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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小启超死了，没有熬过他6岁的生日。他不肯闭上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带着饥饿、恐惧、痛苦、疑问，注视着人间、注视着生母、生父、继母（就是狼也比她有些母性），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验尸台上的启超，见惯生死、不易动容的法医们泣不成声，拍照的同志只拍了4张就再不忍看，是谁把这曾是花一样可爱的孩子摧残成这样——骨瘦如柴、遍体鳞伤，体重不足同龄孩子的一半，身体明显疤痕几十处，头顶有数道血点，头部皮下出血、额部有锐器划伤口，左胸部新伤叠旧伤青紫一片，左面部擦伤，右腿根部伤口尚未封口……法医几次想合上他的眼睛，含冤而死的小启超死瞑目，怒视青天，即使在复杂的法鉴中也不肯合眼。 1992年7月，小启超被继母魏华云蹂躏至死的惨讯在哈尔滨市不胫而走，《新晚报》、《生活报》、《妇女之友》等报刊及中央、省电视台陆续报道。善良被震动了，愤怒的人潮聚合在哈市道外公安分局门前，向虐待狂讨还血债。押解魏华云和启超之父傅力的公安人员在车上用腿压住他们才使其逃脱群众的拳脚，送魏华云去拘留所是从后门开个小窗才出去的，男人们把烟头扔向这个凶恶的女人。道外公安分局的电话响个不停，各界人士要求从严从重从快惩处凶手。啤酒厂厂长说：“如果不公平判处，我就带着工人罢工！”启超生母单位100多人联名呼吁严惩残害幼童的凶手！ 为什么一个鲜活可爱的小生命被蹂躏成一具不成形的枯尸？他的父亲呢？他的生母呢？邻居们、亲人不知道吗？ 朗朗乾坤，堂堂中国，竟会酿就这么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高考、巴塞罗那都不能替代人们对启超之死的关注，千万个母亲，千万个人的心在滴血、在怒吼。 启超的悲剧命运源于他父亲傅力两次不同寻常的婚姻。傅力是哈尔滨市华丰百货公司的业务员，1985年4月，他苦追了5年、大他8岁的呼淑芝成了他的妻子，那时他俩都在一个店里站柜台。婚后夫妻不睦，同年9月离婚，呼淑芝流产掉了3个月的胎儿。1986年2月，在傅力的苦苦哀求下呼淑芝与他复婚，年底生下启超。后来傅力跑销售，在佳木斯结识了小他8岁的魏华云，于是提出离婚。1988年11月离婚时，傅力坚持要留下启超这傅家唯一的“根”，呼为此上诉到市中级法院，后经调解，她流着泪留下18个月的启超离开了那个家，1989年魏华云嫁到傅家，后生下女儿娇娇。 呼淑芝拿着儿子生前的照片哭诉：“离婚不久我曾去看过一次孩子，没等进屋就被博力打了出来，后来他又追到单位打我，警告我不许回家看孩子，威胁我说后妈对启超不错，如果我去破坏了他们的关系，启超挨打要我负责。我怕孩子受气，从此不敢再去，只在楼下转悠，幻想着能碰见孩子，可一次也没碰见过。我姐和妹妹曾去过一次，看见傅力3口在屋里吃饭，小启超一人坐在外屋小凳上，看见姨，启超不敢叫，眼睛往屋里看看，有泪无声地哭了，没想到又叫傅力两口子给打出来了。” “我已40岁了，不能再生孩子了，也不想再嫁人，启超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曾盼望等孩子上学就可以去学校看他，可以接回来写作业，还为他织了毛衣。我以为后妈给孩子吃点穿的、穿的破点都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孩子遭那么多的罪！离婚后再见到的是他的尸首！孩子已瘦得没有一点人样了，小脚脖细得像手腕，前牙也没有了，浑身30多处重伤，右大腿根部有一块像刀子戳进去的痕迹，听说那条腿筋已经被弄断，一条腿曾有骨折伤，后来长得已经不对位了。一个蛋子（丸）被捏碎了。轻伤就更多了，这孩子生下来就7斤，可死的时候只一把骨头了……要他们偿命，枪呢，我陪他俩都行，我们三个一起给小启超偿命……” 邻居们说：“已有两年不见启超的人影，开始能听到哭声，后来竟连一点声息也没有，有他和没他一样。春节到他家串门，一进门吓了一跳——启超两个眼睛是青的，像熊猫似的，我们不敢问，启超自己先说是我自己碰的。平时能听到打孩子声，听到把孩子举起来往地下摔的声，就是听不到一点点哭声，太奇怪了。傅力两口子兴啥穿啥，魏平常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链、金耳环，有的是钱！” 亲属们说：傅力手缝漏出的钱也能养活5个启超，就连他那2岁的女儿都戴着金戒指！ 就是这么一对肥得流油的男女，狠心让启超常年吃剩饭而且吃不饱，正值生长发育的小启超饿得面黄肌瘦，得到一个花卷三口就吞下去！一次趁继母出门，他从冰箱里拿了一个桃、一个草莓，吃完拉肚子，魏回来大打出手，启超又遭一顿毒打。从此只要魏出门，便把启超绑在暖气管子上，孩子肿起的小手青一块紫一块的。启超每次大小便都要挨打。残忍的魏华云想尽办法折磨不懂事的孩子。一次她说：“启超，骂你爸！”迫于淫威，启超骂了，傅力暴跳如雷，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孩子鼻口出血。魏常常借故撒娇放泼让傅力毒打启超，目击者曾见“傅力解下皮带，两头一折就猛抽启超，可怜的孩子还自己双手打自己的嘴巴子。” 白天，幽暗房间一角的小凳便是启超的活动天地，摆弄一副没了字的军棋和扑克，继母画地为牢，他不敢越过一步；夜晚，蜷缩在门口地板上的一块塑料布上，听风声雨声，听屋里“父母”妹妹声一片。傅家里屋有一张床，可没他的位置。 长期的肉体折磨和精神虐待把活蹦乱跳的幼童摧残成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偶人。 启超的大爷说：1991年去过3次，有3次启超的眼睛都是青的。第2次去时他头发有3寸长，一摸全是疤，耳朵旁有1个不长头发的口子。他正摇着妹妹的悠车，妹妹已睡着了，看样子摇半天了，因为没有“话”，他还站在那悠，眼泪劈里叭啦往下掉。我忍着泪抱起他说：“过来和大爷唠唠嗑”，他什么也不说，挣出去又站在悠车旁。他还是个该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孩子啊！已然让后妈变成了机器人一样。 邻居唤他下楼，他不下，抱他下楼走了一半便哭着不肯挪步。他不敢和任何人说话、亲近，不敢接受任何人的东西。后妈的眼睛一看他，他就知道该干什么。残酷使他学会了偷生之道，会讨好地对魏说：“我就管你叫妈，你就是我的亲妈。”与同龄孩子比，“他又瘦又矮，看着顶多有4岁。” 启超的姑姑去了一趟傅力家，回来哭了，从此常在晚上哭，她边哭边对爱人说：“启超头发老长，瘦得不像样，眼睛给关得看人贼亮，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 傅力平时不敬爹娘，横行邻里，对哥哥妹妹说打就骂，致使兄妹父母不登其门。启超的姑姑、大爷都提出过领走启超，魏华云说：“我是孩子妈，合法监护人！”傅力则骂：“给你们行，有个三长二短你们负责！”谁敢对这个被折磨得半残半死的孩子负责？在负责及它包含的深意威逼之下，亲情、良知遁去了。也有邻居在听到他们打孩子、摔孩子后，气愤得要往妇联打电话，电话没通。愤怒过后想到“这种事治不了他们，反过来能要了自己的命！”于是只是闭紧门窗。直到启超惨死，没有人向有关部门反映。 1992年6月23日，傅力将启超送至佳木斯魏华云弟弟对象开的个体幼儿园“锻炼”，在活泼的孩子堆里，启超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星球，他不认识玩具，不会做任何游戏，只呆呆地站在墙边看小朋友玩耍，待开饭时，他一顿吃好几碗饭还要吃。看到这反常的孩子，有些家长怕他有传染病不敢送孩子来，魏华云之弟魏万喜及其对象也怕出事负不了责任，遂于7月4日将启超送回哈尔滨，启超踏进家门便招致灭顶之灾。 长期的折磨、饥饿已磨蚀尽这孱弱孩子的最后一点生命力。他面对墙壁站了一天一夜，两天一夜只吃了块绿豆糕，又被迫喝下烈性白酒。 邻居说：“7月4日启超被他舅舅抱上楼，进门后听到魏说：'怎么他回来了，看见他我心里就咯澄一下子。’”接着听到她的撒泼声、怒骂声、毒打声。 据《生活报》记者报道：“孩子被送回的第二天上午，魏抄起炉钩子照孩子头部、胸部、腿部一阵乱打，小启超求饶说：'妈妈，我再也不淘气了’，然而炉钩子仍劈头盖脑地打来。他的前额和右腿根部两个口子直流血，前胸也非常疼，可他不敢哭。” 7月5日晚上，因为小启超拿妹妹吃完的甜麦圈口袋玩，翻过来戴在头上又遭致魏一顿毒打。她横眉立自吼道：“你给谁戴孝帽子，让谁死？”然后拿铁梳子猛打启超的头，启超哀求：“我疼啊，妈妈……”魏又抄起笤帚疙瘩猛打启超的屁股，又用脚端孩子前胸，站起来再端倒，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被跳倒。 魏弟弟的对象证词说：“7月5日是傅娇娇的生日，傅力特意从出差的海伦赶回来，带着魏华云和女儿还有我俩去文化公园玩。头一天我们回来时魏华云看见傅启超就说：'我就知道你在那也长不了！’孩子走到墙边面对墙壁站着一动不动，当天晚上全家吃饭也没给他吃。我们玩完回来已下午3点多了，开门进屋，我看见傅启超还在老地方站着，他已经近2天没吃东西了。傅力、魏华云回来忙着为傅娇娇摆了一桌生日宴，对站在墙边的傅启超视而不见……” 启超究竟是怎么死的？ 罪犯魏华云交代：7月5日晚9点她正要上床睡觉，挨了2天饿的傅启超说要喝水，魏一听就烦了，认为孩子折腾人，遂问：“有酒你喝不喝？”“喝。”魏便把一装满白酒的杯子递给启超，又饥又渴的孩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说：“我嫌辣”，魏递给启超1块绿豆糕，孩子几口吞下。魏问：“还喝不喝？”饥渴的孩子以为喝了酒就给吃的，又喝了几口，却再没有任何吃的，前后喝下2两左右……第2天早上8点还不起来，魏弟说醋能解酒，便给启超灌下，12点多还是没醒，又上街买回醒酒露灌下，过了一会发现他眼睛往上翻，像是要抽，急忙送到医院，医生说没救了...... 法鉴证明：血液里乙醇含量达200.91%（此浓度即使成年人也会酒精中毒），昏迷中的启超是被魏与其弟等灌醋、灌醒酒露造成“吸入性室息死亡”。傅启超从酒精中毒昏迷致被灌醋、灌醒酒露致死，都是摧残儿童直接实施的行为。 启超死因终于昭知天下，然而启超生母、姑姑、姑父等纷纷质疑，他们都坚决认为启超是傅、魏合谋故意害死的。 法鉴报告还确认：外伤引起严重脑水肿、脑贮网膜出水，面部炉钩子创伤七八处伴皮下游血，用铁梳子猛刨头至皮下骨层（头骨检验照片上清晰可见两排深深的痕迹），全身皮下游血多处，腹空无食，体质重度性营养缺乏，肝细胞肿胀呈弥漫性脂肪变性及颗粒变性，造血困难，浑身被炉钩等残害处达五六十处。定性：体形呈舟状体形（极度营养缺乏所致），典型的虐待儿综合症。 鉴于此，罪犯魏华云以故意伤害（致死）罪和虐待罪被逮捕，傅力以虐待罪被逮捕，傅力不承认虐待孩子，然而人证俱在，对启超遭受的非人折磨直到惨死，傅力难逃其罪！在最初道外分局拘审傅、魏时，其妹傅勇打了魏一个嘴巴，傅力凶相毕露：“我宰了你！”又对前妻叫嚣：“也宰了你！”呼淑芝愤愤骂：“千刀万刷了你！”“吹牛！我有的是钱，用钱买命！” 祖国各地雪片般的来信，期待正义，期待法律，民心早已判处这对千古罪人的死刑。 武汉市公安局全体干警通过“红机子”打来电话，要求严惩罪犯，继而又寄来全体签名的信诉说他们这些长期接触社会阴暗面的干警无法解脱的悲痛，一位女干警4天内掉了2斤多体重，当地有的妇女读了《妇女之友》的追踪报道后因悲伤过度复发心脏病。他们强烈要求捍卫法律的尊严。 一对老夫妇写来字迹被泪水浸过的信，建议凡有继父（母）的儿童当由当地妇联或居民组织委托一位“社会监护人”保护其合法权益，定期走访、记录，并有权对其家长提出批评或建议。 魏的家乡佳木斯西林邮局全体职工为家乡出了这么个败类而感到羞耻，要求对二犯处以极刑。 一群农村孩子流着泪写来要求为启超报仇的信：“小启超生在大城市，他没得到一点大城市的幸福，还不如我们农村的孩子，我们吃饭时就连小猫咪在桌边我们都给它吃的，小启超是个人连个小猫小狗都不如，他没遇上一个好心人把他抢救出来，在我们这儿给他好多好吃的东西，在（再）让他上学——我们连饭都吃不下去，请办案的叔叔阿姨也打那两个狠心狼，端他们，用炉钩子刨，然后再枪毙。” 云南大理州总工会全体职工写信说如果不对魏华云施以极瓶，“全体职工要向最高人民法院控告，要是还不行，那只有向中国的法律罢工了”，“工会号召全体工人罢工。” ……电话、信件、电报，上百万人要求严惩，从白发老者到幼童，从司法工作者到纺织女工，无数个母亲要求捍卫母亲的尊严，无数个孩子要求捍卫儿童的权益，无数个父亲要求捍卫正义的尊严！ 有人要捐款为小启超造一座碑，为千万个孩子造一座碑，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别的孩子身上，其实，傅、魏二人早已被人民钉在民族耻唇柱上。 山西太原电台“热线点播”节目代表全体听众打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有律师自愿要参与审判。 ……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中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应数罪并罚，判决：魏华云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傅力犯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 启超之死像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民族的劣根性，中华民族素以儒学、伦理学闻名世界。“仁”便是其根本与核心。“仁者，人也，亲亲为大”，这是我国宗法奴隶制社会的产物并一直沿袭至今。然而，“仁”常常是在血缘关系上的发扬，爱，也变得自私、狭溢、狠锁不堪，是一种占有式的——是我的、爱便膨胀到视子女为“皇帝”，由此而衍生无数悲悲喜喜的故事；不是我的，爱便缩减到负，视继子女为异端邪物，必欲除之而后快，如启超的悲剧人生。什么时候爱才能真正超越姻亲、血亲的原始情感，升华为一种博大无私道德理性的感情，对美的、对弱的，对己的、对人的，对需要自己帮助的一切施以爱心呢？ 中国人一向看重家庭，看重家庭的人际关系。然而一旦家庭破装另组家庭，排外排异力常在继父母与继子女间酿成不幸。 因此，启超之死又像一声惊雷，希望能炸响那些继父继母们，应该以此为鉴，重新调整自己，如果有人效魏华云以身试法，善良和正义不会答应。法律不光在法典上，还在千百万人民的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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