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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井山館詩餘》（下）   上元 許宗衡 海秋 撰 煙霏考錄 許宗衡（1811—1869） 字海秋，上元人，道光十四年舉人，咸豊二年進士，以庶吉士改中書轉起居注主事。與張惠言、周濟、龔自珍、項鴻祚、蔣春霖、蔣敦復、合稱為清詞後七家。著有《玉井山館文略》5卷、《玉井山館文略續》2卷（附《西行日記》）、《玉井山館詩集》15卷及《玉井山館詩余》1卷、《玉井山館筆記》1卷，並傳於世。 眉嫵 圖成蓮郎為余書近詞於卷倚白石體酬之並記 余久不倚聲。己未殘臘，索居寡懽，鐙下吟諷白石草窗詩集，因依體間為一二。至除夕約得十餘闕，以朱郎蓮芬精度曲，且工書，常侍酒坐。乃擇少合聲律者數闕，命書之。比於十七八女郎，按執紅牙，拍謌柳屯田詞，固亦余情之所托耶。憶往與白門王雨嵐，海陵程韜庵，句東姚梅伯相唱和。曾幾何時，南中多事。余既以京職北來，三君避地轉徙，音問遂絕。蹤跡飛鴻，日月奔駟，欲撿舊稿都不可得。非特奄忽前塵，感同拾瀋浮湛羈，宦人如積薪。蓋俛仰之間，余亦忽忽五十矣。子野弄影之句，方囘斷腸之詞。余雖未能要有同契，昔人謂東坡非曲子能縛，此豈可求之。近世者難謀同調，惟宜獨謌。倘遇知音，敢勞顧誤。謝傅哀樂之寄，何戡老大之感。余固不惜，以淺斟低唱，換浮名也。既倚眉嫵一闋，贈莲郎聊復記之。 想空煙一抹，側帽依鐙，拈筆綠窗底，寫到傷心語，揮毫處，低徊應易。蕉萃酒尊漫對。怕斷腸，郎意先醉。試歌向，月暗重簾後，早清淚如水。 知未。年年匏繋。有幾多哀樂，今夜提起。瞥眼東風疾，休吹落，桃花香染春紙。一縑一字。且淺斟，低唱相倚。縱難駐芳華，拌兩鬢，與愁抵。 金鞠對芙蓉 感憶 錦瑟華年，文簫再世，癡情更向誰論。恁江山烽火，何處招魂。夕陽漸減閒哀樂，歎茫茫，鬢影空存。幾番懷憶，幾番惆悵，忍對芳尊。 堪奈夢裏香溫。驀空簾閉月，一抹烟昬。便與伊共悔，已種愁根。當時春院初晴後，繞朱樓，初踏苔痕。闌干日午，杏花開白，斜揜重門。 買陂塘 遊棗花寺同清畏 漸模糊，破苔荒綠，斷碑斜臥春冷。門前車馬當時客，迢遞天涯難問。烟欲暝，笇開落，尋常眼底花無準。飛茵墮溷。願但遇芳時，空山一覺，有夢未須醒。 啞然笑，一片斜陽照影。入門衫帽誰認。西來高閣雲陰重，吹鬢東風漸緊。思共隱，便看到，荼蘼暗裏空消損。冥鴻堪證。歎關塞茫茫，江湖浩浩，此意與誰省。 煙霏按：潘敦儼，字清畏，江蘇江寧人，總督潘鐸子，以任子官工部郎中，遷禦史。 齊天樂 盤香同介夫 簾風嬝娜闌因曲，鑪烟一般輕綰。往復如環，纏綿似組，漫惜宵長晝短。交花不斷，笇心字燒殘，填愁難滿。香火因緣，夢魂低繞鏡臺畔。 從頭誰與暗記，抵相思寸寸，將舒又卷。縱使成灰，不教斷想，就裏迴腸一綫。殘痕賸篆。祝到底團欒，兩心休轉。起滅無端，箇中春自暖。 水調歌頭 辛酉元旦雪和青耜 庭樹綴瓊蕊，悟想出人間。隔鄰喧笑初起，風動几香前。漫道閒官無事，便是幽居有福，頓覺歲朝寒。烽火未消滅，一白念家山。 笇流光，隨水去，在華顛。玉梅斜倚如夢，春信感今年。試問空山何處，祗恐深林難覔，未許鶴高眠。擾擾自門外，無語看茶煙。 金縷曲 和雲生 問春春欲語。歎春人為誰孤負，拋春何處。往日心情空惆悵，瞥眼驚風驟雨。悔草草，但畱愁住。誤認鄰家殘柳色，隔牆花不是春來路。飛鴻影，試延伫。 光陰流水渾無主。驀囘頭，芳時如夢，更番暗數。尚有東風吹來暖，休惜金鈴重護。願一人，鶯嬌燕妬。池上鴛鴦終易散，便同心莫向浮萍訴。香不斷，盼庭樹。 煙霏按：同時有數人字雲生。考行狀經年，宣城人李文瀚似最近。李文瀚 字雲生，號蓮舫。生於嘉慶十年，卒於咸豐六年。安徽宣城人，道光舉人。歷任陜西戶縣知縣、大荔知縣、墉州知州、四川夔州知府。 南浦 春草和清畏 鴻雪掃泥痕，漸好風，吹來舊日青處。鞋印憶誰畱，垂楊外，曾記幾弓香霧。蘼蕪漫采，斷腸綠徧瀟瀟雨。甚時歸去。空問訊王孫，芳晨虛度。 樓臺一望蓬蒿，笇蝴蝶飛來，闌干如故。花事易消磨，傷心到，門外馬蹄難駐。愁長鬢短，問誰忍踏天涯路。聲聲杜宇。但只解催春，落紅依絮。 安公子 隨園圖為仲復題 不忍言重到。小倉山翠迷臺沼。花弄蔚藍天外影（蔚藍天隨園齋額也），闌干閒了。便一片，隔簾月照。誰歡笑。歎啼鴂，慣使春人惱。六朝如夢，一例滄桑，何堪憑弔。 漫悔經過少。笇來猶幸登臨早。烽火十年喬木改，夕陽衰草。曾醉聽，猿吟鶴嘯。煙雲杳，想到簷鐵東風悄。落紅池館，記得名分，那時春好。 煙霏按：沈秉成 字仲復，號耦園，又號聽蕉。生於道光三年，卒於光緒二十一年。咸豐六年進士，授編修，遷侍講，充武英殿總纂，文淵閣校理等，升蘇淞太道，河南、四川按察使、廣西、安徽巡撫、任兩江總督。 掃花遊 墨畫古粧美人手鏡獨立為仲復題 珊珊獨立，早錦瑟華年，塵消紅暈。休驚雙鬢。人人閒梳裏，亂鵶慵整。環佩吹愁，似有天風送影。玉顏冷。灰舊日蹇修，芳信無凖。 誰解三生恨。待照我三生，祇除明鏡。月中一笑，料瓊樓玉宇，那堪重問。何事姮娥，不許前身共證，夢初醒，甚茫茫，六朝金粉。 中興樂 出秋同人登龍樹寺淩虛閣依李德潤瓊瑤集體 繞樓一帶薜蘿墻，西風瑟瑟橫塘。眼前春色，垂柳垂楊。蘆花容易如霜。雁聲長，幾時飛到，高城遠樹，亂堞斜陽。 十年冠劍獨昂藏，古來事事堪傷。狐狸誰問，何況豺狼。薊門山影茫茫。好秋光，無端孤負，闌干倚邊，風物蒼涼。 煙霏按：龍樹寺，在今北京陶然亭西北。清末官員文士雅集處之一。 南鄉子 秋夜歌筵 秋笛雨中涼，短燭深簾夜未央。便不何戡悲老大，衣裳，已是微沾淚數行。 況我鬢邊霜，千里關山雁路長。滿眼干戈歸未得，茫茫，一度聞歌一斷腸。 舉酒向誰傾，板鼓淒涼劇有情。倚遍闌干空按拍，分明，記得當時月在門。 那用訴生平，舊曲低徊忍再聽。莫怪人間同調少，秋聲，槭槭蕭蕭耳獨聞。 霓裳中序第一 秋柳 西風又蕭瑟，一樹栖鵶驚落日。舊時門巷寂寂。折來殘客。有多少，心事誰識。樓臺影，絲絲如夢，憔悴倚荒碧。 堪惜。十年蹤跡。莫又向，隋朝堤淒惻。臺城煙景非昔。千古傷心，如此顏色。幾人能遣得。看倦眼青青淚濕。關河晚，衹餘短鬢，忍與亂愁織。 酹江月 夢登焦山 五州幾點，蒼煙外，一綫銀濤圍住。浩劫茫茫空嘆息，六代江流如故。似有樓船，旌旗東指，殘月驚鷗鷺。雄城鐵甕，將軍坐數更鼓。 試看滿眼青山，虎踞龍蟠，指點當時路。陡憶烽烟今十載，安得揚帆歸去。海色空濛，衣裳欲化，解佩天風怒。疑真非幻，醒來孤淚如雨。 百宜嬌 撿得道光己酉秋日，雨中與西澗飲揚州湖舫舊詞，殊淒惋。今西澗既無消息，而兵燹之餘，湖山難問。當時感喟，若預知之爰。依前調誌嘅，並附舊詞於後。 泥雪消磨，烟雲變滅，蹤跡漫思湖上。舊句淒涼，不堪重讀，難保故人無恙。樓臺劫火，莫更說，闌干曾傍。笇當時，為底傷心，換來今日惆悵。 空回首，一舟輕盪。殘雨隔情虹，亂雲無狀。眼底江山，愁邊簫鼓，忍聽小紅低唱。荒蘆颯遝，便再到，都成悽愴。忽蕭蕭，落葉高城，暮天南望。 元作 倚帽愁烟，泊舟疑夢，淒絕那知遊俊。遠樹遮樓，望中人杳，落葉滿天殘恨。誰從冷處，尚記得，湖山春影。驀孤篷，點點秋聲，與君宜醉休醒。 空惆悵，酒杯易暝。雲色作濃陰，暮晴無凖。三日桃花，一堤楊柳，簫鼓當時曾聽。荒園廢塚，怕此後，鶯聲難問。趁羈孤，百感茫茫，雨斜風整。 月下笛 感舊并敘 道光癸卯，十月十四日。夜飲秦淮瑤華閣，時方雪霽。城月在東，殘燭勝紅，荒柳謝碧。余弄橫竹，命主人歌桃花扇訪翠一折。停杯倚壁，哀樂無端，不知宵漏之將盡也。集者王柘薌京洛、朱偉君琦二文學、謝玉卿、陸小珊兩錄事。並主人凡六人。醉後柘薌放歌，扶風豪士之曲，笑言交錯。俛仰失主。偉君復就筵燭作秦淮夜集圖，酣嬉淋灕，彼一時也。自主人他適，不十年遂遭寇亂。柘薌偉君既死而謝陸兩錄事亦無消息。余官京師，意興都盡。初秋獨坐，慨然念之，因倚玉田此調。 樓閣鐙疎，山城月冷，晴宵放碧。江湖蕭瑟，一樽能聚殘客。憑闌曼鬋橫釵影，忍細認，韋孃顏色。笇年光鏡裏，空花一笑，那時誰識。 淒惻。筵前笛。記雪後桃花，艷歌如泣。空拈醉筆，畫圖如夢堪惜。美人斷送詞人死，賸我風前鬢白。甚絲竹，換烽煙哀樂，何時遣得。 煙霏按：朱琦 字偉君，江蘇上元人。生於乾隆六十年左右，卒於咸豐三年揚州城破。 如此江山 題畫並敘 此幀咸豐丙辰冬至日，雨嵐作於吳門贈介孫。辛酉秋八月，介孫自保陽寄觀索題。於是余不見雨嵐已十年，不見雨嵐畫且十餘年。昔在道光丙午秋七月，余自揚州還白門，與雨嵐、柘薌、西谷、乂庭集偉君家，雨嵐為余作意園圖。自後余至白門，率數日即渡江去，登臨酬醼雖時有之，而雨嵐意興疎散，獨不作繪事。及咸豐壬子冬十月，余乞假自京師歸時。粵賊已在湖湘間，猶與雨嵐、偉君飲柘薌蔗餘軒、酒半慨歎時艱，不待醉輒罷、未幾再至，而督師者自江上跳歸，城中大擾、余訪偉君遇於門，問雨嵐、柘薌蹤跡。柘薌入方伯幕參軍事、雨嵐無主，倉卒不可覔、時癸丑正月十八日薄暮也、余既匆遽與偉君別。二月城陷偉君、柘薌遂死於揚州破後，乂庭以全家殉，西谷避地感憤亦卒，獨余奉母來京師，而雨嵐生死迄不可問。久之聞轉徙吳門，連書郵寄，皆無畗。去年吳門又陷於賊，憶雨嵐為余作圖，猶昨日事。曾幾何時，烽煙慘黷，親故流亡，西谷、偉君、乂庭、柘薌先後皆宿草，亂離今昔之感，生死契闊之故。余即再見雨嵐，亦塞悲無術矣，而雨嵐卒不可見。嘗展所作意遠圖，為之於悒今，介孫又以此帧索题，是益增余感也。囘憶故園沒，相逢空淚澘。讀幀中雨嵐贈介孫句，是介孫於亂後猶一見雨嵐。南望茫茫，余雖清淚無多，固不惜與雨嵐相逢一痛哭也。依此調誌，感爰縷述之。 林巒一幅千行淚，囘思故人何處。客似鴻飛，詩如鵑泣，賸有傷心題句。西風萍聚。便可以棲遲，不如歸去。歲暮關河，烽烟已失舊時路。 翻疑殘夢初醒，畫圖猶在眼，亂懷無主。麋鹿荒臺，豺狼遠道，消息今番更阻。幾多儔侶。早隔斷青山，送歸黃土。生死茫茫，與君空惻楚。 煙霏按：韓印 字介孫，道光二十四年甲辰舉人，年七十六。曾歷任新陽、昌黎等地知縣，後升任保安、延慶知府。雅好經史、考訂訓詁，宗尚宋詩，多近體。西谷，疑即畫家石渠。歸安人，行跡於吳，淞之間。程慶燕 字乂庭，程兆棟之子，程守謙之兄，舉家殉於揚州難。 金縷曲 送魯川出守廬州 秋色連淮楚。亂烽烟，旌旗獵獵，一揮南去。管取封侯金印大，腰下龍泉氣吐。祝此後，功名無阻。眼底瘡痍须保障，種甘棠，便是將軍樹。君行矣，莫囘顧。 申屠蟠後誰知悟。看遙天，鴻飛千里，弋人空慕。閉戶高歌聊復爾，可奈東華塵土。問舊約，青山何處。不願熱官思已熟，對西風，且誓臨歧語。指雙鬢，忍終古。 煙霏按：馮誌沂 字魯川，山西代州人。生於清仁宗嘉慶十九年，卒於穆宗同治六年，年五十四歲。道光十六年進士。授刑部主事，歷官安徽廬州府知府。 減字木蘭花 艾湖草堂圖為琴川題 風條漾綠，地近吹簫人似玉。休憶鶯嗁，共拂朱闌蕪影低。 樓臺曉夢，殘月疎疎枝上動。誰解青驄，一別如煙不再逢。 霓裳中序第一 有敘 昔在道光乙未丙申間，余畱京師，嘗觀王郎蕊仙，演桃花扇傳奇，寄扇一齣，艷絕一時。士大夫賓筵酒座，盛稱歎之。碧玉梳妝，綠韝結束，五花爨弄，不復置念尋常粉墨也。閩孝廉張亨甫，作玉郎曲云，天下三分月，二分在揚州，一分乃在王郎之眉頭。王郎揚州人，其演此曲尤精至，王郎老去無演之者。余有詩云，參軍蒼鶻都更變，忽憶王郎倍可嗟。一自春風消扇影，更無人解唱桃花。及咸豐壬子朱郎蓮芬，始演此曲然，賞之者卒鮮。嗟乎，曲海詞山，千生萬熟，而揾簪擷落者，無人與之言。鄧千江望海潮，蔡伯堅石州慢，瞠然而已。何況公子天涯，美人樓上，春風問訊，誰復於一握濃香，南朝之興廢哉。同治丙寅春正月，同人夜醼時，陳郎蘭仙初演此曲，清尊檀板，素韈明璫，不知視王郎、朱郎為何如，然而錦色纏頭，如聆舊曲，笛聲犯尾，共拍新腔，何必侯生。乃贈之余譜霓裳中序第一，倩嚴生鹿溪書之扇背。古人不惜以淺斟低唱換浮名，余與姚君，亦惟側帽斜簪，相與一笑云爾。 清歌粲素靨。眼底濃香消絳雪。拍徧闌干幾疊。現後影前身，桃花顏色。關河阻絕。可有飛紅捲殘蝶。知音少，緘愁難寄，倚褏向誰說。 悲切。笛聲低咽。似當日秦淮夜月。傷心公子遠別。又今夕、燕脂寫恨如血。淚痕描露葉。早板鼓淒涼數闋。當筵歎春風一握，為爾啟金篋。 煙霏按：張際亮 字亨甫，號華胥大夫、松寥山人，生於嘉慶四年，卒於道光二十三年。福建建寧縣溪口鎮渠村人。有《松寥山人集》、《婁光堂稿》。 憶舊遊 極樂寺觀海棠同清畏仲海鹿溪 記廊腰繞樹，殿角分陰，絳雪濃遮。擫笛何人唱，早春痕拂帽，香拍紅牙。一年一番心事，鏡裏髩絲加。又飛絮時光，匆匆三月，騎馬看花。 芳情夢如電，驀驚鴻流影，風動枝斜。塵海休吹落，怎當時舊侶，已隔天涯。倩離綠章遙奏，細雨潤晴霞。拚買醉城西，遊蹤儘與銷歲華。 煙霏按：姚正鏞 字仲海，蓋平人。治金石，嗜收藏，書法六朝，善畫山水花鳥。嚴玉森 字鹿溪，號虛閣。生於道光十八年，卒於光緒二十七年。江蘇儀征舉人、官戶部主事。有《虛閣遺稿》。 考，嚴玉森年譜，同治三年四月二十七歲入京，從許宗衡學，入住許氏之我園虛閣中客居六年。同治八年九月，許海秋歿於我園。嚴玉森應許氏友人邀，刻玉井山館詩文筆記。並於九年正月題玉井山館集。 跋 予交海秋幾三十年道光辛壬間亡友陳子樸生盛稱海秋名拉予共訪時君方他出見壁間所為文一通詩數章豪宕感激幽異頑艷樸生復為言君晉產性傲兀好劇飲大談意君為人必俠烈士使氣難近既於稠人中識君恂恂儒者也里居各以事牽不常見計偕至京師見即相愛慕如是者幾十年道光戊申樸生亡不數年而亂作時君甫通籍奉母居京師予亦館內城不能數相見然與君漸益親得盡讀所為詩高情遠韻多感時觸事之作以為君有心人也亦愛慕之蓋君為人之深斯時已略窺之矣感咸豐丙辰予筮仕刑曹僦居城南始得日過君漢陽葉侍讀潤臣風雅壇坫有前輩風君每為道予名相約為文酒之會談藝無虛日乃益習君之為人其去樸生之亡又將十年矣君為人嵚嵜磊落有不可一世之槩貞介絕俗其高識偉量亦非絕無意於世者特世俗榮利之塗無所動於中不屑屑求人知而世亦無由能眞知君好以詩文自娛世皆以詩人目君君亦遂以詩人自安當其冥心孤寄緣事輙發高古沈鬱哀厲以長遠近傳寫靡不嗟歎而要之君之所以為詩者亦卒無有知之者也嘗論古今詩家不可更僕數惟晉陶靖節唐杜子美橫絕古今其人胸次皆有大過人者不得已而託之於詩故雖單詞隻句非餘子所可及余求友數十年於吾鄉師事得二人焉一為陳子樸生經行純俌為文章操筆立就理達詞舉務為有用之學年未四十齋志以殂後二十年乃深知海秋海秋又慷慨持高節官不求進老為文壇祭酒予今年亦五十有一不自韜斂牽率人事囘念生平求師取友之力於學行終無所成就對海秋既愧且悔然不可謂非深知海秋者也去冬海秋郵示歲暮述懷詩淒然身世之感予讀而悲之同治丙寅當事將薦君君固辭乃免嗚呼士生斯世見知固善不知則亦已矣而不知者謬以為知則尤志士所深悲也予自謂知海秋因讀海秋詩并識海秋之為人以告世之讀海秋詩者未知吾海秋以為何如也同治丙寅六月既望甘泉李鈞謹跋 《玉井山館詩餘》（上）《历代七夕诗选注》（二）《历代七夕诗选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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