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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师附中旧忆 文/黄良尧 1963年初秋，我们这批与共和国同龄的孩子经选考，进入西南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成为初一新生。全校学生统一住校。 在开学典礼上，陈洪校长——这位曾经浴血孟良崮战场而倍感自豪的转业军人，掷地有声地宣称：要把西师附中建成中囯一流名校！他语重心长地鼓励同学们树立远大理想，努力奋斗，争取成为各行各业的出类拔萃优秀人才。 陈校长的精采演讲令同学们热血沸腾，纷纷暗下决心，追寻心中的理想。
勤俭精心建学校，全面细致育人才 西师附中校园的各种绿化土建工程是由历届师生员工共同完成的，依山层叠散布而建的教室、宿舍有曲径石阶相连，绿树成荫，随处路遇喷泉、假山、魚池、花坛等小景观，每一寸土地都被充分利用。我们入校后，参加了填平池塘、再扩建成中间有标准足球场、外建环形跑道的劳动，也为学校建围墙往基坑搬填石头。在全体附中人的长期努力下，建成了有篮、排、足、乒乓球及田径、体操、室内运动场等完备的体育场地，这在当时极其不易。
在教师的专业指导配合下，工人自造出标准的篮、排球架，精致的乒乓球台、田径、体操用器械，完全不输于专业产品。辛勤的工人们在假期中将教室、黑板粉刷油漆一新，课桌椅及各种工、教具修复如新，创造了新学期新气象。 每个班级划分了小农场，同学们在工人的指导下生产蔬菜供应食堂，体验着汗水换来的丰收喜悦。学校还养了猪，以补充食堂副食。一千多人用餐的食堂，每天食用的咸菜全部自产，这也是巨大的工作量，节约经费又改善了伙食。 西师附中管理、培养出了当时最能干的校工，节省了大量经费投入教学硬件的完善。 老师们深研业务，教学上精彩异呈：或风趣幽默，或严谨缜密，或言简意赅，但都厚积薄发，倾囊相授，使学生获益匪浅。各类学科竞赛，师生都暗自较劲。在管理上引而不发，尽量让学生自立自主。学校逐年引入西师优秀毕业生任教，充实新鲜血液，形成良性竞争态势。 劳动是重要一课：学生负责班级、宿舍、公共区域的日常卫生，每周还有半天本班小农场或校务劳动，每学期有一整周支农等劳动。 1964年夏收季，我班由青年女教师叶老师带队，背着行李，从学校步行约20多里，到蔡家场农村支援夏收一星期，头顶烈日，人人汗流浃背。 晚上，叶老师安排我在女生房间门口用条凳架着的门板上睡觉，我不愿意。叶老师说：你年纪不大还很封建。我上大学时在北方农村支农，男女生睡同一张炕。心正不怕影子斜嘛！ 晚上女生陆续上厕所，推拉那厚重的木门发出刺耳摩擦声，让我无法入睡。第二天繁重的劳作之后，晚上我倒头便睡，恐怕炸雷也无法惊醒了。 学校尽可能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条件，例如：上生物实验课，每俩生可用一架精密显微镜；上解剖课时，每俩生发一只活兔，独自完成解剖全过程、写出实验报告，兔肉送食堂。学习柴油机、电动机、水泵的知识，都有实物对照学习。 学校的两层图书楼藏书极为丰富，阅览室订有数十种各类杂志期刊和全部主流报刊，供师生借阅。在夕阳西下的课余时间，阅览室内座无虚席，图书楼前长长过道两边整齐排列的石条凳上，坐满静静的读书人，好一幅感人的校园风景！
校园的不少梧桐树下挂着小黑板，学生在老师指导下登载科技、趣味学科、百科知识等内容，并随时更新。这样就可以随处利用点滴时间学知识，很受学生欢迎。我就曾利用课间，用树枝在沙土上迅速求证小黑板上的几何题，以训练敏捷思维，答题正确还可获得小奖品。 各班级学生办的墙报也是争奇斗艳，尽展风采。特别是玻璃壁窗内的《凌江春》作文选登，隽秀的毛笔书法，边角点缀着恰到好处的典雅装饰画，集文、书、画一体，简直是珍贵的艺术品，吸引了大量师生流连欣赏，作文被选登的学生感到至高荣誉。 “班班有歌声”活动涌现出大批学生文艺骨干，他们在班上定期教唱新歌，编排舞蹈节目参加各类比赛和汇演，获得优秀成绩。校园内随处飘扬着歌声，能观赏到优美的舞姿。 学生的自律管理十分严格认真：早上起床号音响起20分钟内，学生完成个人清洁卫生，捆扎好背包背上跑步到操场，按班级排队点名，校总值日生核准登录再全校考评；各班依序整齐列队沿环形跑道跑一周，然后迅即回教室早自习。除下雨外，严冬酷暑从无间断，不得缺席。 全项体育运动训练展开，即使学校暂无条件的游泳，在陆上学习泳技要领后，再把队伍拉练到北温泉实训。每当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体育场上篮、排、足、乒乓球及田径、体操，全部项目都有爱好者在训练或比赛，生龙活虎；旁观者不断为之加油，并跃跃欲试。西师附中产生出了一批有优秀专业潜质的运动员，参加各类比赛战果辉煌。 西师附中天天在进步成长，陈校长治校有方，提升为西师教务长。 风暴席卷下的大变局 当全囯大批判锋芒指向一切封、资、修时，老师们上课变得谨小慎微，没有了挥洒自如的风釆，校园有了根本改变，在校老三届学生的命运开始大转折。 我的祖父母都是贫农，且多病。父亲9岁时，与7岁的弟弟在市中区卖瓜子求生，13岁时祖父病逝；哥俩艰难打拼至解放时，已购置北碚区澄江镇一旧房，开了一家从无雇工的个体小布店，总资产被政府评为共四佰元。我父与我叔二人接收了政府建议的专职会计，三人实行相等的工资，我母亲做清洁、煮饭领半份工资(从此家里的开支全靠工资)，店里的每一分收入都进账再投入。 我父亲乐善好施，解放前曾资助中共重庆地下党，为老家农村捐建石板路；刚解放时三峡中学很困难，父亲捐出住房，让家人从此租房住。从1953年首届开始，父亲当选为北碚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直至退休。1956年元旦，父亲上交全部资产，成为北碚区公私合营第一家。 我大哥是哈军工首届优秀生毕业留校任教，我大姐大学毕业时直接分配到解放军北京炮兵研究所，二人均顺利通过严格的政审。 这时却突然说我是资本家的儿子，在全班男生中成分最差。当年父亲仅二百元资产竟然成为资本家，着实令人费解。因此我只得当了旁观的逍遥派。 大串联开始后，我的同寝室邻班好友曾道华是率真的红卫兵，曾相约一起去串联。临出发了，他却十分认真地表示，要为家乡文革作贡献，决定留校。没想到竟成永别：他在武斗中被炸身亡。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有志少年，不知魂归何方？如有来世，盼续叙同学衷肠。
当我在串联中认真观看了北京、上海最著名的中学和大学后，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名校学生的造反激进度高于一般学校学生，教师所受到的冲击更大。名师出高徒，不应该呀！几十年前鲁迅笔下的弱者互害再现，严重冲击着社会价值观。我们应该为当年老师们蒙冤而我们没有勇敢维护公正而道歉！也向老师们为我们付出的辛劳道谢、致敬！ 世界上所有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竞争，最终是教育源头竞争。名校是培养具有强大社会责任感的知识精英还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决定着国家的前途命运。希望西师附中高歌猛进，永立不败。 西师附中老三届的多数人，原本可以学业有成、在社会各领域大显身手，却因文革而终止了学业，下乡、就业、改制、下岗，家庭、老人、孩子、房子等生活压力接踵而至，但仍顽强抗争，奋力前行。透支身体的重压让部分人不幸倒下，我班25名男生，已有10人离世！ 悠悠岁月半世情。西师附中老三届在以向卫国同学为首的热心同学主持下，从2004年开始，每年至少举行两次大型团聚活动，至今已持续近二十年，实在难能可贵，重新唤起了西师附中老三届同学们的青春活力，共同唱响一首难忘母校、难忘师生情谊的歌！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近照及简介： 黄良尧，1950年生于重庆市北碚区。原西师附中初66级学生，1969年下乡四川苍溪县当知青，1971年招工到攀钢。当过工人、子弟校教师，从事过教学研究、教学、校企管理工作，四川师大中文函授专科毕业。现已退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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