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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尊贵也是普通人,省亲之夜,元春回到“人世间”

 陈想读名著 2022-08-31 发布于浙江

贾元春在《红楼梦》众姐妹中,是个遥远的存在。

开场时她已经入宫,后来不久更是封了妃,关于她,除了省亲那一晚正面现身,其他都是凭着诸如太监传话、贾府亲人入宫等方式侧面写到,就未免染上了神秘感。

其实,在遥远而神秘的形象之下,贾元春也是个普通的女子。

这个“普通”,不是说“平庸”,而是说与姐妹们一样,有血有肉,有喜有悲,在“贾妃”这一身份而外,她作为孙女、女儿、姐姐,颇多情感流露。

本文仅就省亲一节略作说明。


自从宫中传出众皇帝体恤后宫妃嫔及她们娘家的天伦,恩准安排省亲后,贾府参照着其他妃嫔娘家的做法,结合自家实际,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其中一项就是修建“省亲别墅”,也即“大观园”。

大观园的营建落成及题写匾额对联之类的苦心经营,这里就不多说了,事实上,元春的关注点,也并不太这上头;她的大事,是与家人团聚。

所以,虽然元妃省亲与一般女子回娘家不同,免不了要按照仪制游园、题词,但显然并未细细欣赏,留下的印象是“太过奢华”;词也没有好好题(或改),只说自己“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吟咏,妹辈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

其实主要是没心思。她急着与“母女姊妹深叙些离别情景,及家务私情”。

她与宝玉一样,从小是由祖母带在身边教养的,感情自然不同。见了祖母,她想行家礼,但身份太过尊贵,就算是在娘家,也不能自由,“贾母等俱跪止不迭”。于是:

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傍围绕,垂泪无言。


放到现在,似乎不会有这样的形景了,因为现在要见面基本上是太容易了,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能有发达的交通来保障;当然,还得有时间来配合。毕竟现代人特别是年轻人,自己的时间如果不是交给加班,就是交给孩子的培训班的。

而放在古代以及贾元春的位置,我们能理解她把后宫说成是“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并非高级凡尔赛;也能理解她刚与家人团聚,就想着“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是多么难过。

她与父亲贾政,因身份地位所限,只能隔帘相见。元春对父亲说:

“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又说:

“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

我们所感受到的,主要是不能常奉父母左右和不自由的苦味。


但听到父亲说“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时,元春笑了,欣慰地说“果进益了”。

宝玉,是她这个姐姐真心疼爱的。书中写道:

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且同随祖母,刻未暂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忧。”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

既是姐弟,又似母子,甚至还算师生。感情非同一般啊!

所以她让人赶快把宝玉引进来,依规行了国礼后,又“命他进前”,

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这算不算《红楼梦》里最温馨又最伤感的场景之一?也许每一个目睹之人,都会禁不住流下泪来。

见了宝玉,也是元春此行最开心的时刻了,她放松下来了,仿佛回到了她作为贾府小姐教导弟弟宝玉功课的时候。

针对题咏大观园,她不仅要求“妹辈亦各题一匾一诗,随才之长短,亦暂吟成”,更对宝玉提出严格要求:

“且喜宝玉竟知题咏,是我意外之想。此中'潇湘馆’'蘅芜苑’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前所题之联虽佳,如今再各赋五言律一首,使我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从她的话可知,宝玉自小读书很多,但并未在规规矩矩写诗作对上花力气,如今一听他也知题咏,就高兴得很,姐妹们每人一首即可,宝玉却要就四大“景点”各作一首五言律诗。

她却不知,这一规定,宝玉固然要苦于写不出而挠头,另外有人却因为不得“大展奇才”而失落。


那就是林黛玉了。她本想通过这个机会“将众人压倒,不想贾妃只命一匾一咏,到不好违谕多作,只胡乱作一首五言律应景罢了”,后来还是她帮着宝玉写了一首助他过关,一方面是过了诗瘾,另一方面是让宝玉得到了姐姐的表扬(黛玉代写的那首最佳)。

这也难怪的,元春跟普天下的父母(长姐如母)一样,对孩子充满期待,却并不意味着真正懂得(理解)他。她毕竟也是个普通的女子。

相见是短暂的,这开心一刻之后,元妃又要回宫去了。听到执事太监说要回宫,贾妃“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久久不忍别离,只是“皇家规范,违错不得”。不过,与来时不同的是,她此时“勉强堆笑”,安慰祖母和父母,“不须记挂,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瀚,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是尽有的,何必伤惨。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

其实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通过以上情节,是不是能让我感受到,元春作为一个女子面对亲情的悲喜呢?


在这短暂的省亲夜,元春回到了“人世间”。

对以上说法,朋友们怎么想呢?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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