花说走就走可以陪她去游历山水,睡乡可以在她生日时从沂源小城快递一捧玫瑰到她手里。而我呢,来自农村,一身乡土气息,不懂也没有条件享受那种小资生活。我在荆棘鸟曾用过月夜孤舟和临窗听雨、含羞草等网名,最后在大家嘴里叫来叫去的,却是“青青”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因为这俩字比较上口,也可能是这个名字比较符合我身上的乡土气质。

2002年之后的那几年,应该算是本地文学论坛相当鼎盛的时期。

相对于纸媒来说,发在论坛上的作品与读者的互动更为快捷和直接。每个人即是读者也是作者,看到喜欢的作品也就喜欢上了作者还能有机会认识作者,看到不喜欢的作品就能抡砖拍上去,因此成仇互不往来的也不乏其人。那段时间论坛不仅创作氛围浓厚,吵架的气氛也不是一般的浓厚。而且,还有频繁的聚会。小范围请客的,大范围AA制的,虽说是写作圈子里的聚会,大家从彼此的文字有些了解,更容易沟通,不比陌生的网友聚会,有种暧昧的嫌疑,但是,各区县的,各层次的,也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这些年大浪淘沙下来,现在还能聚在一起的,剩了也就十几人二十人吧。回想当年那些网事,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细枝末节,除了当事人刻骨铭心,不相干的人大概都想不起来龙去脉了,况且,那曾成为大家心灵寄托的荆刺鸟论坛,在几度沉浮后,所有一切,已成云烟,只有一笑。

但是,那些美好的时光是值得铭记的。

2003夏天,栗子树开花的时间,妖精35岁生日,她说带我们去志公坪看星星。我们八大一小,七女二男,就带着吃的喝的拉着一架古筝,在志公坪度过了终生难忘的一个美好的夜晚。雨后的斜阳,夜半的歌声,清晨的花开,漫山的松涛,头戴野花编就的花环在山坡上微笑的妖精,成了此生最美好的记忆。以至于多年以后再去旧地重游,却怎么也找不回记忆中的志公坪了。那个看山的大爷,那条大黄狗,弹筝的二姐,那个未经开发的志公坪,都被我们封存在关于岁月的记忆里了。十年之后的2013年是她45岁生日,也算是个大生日,也是一行两车人,在鲁山脚下,燃放了烟花焰火,摆了一地红烛,场面宏大了不少,可是,心里想起十年前的志公坪,还是有些怅然。

同样美好的,还有两次去鲁山的笔会。

印象最深的都是关于喝酒的。初夏去那次是樱桃刚熟,据说晚上大部分人睡下之后,有一小撮人翻墙出去,在山坡上某酒家海喝猛聊,成为这么多年提起来就想笑的笑话。初秋那次是苹果刚熟,野菊盛开,一场酒喝下来四散而去,剩下个没喝酒的在现场捡了一大堆没主的包。然后在山里一会儿碰见有人到处找包,一会儿看见有人拿着包四处找人。那次妖精醉得最经典,中午刚到这一场喝完就躺房间里去了,直到第二天中午临走,才勉强进食,人家东道主晚上过来陪客,她这做老大的,竟然没有露面。

以前曾有个人对我说,妖精和我们这样丑的女人做朋友,似乎用心极其险恶。每想起这话里挑拨之意,心里总是乐不可支。美女难道就只能找比自己美的人做朋友么?作为她的朋友,我们是要和她绝交呢,还是把她毁容呢?尽管她有时看上去冷傲,有时会有些自我,可是这样出色的、有品味、幽默的、善良的、懂生活的朋友,在这世界上还真是不好找呢。想来和我做朋友,真是委屈了她。她和桂花在一起才好看,那是红楼里说的,一把两根水葱,有次和她俩合影,我在中间,那就是两座高山中间一道峡谷。其实我们之间的差异,也不止是身高,还有出身、生长的环境,和成长的经历。所以对生活的态度和生活的品味自然也就不怎么步调一致,或者,还有些分岐。

而我们,竟然,有过三次同醉同泣的经历。第一次在鲁山,第二次,在雨夜的明清街,最后一次,是去年五月。下雨天,朋友叫我一起去给她送螃蟹做醉蟹,她说如此雨天正好出游,带我们去了镇门峪水库——那是她于若干年前在深山中发现的美景。美食,美景,美文,是她的最爱。从事旅游行业宣传工作十几年,我对本市美景的熟悉程度远不如她。那天因为雨,山水格外青翠。我们四个人在水中画舫里品酒尝蟹,喝着她带去的干白干红和高度的一种什么酒,不知不觉就醺然。我们在雨中打着伞走过长长的木桥,不知怎地开始互诉衷肠。这么千差万别的两个女人,这么多年在生活中那些不为人道的痛,从来没有相互问也没有相互说,那一刻却都借着酒劲挥洒了出来。“一定要让自己幸福……”我们相互叮嘱,完全不想以后的岁月里那些不可控的变数。那天她一直想跳进碧绿的潭水中去游泳,被我一再阻止,但是最后,她真的是从水里湿淋淋地回来的,到底是怎么下去的,我也没闹清。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性情中人,一直都是。

那些年少轻狂的幸福时光,不再回头。

因工作变动,我远离了以前的环境,安静地工作,清静地生活,所有关于饭局的邀约尽量推却,与外界的接触很少了。只远远地看她活得潇,饮酒品茗,弹琴雅聚,随性出游,神仙一样的日子。

美人妖精前几年爱上了古琴之后,与桂花一起拜了名师,斥巨资买了神农、伏羲两式古琴。两位美女钗挽发髻,着布衣、弹古琴的样子真是羡煞人,但我看看自己,没有人家的亭亭玉立、纤纤十指,只好买了根竹箫,以期与之合奏。妖精有毅力能坚持,又有名师指点,每天一小时练琴进展神速,而我练的箫却如逆水行舟,进进退退,蜗牛速度,有时忙起来半年不练,一曲《笑傲江湖》至今仍吹的磕磕绊绊。这琴箫合奏,不知等哪年哪月才能实现了。

朋友是一生一世的缘。无数次地想,当我们老了,老得发脱齿落的时候,还会这样相聚,一起同醉,相知年年么?又一转念,妖精和桂花那样的红颜,大约是不会老的吧。象大眼赵亮所说的,文字正生长,容颜逆生长,她们,不是这凡间的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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