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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评论||新作快递:杨国尧//旧书 魏以进//南垭小学读书记

 元辰1948 2022-08-31 发布于湖北

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  主办
2022-233  总第999期
组稿:陈斌 执编:元

魏以进,南垭小学一九八0届毕业生,教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写有百余篇散文于UNNewChina》、香港《文汇报》和《湖北日报》等国内外刊物发表

杨家大院子(南垭小学、中学旧址

南垭小学读书记

文/魏以进

若把记忆中的南垭小学比作一位妙龄女子,便是惊鸿一瞥,永生不忘。
1975年秋天至1980年夏天,我在南垭小学读书。尽管已过去四十多年,但那短短的五年时光,依旧像刀痕一样刻在我的脑海深处,不可磨灭。那时南垭小学是一所大队办的小学,却吸引了许多像我一样的外大队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校舍相对完整,更因为有一批热爱教育、勤奋钻研的老师。学校坐落在公路边的山坡上,远眺大王岩,背靠青山,右倚堰塘,一个摇篮一般的堰塘里的水把蓝天映照在时代的记忆里。铃声一敲,我们便像小鸟一样从各个角落飞进教室,听老师用方言讲解语文课文和数学算式。尽管过去以灌输方式为主,但渴求知识的我们却兴奋无比,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其时文革刚刚结束,教育资源极度缺乏,课桌凳大多缺胳膊少腿,摇摇晃晃;黑板大部分是木板的本色,粉笔写在上面竟有些晃眼;教室也四面透风,冬天寒风凛冽,坐在里面就像掉进了冰窖。可我们却心无旁骛,就因为那些风华正茂的老师和我们一样,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教育引导我们遨游于未知的世界。他们就像皑皑白雪中的青松,挺拔高洁,不仅给了我们知识,还给了我们理想与信念,以及人生的追求。他们仿佛一块块磁铁,有了他们的感染与影响,我才懂得童年是这般美好,南垭小学便成了我童年的乐园和人生的起始。
一所乡村小学,能达到如此境界,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那时的大队书记叫陈光才,是我同学的父亲,经常到学校和老师们一起拉家常,话农活,谈学生,像一家人似的。那时的大队书记是地方上的绝对权威,他的频繁出现,其实是在传递一种信号,即使是一个偏远的村庄,即使人们食不果腹,也只有教育才是改变现状的希望所在。南垭小学之所以能成为莘莘学子向往的地方,是与基层组织和大队干部的重视分不开的。不能不说这是一种远见,从南垭小学走出去的孩子或许都能感受到,在一群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身上竟能折射出这样的观念,难能可贵。
有了信念坚定、忠于职守的老师,学校就有了办好的基础。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记忆都已渐趋黯淡,唯有那些老师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不仅没有褪色,反倒愈发清晰起来。
校长全家林和绝大多数老师一样,是一个朴实敦厚的汉子,平时不苟言笑,喜欢背着手在校园里转。他本人也教课,教的是数学,遗憾的是我未曾目睹他的课,只听他在全校集会时作过报告,声如洪钟,尽管鲜有华丽的辞藻,却蕴含着朴素的道理,句句打在我们的心坎上。在乡村孩童看来,校长就是我们的世界。有了他的指引,我们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在南垭小学读书五年,全校长给了我不少的影响。可惜后来因庸医耽误而含恨离世,其家人泣涕零如雨,却又无处诉说。
我的启蒙老师是陈斌,一个后来成了教师教育和地方文史研究有一定影响的人。当时他还是一个潇洒的年轻人,略显瘦削,眉宇间不乏灵气。我刚发蒙,他初为人师,相逢是缘。1977年恢复高考中考后,陈老师考取师范离开了南垭小学。有趣的是,我上师范时,陈老师又成了我的语文老师,再续师生情。陈老师循循善诱,视学生为亲人,用学识和人格魅力影响了我,也影响了众多的弟子。
教我时间最长的是徐成虎老师,他身材魁梧,却心细如发。他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可爱学习,肯钻研,潜移默化中,我从他身上学到了知识以外的东西。小学毕业时,我们要接受县里的统一考试,对于山里长大的我们,害怕担忧,竟一度失去了信心。徐老师知道了我们的心结后,就像兄长一样开导我们,一方面在课堂上加大辅导力度,一方面在课间设法弥补我们的不足。在那样的年代,一个乡村小学的民办老师能如此亲近他的学生,即使是现在,也是值得被点赞的。我一直敬仰他,直到现在仍保持联系。
除了直接教过我的,还有一些也留在我的记忆里,有英年早逝的杨传银老师,后来转正成为了公办老师的杨传金、徐成树先生,年纪稍大的杨治仁老师,最年轻的马世忠老师,还有几个女老师,刘兴秀、孙秀兰、袁玲、曹如梅等,尽管有些中途退出了教坛,可他们的足迹还在,在学生的心里。
那些年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劳动教育让我们终生不忘。记得学校常请住校管理学校的向姓老退伍军人给我们讲革命故事,开口便老子喧天,辱骂成腔,可我们不仅不反感,还觉得挺有趣,心里直埋怨自己生不逢时,不然也会投笔从戎,驰骋疆场。那时我们最讨厌也最盼望的是到生产队去劳动。我们到南垭八队去栽过秧,到南垭九队去割过麦子,在那坡上的水田和旱田里,我们感受到了劳动的艰辛,也学会了一些劳动技能。
那时学校没有围墙,学生进出是自由的,无形中给了我们这些男孩子活动的机会。由于距家远,中午不可能回去,除了完成作业,就是满世界跑了。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搬蜈蚣。学校后面是山,里面的石头多,把石头搬开,就会爬出一条条的蜈蚣,我们就先用脚把它踩住,然后掏出小刀划掉它的夹子,再拿篾片将它的身体绷直,放学时拿到供销社去卖几分钱买本子或铅笔。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南垭小学也搬进了当年的南垭初中院内,办学条件已是今非昔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那些年的读书生活情形,仍历历在目。宽松的管理制度,开放的教学方式,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理念,放手让学生在实践中锻炼的氛围,还有那些可亲可敬的老师,都助力了我的成长。光阴荏苒,岁月轮回,南垭小学却频繁入梦,因为值得我怀念,那是我童年的乐园和人生的起始

    杨国尧,1970年出生,分乡镇南垭村人。本科学历,民革党员,机械类工程师职称,中国法学会会员。1989年考入武汉钢铁学院金属材料及热处理专业学习,毕业后在猴王集团工作。1997年成为专职执业律师,2005年在宜昌与他人创办湖北君任律师事务所,2018年起到武汉执业,被武汉市律协评为建工类和刑事类专业水平律师、刑事案件法律援助律师库律师、湖北资深律师,武汉仲裁委员会仲裁员(建设工程房地产类),湖北省财政厅政府采购中心评审专家。有多篇文章在国家级刊物《中国律师》发表。

旧 书

——借高考湖北卷作文题为题

文/杨国尧



在我床头衣柜最下面一格的硬纸盒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旧书,那是一套光绪丁亥年海积山书局石印的《康熙字典》,一共六本。书的扉页上,有父亲于1973年亲自题写的词句:“字典辞书 文化宝库;后代子孙 定要爱护;不识之辈 莫当废物;一不转借 二莫卖出;代代相传 定有好处;谆谆告诫 牢牢记住。”
据父亲讲,这是当年他从废品收购站淘回来的。那个年代旧书只能当废纸卖,谁留在家里就留下了祸害。这撂书虽被虫蛀过,但很完整,父亲当时把它以废纸价钱买回来,经过重新包装裱糊后,就当成镇家之宝珍藏在家里了。除了《康熙字典》,我家的线装旧书还有我幺爷爷教私塾用过的《监本诗经》(上海共和书局石印)《二论引端》(上海昌文书局印行)、我家太爷爷亲手抄写的《杨氏族谱》。除线装书外,我家还有几柜子六七八九十年代购买的文学书。
回顾父亲的一生,说他是书虫书痴一点也不为过。父亲只受过七年正规教育,十八岁开始教书,因为爱书好学,只有简师文化的他从小学一路教到高中,从普通老师一直做到校长。和他一道毕业的同学后来或被清退或另就他业,只有父亲一生从教,伴书一生。
父亲年青时,是个书籍奇缺的年代,想看书未必有书,有了书未必敢看。听婆婆讲,父亲刚毕业时,费尽心机弄了一套四大名著藏在老家的阁楼上。那正是“破四旧”的年代,旧书多被搜出焚烧,父亲珍藏的名著不幸被胆小的爷爷搜出,扔到了屋后的堰塘里,父亲气坏了跟爷爷大吵一架。杂书虽难买,但《毛泽东选集》不用花钱却随处可见,以致于我家里现在还藏着五个版本的《毛选》。
父亲不仅爱书,看了后还学以致用。“文革”期间,别的书不敢看,但医书却受倡导,嗜书的父亲又买了大量的医书,还配备了专门的药柜、急诊药箱,完全是个地道的赤脚医生。我小时候多病,上医院不便,都是父亲给我亲自诊疗、买药、打针。我们家是半边户,母亲是农民。包田到户后,父亲又买了农业书照书种田,收获颇丰。在暑假的清晨,父亲经常带我到田头,像专家样拔下带病的禾苗,剖开茎叶抓住害虫,教我认识。
小时候我们三秭妹上学,经济上不宽裕,但父亲宁可节衣少食也要买书,每次到县城开会,新华书店是必逛的。八十年代已渐开放,记得那时县新华书店凭指标进了四套台湾版《金瓶梅》,父亲跑了好几趟终于托熟人花70元弄得一套。70元是我当时在宜昌县高读书两个半月的生活费。
父亲买书不仅是为他自己。父亲在世时常说,他不给我们两兄弟存家当,就多存些书,给儿孙多留些精神食粮吧。我记得还没上学父亲就给我订了《红小兵画报》,上学后又订了《中国儿童》《中国少年报》。小时候我们不富裕但有有很多故事书看,让同龄小伙伴羡慕得要死,有一次经不住央求,把《格林童话》借给他们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这本书收回时已面目全非。回想起来,小学时期最喜欢看的是《水浒全传》《说岳全传》《杨家将演义》,看得如痴如醉舍不得放手,以致于小学期间眼睛就近视了。
书多了有乐也有苦,背诗便是一大痛苦事。记得那时弟弟暑假被要求一天背两首诗,弟弟愤愤地说如果以后有了儿子也逼着他背。弟弟现在有儿子了,不知是忘了当时的话还是狠不下心让侄儿背诗,反正是没让他的儿子背。独生子的教育就是难,父母舍得花钱买书,他们也不想读。
从父亲积攒的几柜旧书中吸取了营养,我们几秭妹赢在起跑线上,就乡亲们说的,我家出了一家大学生。工作后,我从乡村来到城里,几柜子旧书,也让我从老家搬到宿舍,之后又从旧房搬到新房。房价太高书房太窄旧书太多,父亲当年买的医书、农业用书及我们读过的课本、小时候看过的杂志,都不得不含泪舍弃。厌恶了酒桌上的吵闹,听腻了牌桌上嘈杂,在家里静静翻看少时读过的《中国少年报》,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民文学》,自得其乐,觉得比什么娱乐都强。
时代进步太快,父亲过世十多年后,进入互联网和动漫时代。在儿子爱看童话的年龄,我拿出他爷爷给他留下的《365夜》《一千零一夜》,他翻开小狗一样嗅了嗅就合上了,一点兴趣没有。不喜欢孙悟空却崇拜奥特曼,对书不感兴趣却迷恋电视和网游,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儿子如今已上初一了,戴着一幅小眼镜象个文化人儿,但我知道那幅眼镜是长期打游戏的结果,与我们家的旧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每周日,带着儿子补课时,我都在想:如果儿子对我家的那些旧书稍有兴趣一些,还用得着补50元一小时的语文么?听朋友说,他家八岁小孩对那些童话也不感兴趣,现在的小孩看的都是《百家讲坛》,智商比我们当年高多了。是啊,一代应比一代强,现在的小孩视野宽广,那些旧书就等儿子哪天有兴趣了来发掘吧!

宜昌市夷陵区分乡镇南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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