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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兴泉  岁月忽悠似软刀，无人幸免殒落潮。终有余日天际寻，溘然而去静悄悄。 多年的搭档，曾任四十七军一四一师炮兵团加农炮营的营长，我的战友姚明雄，生命戛然而止，永远定格在了2021年10月26日晨四时。噩耗传来，曾经的复退三营战友微信群一片哗然，感叹不断。叹人生不易，叹世事难料，叹英年早逝。惋惜声、哀悼声不绝。
姚明雄营长是湖南省花垣县人，1968年自湘西崇山峻岭中应征入伍。在军中为报效祖国摸爬滚打了十九个年头。从四连战士、无线兵 、炮四班班长、五连二排长、副连长、连长、干到加农炮营营长转业。这位从深山走入军营的士兵，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一名营级主官，足以证明他的军事技能水平过人，军人气质特质典型。 如若仅凭一面之交，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冷血硬汉”形象。只是硬汉也难逃“七十二，八十三，阎王爷请了去吃饭”的魔律。 人与人讲究的是机遇与缘分。我与他素昧平生，相识纯属机缘巧合。1972年底，我应征入伍，小他五年军龄，五周岁。虽然曾同在四连效力，却一前一后，未曾谋面。直到1976年10月，我被破格提拔到五连（后序列改为八连）担任连长，得以在一个班子共事，逐渐熟悉了解了他。此时的连队，指导员李勋章，副指导员李子壮，副连长罗纪洲，司务长彭洪剧，指挥排长陈平，一排长刘铁宝，二排长就是姚明雄。一个屁股没坐热的新兵蛋子，却在组织的安排下，去操撑五连担子，有幸结识他并建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平时，我尊称他“姚哥”。彭司务长却调皮的喊他”姚胖子”，他也从不生气。其实，用超胖、肥胖、略胖几种加以界定，他只属于微胖的那种。身材敦实，面不言笑，沉默寡言，沉稳有佳，爱练小楷，书法特棒。
（从左至右为姚明雄、陈进展、谢兴泉。） 女人美美在外表，秀衣抹脂佩手饰。男人美美在气质，威严冷峻铸本质。作为二排长，与当代“小鲜肉”有别的他，留给战士更多的是硬汉印象。用李子壮副指导员对他的评价：姚排长言寡意深，藏锋不露，带兵有方，不爱张扬。故长期不为人识。但为人豪爽，极好相处。姚曾说，其祖训不吃狗肉（狗救过姚姓先人的命），可见姚家“忠义”传代。1978年李子壮调南京汤山炮校任教，他带全连列队为李子壮送行。1979年回老连队取行李杂件，留守营房的姚排长又陪李子壮去我的前任老连长石远深家道别。可见姚明雄为人为友，冷峻外表下珍藏着一颗真诚、细腻、火热的心。人的命运难捉摸。姚明雄排长后来提升为副连长。我调七连任连长后，他接替本人当了八连连长。后又到三营任营长。而此时的我成了他的副手，任副营长。 我升任连长之初，缺乏实际带兵经验。开始的日常管理不免缩手缩脚，小心翼翼。内心忐忑，生怕出错。姚老排长大概也察觉到这其间奥妙，有意缓和新老兵之间的尴尬。他回湖南探亲结婚归队后的一天，突然满面春风，手扬一封信，露难觅的欢笑，神神秘秘地喊道：连长快来看！看我新婚妻子写了些啥子！鸿雁传情的新娘子名叫邵秀珍，在来信中发嗔发嗲。 亲爱的雄：新婚分别几月余。自打送你回部队那刻起，无时无刻不挂念与思念着你。新婚的甜蜜历历在目。白天工作，还能分散一些相思之苦，一入夜，躺上孤零零的床就特难熬。满脑子想心上人，不断呈现新婚画面。思念久久，难以入眠。刚入洞房第一夜，对你满嘴烟味，感觉特恶心难闻，非常排斥，非要你戒烟。离别后难眠的日日夜夜里，再思忆那场景却突然觉得，能闻那满身的烟味真好，甜蜜的很想很想再闻一闻。一日夜深，实在思絮难眠，竟突发奇想，翻出了收藏已久的压箱喜被，将鼻尖深藏于仍有你余味的烟被之中，冥想新婚后的每个快乐瞬间。尽管天气已经很热了，却紧捂着被子不放，犹如抱着你健壮的身躯，在烟味余香之中迷糊入眠，梦惊好合之喜。落款：爱你的珍。对姚排长的这一举动，我笑阅之后说：快让新娘子来连队找你呀！真应了俗语“男人相思一泡尿，女人相思整夜熬”的调笑。逗得姚排长也哈哈大笑。他又告诉了关于他新婚妻子的另一些秘密：湘西硬汉是如何奇遇江苏窈窕淑女的。原来，邵秀珍家祖籍江苏省靖江县人。邵的父亲曾是靖江农村一个大户人家。解放前夕为躲避捕斗清算，只身外逃湖南，躲藏湘西大山深处的花垣县城落脚，最终在花垣成家，娶妻生儿育女。解放后的文革之中，才与靖江祖籍的亲戚取得联系。姚排长到如皋带新兵时，曾路过靖江看望了她乡下的亲戚朋友。古板的姚排长，却肯将新婚间私言蜜信展现新连长阅，足见他对新连长的信任。欣意揭开了他冷峻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坦露真诚、滚烫火热，不存芥蒂的信任之心。 相处久了，发现在他的身上，除了严谨之外，更多的是精细。生在深山，精于狩猎。进山军训，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放弃休息，带上通信员，操枪外出狩猎。而且，从不空手而归。他爬山如履平地，轻快无声。眼尖，飞禽走兽大多逃不脱他那双鹰眼。别人狩猎一天，一无所获，特懊恼。他耐心帮你分析：“时机不对，方法不对”。“狩猎应在早九时前晚四时后，走路要轻眼要尖，出枪要快要准。”他能在山间羊肠小道陡峭杂乱的兽迹中，分辨出哪些是狐狸野狼足痕，哪些是野猪野羊野兔寻食的足迹。一次狩猎，战果丰硕。他让通信员将猎物存放山道小径边，继续狩猎。返回时，存放多处的猎物竟然一一被找回。几十只野兔难拎，他索性找一根棍子两人抬下山。半途饿了，找老百姓要两黄馒，啃了再走。每次狩猎后，全连战友总能品尝到他打的野味美味。累了一天的他却说：“士兵们太苦，打牙祭改善一下伙食”。一次，王存明排长学着他带战士单守利，也上山狩猎。空狩一圈，却把单守利给弄丢了。全连折腾一晚，到第二天才找到单守利战友。姚副连长啥话没说，当王存明的面，冷冷丢下两字，“真蠢”！
（图为1976年2月退伍老兵合影， 前排左四为姚明雄战友） 硬汉也有柔情时。1979年全连进山伐木，士兵们又苦又累。高强度作业，没有娱乐，没有放松机会。身处深山孤沟，寂寞难耐。为能消除战士们的紧张压力，姚副连长带着他的篮球队走几十里山路，去林场找工人赛球。坐如钟站如松的他，动则虎威猛发。每到一处驻训，他都要带着连队他的羽球队、手球队、篮球队找别的球队一试高下。而且大多数只赢不输。也让他这个总教头时不时沾沾自喜。 转业退伍之后，战友之间由于通讯落后，一直未有联系。直到退休前夕，通过身份信息确认，才与他接通了联系，并进入了连营团战友微信群。得知他转业后，在花垣县保险公司任职到退休。真是心欲清闲事未闲。退休后的他参加花垣县老年骑行队，踩踏自行车旅行，顺带找深山奇树异石。精心制作了不少湘西特色盆景，其中四五个盆景在县里、湘西州获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最近一段时间未见他在微信群冒泡，一直处于潜水状态。多次联系他之后，9月30日，他突然在微信群回了句：“我也住院了，以后联系，谢谢。”这句话成了最后留给全营战友的遗言。 人生如草遭秋霜，枯叶落山遍地黄，强者也遇终结时，唯留正气天地芳。古今中外，多少军人为保国防血洒疆场，他乡埋忠骨。千载中华，多少曾经的军人，忠诚于建设美好家园，魂归故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每一位活着的人们肃然起敬！ 《红楼梦》好了歌云：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曾经风华正茂，生龙活虎的战友，尊敬的姚哥在大裁军之后，终未逃脱岁月的裁撤，离战友们而去。曾经的芳华，终碎落成一撮尘埃。却难抺他硬骨风范。 写于2021.11.1 特别感谢：陈进展、李子壮、乔民安、姚欣等人提供信息  暮色存童真，黎明拮露晶，云端品百态，乡客拙文萃。本名谢兴泉，別称天外客，江苏如皋人。闲涂“豆腐块”，偶尔见报端。与世无争，天外看客。
特邀顾问：张奎高 顾 问：曹桂明 策 划：心源清波 总 编：岸芷汀兰 编辑制作：岸芷汀兰 图源：谢兴泉 本文作者已授权锦绣文萃平台发布 2、稿件内容不得含有违法或其他有碍社会和谐、国家安定的内容。 3、不得侵犯他人名誉权、隐私权等合法权益，否则引发的法律责任由投稿人承担。体裁以诗歌、散文（含随笔、杂文、书评等）、短篇小说、书法绘画等作品为主。投稿时请附一百字左右作者简介（可含一张生活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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