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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深深剜痛了我的心。以前在小说或电影里看到的情节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荒唐和疯狂。我没注意叶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为了攫取财富就这样不择手段泯灭人性，真是可悲可恶至极！张小娥现在的境况真是悲惨，令人同情。但我又觉得她自身也有很多问题，正如老话讲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平常行为如果检点一些，不跟那些无聊的男人打情骂俏，就不会惹得别人对她想入非非；如果她在摆尾子的暴力威胁面前再硬肘一点，也不会落得被自己男人扫地出门的下场；如果在摆尾子出事以后，她找个好人脚踏实地过日子也不至于沦落风尘。 唉，没有那么多如果，性格决定命运。 不管可悲还是可叹，如果几千块钱能赎回一个人的尊严和生活的勇气，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力去帮一帮张小娥。我能把她说哭了就说明她心里是有悔意的，希望的余烬并没有完全熄灭。当她听见我要帮她还钱时眼睛一亮，我相信她心里一定渴望回归正常生活，她陷在绝望的泥沼里需要人拉她一把，如果爬出来，她会重新开始的。 要救张小娥，就得替她还高利贷，我有那么多钱吗？ 今年暑假我们一共开了三个班，武术班前后收了六十多个学生，有三千多块钱，美术班十几个学生，六七百块，加上翩翩那些同学四百多块钱学费，一起有四千多块，刨掉租房买器材的成本，我们可以挣到三千二三百块钱。按照事先的约定，我能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我应该有一千二百多块，可是这点钱还远远不够，怎么办？婆的存折上还有不到两千块钱，但是我们还得过日子啊，再说还得为婆准备大事，这个钱是万万动不得的。 人有了心事就容易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憨子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自然也被我碾得睡不着，他睁开眼睛问道，“你真要替张嫂子还钱么？” 我“嗯”了一声。 憨子翻身坐了起来，“吴迪，你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最好不要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憨子说：“这件事最好是找他老公，他替她还钱才是天经地义的”。 我说：“你又不是没听叶冲说，她老公认为已经离婚就不与他相干了”。 憨子说：“话不能这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相信他真的会铁石心肠，肯定是心里还怄她的气，所以才不管她的”。 我咕噜一下坐起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刹那间涌遍全身，“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去找她老公做做工作？” 憨子在黑暗里嘿出了声，“开什么玩笑，我们才几大？别人怎么会听我们两个毛头小后生哥儿的话？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急了，“那你说怎么办唦？” 憨子在黑暗中沉默了半天，“最好的办法是找周丽他爸在中间出面说个情”。 我想也是，张小娥毕竟在食品厂干过，跟周厂长家多少还沾点亲戚关系，无论从长辈还是从老板的层面，周厂长出面找她老公更合适。 我对憨子说，“那就明天去找周厂长吧”。 早晨，我被腰间的震动和滴滴声吵醒了。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叶冲给我的BP机在响。昨天只顾着生气挂在腰间忘了没有摘下来还给他。 他给我的是三个当中最好的一部中文机，电子显示频上有一行字，“吴迪，对不起！请速回电话13XXXXXXXXXX，叶先生”。 我不想理他，结果没隔两分钟又响了起来，还是同样的信息。我烦了把BP机往竹床上一扔大声嚷道，“憨子，这个鬼东西怎么才能关掉？烦死个人！” 憨子翻了一下信息对我说：“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吧，毕竟兄弟伙一场”。 我毛了，“给他回个卵子！我没有这样的兄弟”。 憨子笑眯眯地说：“莫一棍子把人打死了，他已经说对不起了，你就是判他死刑也得给他一个辩护的机会吧？” 虽然心里认可憨子的话，但是嘴巴还是犟，“要回你去回，莫跟我说这些”。 憨子没有办法，自己拿着BP机下楼去找公用电话。 叶冲让憨子给我转话，昨天确实脑袋浸了水，做出那么苕的事来，叫我千万莫见他的怪，免得伤了兄弟伙的感情。他正在想办法说服他老板先把张嫂子放了，欠的钱慢慢再还。 我当时在气头上那样骂他，回过头来一想，这件事也不能全部怪在叶冲一个人身上，毕竟他也只是一个马仔而已。张小娥既然借了高利贷，即便没碰上叶冲也会碰上别的狠人，结局都是一样的。这样想转来以后，我也不怪叶冲了，只惟愿他明白过来后多做点行善积德的事情为自己消业。 事情出现了转机，但我还是要找找周厂长，得给张小娥先找个工作，让她赚钱还债才是最好的出路，回食品厂做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把张小娥抹牌借高利贷的事仔细向周厂长讲述了一遍，别人逼她卖肉还钱的情节没有讲，一来考虑为她保留点可怜的尊严；二是说不清楚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经过的。 周厂长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让她回来上班，还说马上又要忙中秋了，叫我也回来。 当天下午叶冲又打call机，我找 公用电话给他回过去，叶冲在手机里兴奋地告诉我，“老板同意不要张小娥的水子钱，只还三千块的本金就行了”。 太阳终于出来了，我长吁了一口气。 《狗眼里的春天》2021修订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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