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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打麦场上的月光

 淄说淄话 2022-08-29 发布于山东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在乡村里长大的孩子,都记得这样的场景吧。故乡的村庄,打麦场上的月亮洒满银辉,把一段过去的日子照亮。

以前的时候,每个村庄都有打麦场。它们是一些闲置的地块,分布在村子周围,被分给各家各户做了打麦场。

我们家的麦场在村子西南面,再往西面是一条河,东南面有一个水湾,与南面相邻的打麦场间,以几棵枣树为界限。

小麦子成熟,母亲带我们先去把打麦场上长的杂草锄掉,松松土,然后从湾里挑来水泼将松软的土泼湿,再撒上旧年的麦秸,用碌碡把地面压平压实。压好后的场地光洁平整得像一面镜子,没有一点尘土。

收割后的麦子成捆地被运到了打麦场上,先用铡刀铡去下半部的麦秸根,再将麦穗用木杈挑开摊在打麦场上晾晒。晒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打场,用碌碡把麦粒碾出来,然后是扬场。有风的时候,把碾出来的麦子盛在簸箕里,往外甩出去,让风把掺在麦粒中的麦糠吹去。

铡麦草、压场、扬场,收麦子的那几天,打麦场上就象是战场,簸箕扫帚筢子木锨铁杈等工具轮番上场。遇到天气突变要降雨时还要老人孩子齐上阵去抢场,把没有碾完或已经打出来还没运回家的麦子堆成一堆,盖上塑料布防止被雨水冲走或淋湿发芽。

打麦场上忙碌的人们,没有闲情欣赏场边上有几棵枣树簌簌地落了一地星星样的枣花。也极少有闲情留意村边的那户人家门前开了一树浅红的合欢(村里人管它叫芙蓉)。只有卖冰棍的人骑自行车带着一个白漆箱子来叫卖,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烈日下的劳作,买上几根冰棍分给干活的众人,一张张落满尘土被汗水冲出了一道道沟的脸,坐在场边树下的阴凉中做短暂的休息,剥去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时,露出满足的笑容。甜甜的冰棍从舌尖传递到全身的清凉感觉,是这酷暑天最难得的一番享受。

麦子全部打完之后,还需要摊在麦场上经过几天毒日头曝晒。我们光着脚丫,把平铺在场上的麦子趟出一条条的波纹,好让它们晒干的更加彻底。等麦子晒好了拉回家中存入库房,打麦场似乎也完成了它一年的使命。

那些经过碾压的金色麦秸被垛起来堆在麦场的四周,顶上面用泥封住,象一个个圆圆的大馒头,我们的方言叫“麦穰垛”。未来的一年中,麦秸是做饭烧火时引火的好材料,村里的人们也常用它来和泥抹墙或者做土坯,泥里加上它之后,干了之后会异常坚固。

安静下来的打麦场,成了晚间的休闲广场。难得那么宽敞的好地方,孩子们在场里撒欢,捉迷藏练虎跳翻跟头。学骑自行车的人,也都到打麦场上来一圈圈地,蹓着就学会了。

盛夏接着来了。野外的风吹过打麦场,洒满月光的晚上,这里成了大人孩子乘凉的好地方。人们拿着麦秸编的或者是蒲草编的席子,带着蒲扇、被单,在打麦场上东凑一堆,西凑一堆,或坐或卧,谈天说地。没有“轻罗小扇扑流萤”,只有摇摇蒲扇打蚊子。我们的童年,躺在席子上,看着天上的银河,还有两边的牛朗织女星,听着古老的传说睡去了。

不知不觉就长大了。青春的岁月里,月亮初升的夜晚,常约几个同伴一起走向村外的打麦场,坐在麦穰垛旁闲聊。其实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话题总不过是地里的庄稼好不好,家里的活计干没干,谁家又娶了新媳妇,谁家又找了好女婿,谁家的谁又离开了村庄,谁家的墓地里又添了新坟……一起感叹未知的人生、渺茫的未来,直到月上中天,各自回家。那样的夜晚,月色如水,有风吹过白杨树的树叶,哗哗作响,有村边的小河,默默向南流淌。有浩瀚无边的心事,不绝如缕的惆怅,随风而逝。

多少年的月圆月缺,月光仍然照着村庄,照着村庄外的河流和树林,可是打麦场却不见了。联合收割机方便了小麦的耕种和收割,村庄里的路面和家家庭院都做了硬化可以晒粮,打麦场没了用场,有的长了荒草,有的被种上了庄稼。

多少有月光的夜晚,睡在高楼上,梦回家乡,想重温一下过去的时光,一腔怀旧的情怀却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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