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日为人所熟悉的四大旧行业是当铺、故衣、古玩店和旧书店，现在被很多人统称为“夕阳行业”。香港旧书业逐渐式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多年来，香港旧书业见证及保留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及内陆新文学著作的重印及流通情况，为中国的文学发展留下了非常珍贵的资料及文化底蕴，而香港神州书店，是这段历史最主要的见证者及亲历者之一。 香港神州旧书店于1966年开业，半世纪来，历经了多次搬迁、经营风格转变，于2008年搬到柴湾现址，依旧是许多爱书人的朝圣之地。神州旧书店老板欧阳文利先生，从事旧书业将近一个花甲，见证香港旧书业兴衰，仍坚守书店至今。 《贩书追忆》是欧阳文利的回忆录，从他1957年十三岁入行谈起，细数本港旧书买卖到今天的概况。1960年代旧书业兴盛，“书庄”的出现，到1980年代神州兼营怀旧文玩；除了行业风向变化，作者亦谈到其他同行书店状况、长年熟客等事。更从作者一生专注的事业之中，侧面见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文学重印旧事、本地旧书业为海外机构购书作学术研究等，这些都是香港文学发展的重要段落。  《贩书追忆》 （修订版） 欧阳文利 著 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 2022年7月 01 初出茅庐：为生活未毕业入行 神州书店店主欧阳文利，十三岁小学未毕业便进入旧书行业，先后于集古斋、启文书局工作八年，一生专心致志从事同一项工作，亲身经历及见证香港旧书业的半个世纪的起落。 十三岁时，因家庭困难，欧阳文利就被父亲带到集古斋见工，成为一名店务员。当时刚入职，什么都要做，从送货、整理货仓、到卖书画、开展览会、负责看档……这些工作看似琐碎，但对于小学未毕业的欧阳来说，却是难得的历练。在集古斋工作一年半之后，欧阳被调到启文书局工作，开始售卖中文旧书。 1961年，欧阳文利再返集古斋并开始掌管集古斋的旧书买卖工作。当时曾跟随公司从香港往广州、上海订货，切身感受1960年代内陆书业的发展。欧阳忆述，当时从内陆购得珂罗版书画、字帖，甚至伪“满洲国”罗振玉出版的线装书，以及《文物》《考古》《新华月报》等期刊。书刊到港后，一年就售出了八成。这些经验，积聚的都是关于旧书的知识，也为欧阳日后创立神州打下了基础。 而当中最让他难忘的事，要数在集古斋工作期间，倾听了商务顾问黄荫普先生有关“书店人员应有知识”的讲座，黄先生在讲座中勉励书店店员不要小看自己；书店工作博大精深；店员应学好基本功、勤查字典丰富知识等重点，成为了欧阳文利几十年来都在推敲的工作指引。  欧阳文利在店内整理书架 02 创立神州：见证旧书业盛况 1965年初，欧阳文利离开集古斋，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决定成立“神州书店”，至此成为欧阳一生的事业。 创业初时的日子十分艰难，有时连三餐也无法顾及。直到一年后，神州在皇后大道西高升戏院附近设立陈列室，生意才逐渐找上门来，神州的经营也开始慢慢有了起色。 新书店与旧书店购货有着不同的方法：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出版的书样，会有专人拿到新书店去，让各门市部负责人商讨后，再决定订购数量便可落单订货。旧书店则需要店主或买手到港九各地旧书摊去挑选买货。而到外巡书摊买货就是欧阳文利每天工作的核心。 从港岛的康记、三益书店、中华古籍部、商务新风阁，到九龙的复兴书店、三友书店、精神书局；从早期的收买佬“四大天王”、何老大，到近年才进入旧书业的“老总”等，书中详略得当地记述了香港旧书业近半个世纪以来的人与事。除了香港旧书店、书摊及各大书庄兴衰，欧阳也在书中忆述了澳门旧书业状况，神州与日本及中国台湾同业的往来故事等。内容既有行情，也有人情，材料软硬兼备，是非常珍贵的文化底蕴。依小思老师所说，本书“对神州及其他早已不存在或现今仍在的旧书店故事，描述都详略有序，令人得以了解旧书业的清楚面貌”。    不少名人作家到访神州并留影。（上图）小思老师（左）、（左下图）许定铭先生（右）、（右下图）徐雁教授（左）。 03 展望未来：旧书业会否被淘汰？ 随着时间变化，神州业务最初靠书庄取货，营销海外为核心，销售图书以中国政治、经济、法律、社科为主；到了1990年代，因为出现了怀旧热潮、民国版本热潮、线装本热潮、图书初版热潮、签名本热潮等，社会上充满浓厚的收藏气氛，神州售书风格也随之改变。千禧年之后，神州更在孔夫子旧书网开设了网上书店，通过网络售卖旧书。 时代变迁，旧书买卖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网络上售卖书最多的有孔夫子旧书网、淘宝、京东和微店等，坊间也有很多买卖二手书的群组，让旧书透过不同的渠道得以流转和交易。而小型实体店开业手续繁琐，日常开支大。旧书店能在香港立足的也买少见少，但这又是否代表它是夕阳行业呢？欧阳觉得这视乎后辈们如何看待这行业。 欧阳先生笑称：“现在的年轻人学识比我辈高得多，懂得和接受智能科技的程度也比我辈快，且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法。就如我认识的青年林冠中先生，他与几位志同道合的书友合作，在单位内组织网络售书，省却了门市要聘请专人看铺的费用，各人还可保留各自的工作。现在他在网上售书，生意都不错。他们把兴趣结合娱乐，真是一乐也。” 而回顾香港旧书业，经营旧书日子较长的老店，有神州书店、新亚书店，新兴的有精神书局、校友书局、梅馨书舍和我的书房等，都可算是后浪推前浪，因此不可以简单地说旧书业是夕阳行业。
（本文改编自《贩书追忆（增订本）》）  作者 | 钟华仁 编辑 | 罗婉 |
|
|
来自： 明日大雪飘 > 《书，评论，回忆.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