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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季节一向是爱憎分明，冷就是冷，热就是热，不大拖泥带水的。我们这个地方的春天和秋天，很短很短，不等人们在心理上完成过度，它们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夏季和冬季占领。 所以我们穿得最多的衣服，是夏装和冬装，春秋的衣服，有的买来不等穿上一两回，就没有市场了。 所以，每年春天的时候，收起冬装找出夏装，秋天来的时候，就收拾起夏装，找出冬装。 坐在秋风里收拾夏衣，窗外秋阳晴照，心境会变得安宁静朗，也有些微的惆怅。 缤纷的夏衣们其实不堪打叠，无论色彩是艳丽还是素雅，一例的轻滑、软薄、清凉，飘飘洒洒地没有份量，不堪盈手一握，如同，从我们手中溜走的时光。 总有那么几件衣裳，年复一年地拿出来，在衣橱中挂着，却一整个夏天不曾穿一次。不穿，却也舍不得送人或丢掉，就那么，每年都拿出来挂着。 有的是因为面料和款式都很舒适，被狠狠穿过的，只是在不断添置的新衣中一年比一年显得颜色陈旧了。 有的挂在那里颜色新鲜，却是从来不曾在人前穿过的。它们有着曲折复杂的盘扣，中式竖领，偏襟，滚边，上面开着大朵大朵明媚的花。很明亮，很民族，很文艺，很不合时宜。 女儿也有几件不能穿又舍不得送人的衣裳。小人儿十岁了，从幼儿园起每次演节目的演出服一直保留到现在。随着个子长高，那些穿着紧绷绷的衣服也基本上只穿一次，演完一个节目，过几天便穿不上了。每次说要把那些演出服送人，她都不肯，说留着做个纪念。哪件是哪年跳蒙古舞时订做的，哪件是哪年跳新疆舞时订做的，哪件是跳校园舞时订做的，哪件是学拉丁舞时买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十岁的小人儿，也知道珍藏自己成长的历史了。 谁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旧衣也是如此让人留恋的。每一件旧衣都是岁月走过的见证和记载。何时何地，何人何事，翻检旧衣时，会一一想起来，那些曾经的日子。 生命里的一些旧人，也仿佛旧衣裳。被风吹雨打，日剥月蚀，容颜老去，山水阻隔。却仍然，时时挂在心上，舍不得遗忘，舍不得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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