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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七】 如陆允泽所说，我和他都顺利进入了文学社，同时进入的，还有曾素雯。 第一次开会时，我才得知之前面试我的学姐叫陈一洁，是文学社会长。 初次见面，陈一洁学姐简单开场白后，成员一一进行自我介绍。 大多是简单陈述姓名与班级就草草结束。虽乏味可陈，倒也简单明了。我与曾素雯也采用了这种方法。让我惊讶的是，一向活泼开朗的陆允泽也是简要介绍几句就结束了。 后来我问他，他回答我说，在人群里，展现自己并不难，但把自己藏起来，才是一件需要琢磨的事情。他说话时带着一贯随意的神情，但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谨慎。 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面容非常姣好的女孩子。她的五官精致，眼睛十分漂亮，她的声音很轻柔：“我是纪馨，虽是第一次和大家见面，但想到未来我们要在一起工作玩耍，或许还能成为要好的朋友，真的非常开心。”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温润的溪流。 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后，我了解到，文学社目前共有老成员三人，除陈一洁学姐负责的文编部外，岑彻学长、赵芬学姐分别负责宣传部与美工部。新成员共15人，平均分配到三组，我与曾素雯、纪馨分到了文编部，陆允泽分到了岑彻学长的宣传部。 基本情况说明后，陈一洁学姐便布置起了任务：“这个学期还剩一半，我们眼前需要完成的工作就是校刊的编辑。文编部的稿件还没开始收集，美工部的工作也无法开始，那么宣传部无疑要开始着手向全校同学征稿。”她看向岑彻学长，岑彻学长点头回应了她。 她接着说：“我知道要完成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大家都是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重。但既然成为了文学社的一员，希望大家都能提高效率，按时完成分配的任务，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随时询问。” 会议结束时，岑彻学长将宣传部的同学留下，商讨宣传方案。我与曾素雯便直接回到了宿舍。 次日，听闻宣传组定下的方案是制作海报。 我暗自思忖，要在三天内做出二十张海报，贴满校园，工作量不可谓不大。课间经过隔壁班时，我都能透过窗户看到陆允泽低头在彩纸上描描画画。 三天过去，海报如期完成。岑彻学长与宣传部的五位同学将海报张贴在学校各处。我站在校门口看陆允泽制作的海报，在心里暗暗的惊叹。 各式各样的巧克力随意摊撒开的样式，中间宛然用艺术字体引人注意而不失协调，角落处用正楷字体写着征稿详情，背景灰色淡淡渲染，别致非常。 或是宣传工作到位，加上原有的校刊基础，每天投来的稿件都将投稿箱塞的满满当当。我与曾素雯只好利用课间进行稿件审核。吕韵音在表达对我没有时间陪她进行各项娱乐的抗议无效后，也低头帮我看起了稿子。 稿件数量多，质量总有参差。看到写的实在不忍直视的稿件，我真是无语凝噎，吕韵音直接嫌弃了作者的字迹，曾素雯倒是沉稳的很，一言不发处理稿件速度比我们两个快得多。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老蒋挂在口头的“性格决定命运”其实间接说明了“性格决定审稿速度”。 一个人若肯沉下心来干一件事情，根本没有时间抱怨。 陆陆续续的稿件在截止日期前投来，审稿工作进行了一个月后终于告一段落。周六上午课程结束后，陈一洁学姐将我们文编部的五个人聚集在一起，整理最近的工作。短短十分钟，她便将我们工作中的不足与改进方法一一指出，每人的优点表扬起来也毫不吝啬。一场小会下来，我对她崇拜至极。结束后，曾素雯去图书馆看书，我满心欢喜地想回到宿舍向吕韵音表达我对陈一洁学姐的敬佩之情。 但尽管我说得眉飞色舞，吕韵音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 她的反应让我觉得奇怪，我凑上跟前：“韵音，你怎么了？” 吕韵音抬起头，看着我说：“洛洛，你听我说。”她顿了顿，似乎是在努力鼓起勇气：“如果我猜的没错，曾素雯有可能就是宋潇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 我下意识地摇头：“怎么可能？” “今天上午我经过宋潇座位，看到一张纸条夹在他的书里。我认识那个字迹，就是曾素雯的。”吕韵音情绪有些激动。 我向曾素雯坐的位置望过去，目光集中在她的课桌上，她的书本整齐的放在抽屉中，桌上摊开的习题本旁是布满了计算过程的草稿纸。便利贴贴在桌子的右上角，详细的写着每日要完成的事项。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 我们三个朝夕相处已经三个月有余，在我的记忆里，曾素雯是个不善言辞的学霸。她的家庭条件不好，但她学习刻苦，做事上进。虽然我们三个性格各异，但也没有发生过摩擦。我依稀记得，在她最初知道宋潇与吕韵音是情侣时，还笑着说：“早恋不好噢。”在宿舍里，我和吕韵音讨论班上哪个男生好看时，她都只是低头复习功课，从不加入我们的讨论。我甚至一度认为，曾素雯与青春期三个字根本不沾边。 我想了想，和吕韵音说：“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吧，曾素雯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或许吧。”吕韵音抬头看我，眼圈泛红。 吕韵音与宋潇分手后，表面功夫做得洒脱。当看到她的眼圈泛红时，我猛然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恐惧：若真是与曾素雯有关，就意味着长期以来我们嗤之以鼻的八点档狗血剧将在她的身上上演。宋潇是吕韵音喜欢的人，相处三年，重要之至。曾素雯是吕韵音的室友，虽说吕韵音与我关系紧密，但对她也是一片真诚。人们总说年少懵懂，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在那个年龄阶段，正因懵懂，所以真切。吕韵音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我比谁都明白，她心里的脆弱。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但而我在这一刻却感受到了她的深深绝望，或许这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情比金坚。 我站起来：“我们去找宋潇。” 【八】 我与吕韵音站在男生宿舍楼下， 犹豫许久不知如何找到宋潇时，陆允泽和宋潇迎面走了过来。 我赶忙跑上前，问宋潇：“你和韵音分手是不是和曾素雯有关系？” 宋潇一愣，陆允泽赶忙把我拉到一旁，问：“怎么了？” 我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吕韵音的声音：“那天陆允泽说代你向我表达歉意，我以为只是出于朋友之义，安抚我的情绪。你要和我分手，我不能哭，也不能闹，因为你的理由让我无法反驳。你要用功念书，我完全理解。但我没有想到，其实是因为曾素雯。” 宋潇满脸的困惑：“曾素雯？我们分手怎么会和她有关？” 吕韵音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那她写的纸条为什么会夹在你的书里？” “纸条？”宋潇有点惊讶。随即，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喔…你说夹在我书里的那张，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绝对不是因为那个。” “你不知道是谁写的？”吕韵音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宋潇没有回答她：“韵音，确实，我之前很喜欢你，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吕韵音低沉下来。 过了几秒，宋潇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出国了。” 这回换吕韵音愣住。 “我家要移民了。我就编了要学习的借口，与你提出分手。我见你后来也开始认真听课，没想到你其实这么伤心。”宋潇叹了口气。 吕韵音不解：“你要出国，总有回来的那天，我可以等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吕韵音握住了宋潇的手：“我今年十六岁，是尚好的年纪，我的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假期我也可以去找你。” 宋潇看着吕韵音突然笑了：“别傻了，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性。别把美好的东西都浪费在未知上。” 吕韵音突然呜咽了起来，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时间怎么过不是蹉跎，在你身上蹉跎我心甘情愿。” 说出这句话的吕韵音，眼神坚定的可怕。 曾经看过一个故事，男子与女子非常相爱。在他们即将谈论婚假时，男子得到命令，一个月后奔赴战场。战场刀剑无眼，马革裹尸者大有人在。男子不让周围的人告诉女子上战场的消息。自己突然转变了对女子的态度。从之前无微不至的关怀到横眉冷对、恶言相向，眼神不再温暖，嘴里都是俗秽的话语。女子在泪水中心灰意冷，离开了男子。若干年后，男子从战场回来，已是风烛残年。他站在路上，看到了女子牵着孙子高兴地笑。男子会心的一笑，他说：“我没有做错。” 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遗憾。因为未知，所以放弃了当下。即将奔赴战场又如何，尚有一月，在一起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欢喜。可能女子在后来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但在她辗转难眠时，心中怨着念着的必定还是为何男子那么轻易地松开了手。 看着吕韵音，我不禁想，若是故事里的女子知道男子即将奔赴战场的消息，会不会如吕韵音般坚定表态。但在宋潇说出下面那句话时，我终于明白事情的发展，从来都不是取决于那个女子。在故事里，女子充当的只是一个被选择的对象。 宋潇说：“我把你的可能性还给你，你可不可以也把我的可能性还给我。” 吕韵音松开了手，突然笑了：“那祝你一路顺风啊。”她看向我：“洛洛，我们走吧。” 我用力地点头，跑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用力地再握紧了一点。她看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输，也不能输姿态。”这是吕韵音最喜欢的一句话。我看着她，心里都是心疼。 回到宿舍时，曾素雯如往常坐在座位上写着作业。 进门前，吕韵音已将脸上的泪痕洗掉，自然地与曾素雯打招呼。曾素雯应答了一句就低下了头，安静地看起了课本。 吕韵音躺在床上，被子蒙住头，佯装休息。 我走近她，小声地说：“如果难受，就哭出来。” 被子里终于有了呜咽的声音。 ❖ ❖文章作者：兰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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