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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王引林:【我劳动的开端】(散文)

 三秦文学 2022-08-31 发布于山东


我劳动的开端
/王引林

劳动创造了人类,人类通过劳动又推动了社会向前发展。劳动是辛苦的也是快乐的。我的童年是从劳动开始的。

我八岁的时候上二年级,一天放学后我饥肠辘辘的赶回家里,本以为回到家会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吃起来,然而回到家里别说没见热饭就连母亲也没见到,我心想,这时候了还没做饭。我一下子怨气袭上心头,于是愤愤摔门而出去找母亲。走不多远,远远看到母亲背着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晃晃悠悠、步履蹒跚地从大坡往上背。看到母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我的怨气早已烟消云散。爱怜的从母亲的背篓里掏出许多棒子捆绑起来,前耷拉三后耷拉四地背上棒子跟着母亲来到场里。交完玉米棒子后我和妈妈一同回到家里,她擀面我烧锅一起做起了饭。吃着我和妈妈一起做的饭菜感到格外香甜有味。

我家人口多底子薄,孩子们上学,做衣物、鞋袜,日常生活用品的开销很大,为了使家庭有额外的收入常年养猪、养鸡、养羊。

父母要求我们放学后就去给猪寻草,我们背着背篓在茂盛的玉米、高粱地里来回穿梭掘刺芥、鬼针草、牛繁缕……在地里割草穿行不便,还被农作物叶子刮擦,也特别热,所以我最喜欢的猪草就是枸树叶。枸树一般长在埂棱边、崖边,它叶子宽大肉质厚,我一只手举起镰刀砍向树桠,另一只手用力一拽,“咔”树枝带叶掉在地上。围着树枝摘下叶子就有许多,砍上几棵树就能满载而归,背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路欢唱回到家,说不定还能得到奖励呢!

给猪打糠那可是个麻烦、费力的活。首先得把诸如构树叶、荞麦杆、割来的猪草等翻晒几遍,待非常干的时候,用力地抡起棍棒捶打。大人用连枷打效率高,但是大人赶着上工一般是没有时间干这些活的,只能让我们小孩代劳。打糠的最佳时间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这时候打糠易细碎,易过筛,但得冒着毒花花的太阳一遍一遍反复打,一遍一遍反复筛,直干得人两眼冒金花,汗水流入眼睛连眼睛都睁不开,衣服湿得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嗓子冒烟、口干舌燥。打完、筛净天就黑了。

我家二三月买来小猪仔,经精心喂养,一般到年底膘肥体壮,到了腊月二十三叫来杀猪匠,请来众乡邻,在大家的帮助下一个中午或一个下午就会杀完。割下猪项圈后,及时蒸煮烹调供帮忙人食用,那时候由于生活困难,大多数孩子过年才能吃上肉,所以孩子们闻风而动,来到场地凑热闹,拔猪毛、吹尿泡,最主要的心愿是吃肉解馋,因此他们转来转去围在大人身旁等吃杀猪饭。

我家猪肉割好后,首先满足我家和舅家过年吃肉的需要,剩余的会卖给村子群众。

有一次我给舅家送肉,恰遇雪后初晴。大地成了雪的世界,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披上了雪衣,银装素裹,格外妖娆。我背着装肉的背篓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踩得雪咯吱咯吱地响,我走着哼着走完大道,来到羊肠小道上,因为小道走的人少,路被积雪覆盖,只能从平时的印象中辨识小路。我深一脚浅一脚往舅家赶,走到一个村口时,遇到一只狗挡住去路。这只狗狂吠着,不一会儿招来两只伙伴,它们团团把我围住疯狂的叫着。看看四下空无一人、孤立无援,我真得有些胆怯,腿发软、头发都立了起来。但我当即镇静下来,心想如果退缩露怯,只能招致几只狗的围追堵截,后果不堪设想。我暗下决心要勇敢的和狗争斗,这或许能摆脱困境。我紧握手里的棍子悄声说今天就靠你这“老伙计”了。我奋力抡起棍子打向那只大狗,接着我抓起一团雪猛地掷向另一只狗,又抡起被我打折的半根棍子打向另外一只狗,在我紧追不舍连续猛打的情况下,几只狗开始一边叫一边向后退去,直至远远的站到路旁乱吠。这时我才觉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腿脚酸软无力。我背正了背篓、步履蹒跚地翻过山头走向舅家。

每到三伏时节柏树籽成熟了,父亲会领上我上树砍柏朵。砍下树枝让我们拉回家捋柏籽,有时拉回的柏朵摞起来像大山一样。下午我们割来猪草就开始捋柏籽,吃过晚饭和大人们一起捋,一直捋到半夜,捋着捋着我会昏睡过去,在即将倒下的时候忽然惊醒,父母见我们实在支撑不住就让我们先睡,他们还坚持干,这样的活路一直要干多半月。柏树上有柏树胶,弄到手上怎么也洗不掉,手上常常留着黑黑粘粘的印迹,小朋友们见之嘲笑说:“你的手能拉老鸹”,羞得我把手藏起来。有时候为了弄掉手上的黑印迹,把手塞到土里或沙子里使劲搓,随着活路的结束手上的黑迹慢慢退去。

柏籽捋下后,摊到场里晒,一直晒到柏籽龇开口,部分柏籽自行流出,大多数经过重物碾压或捶打,经过筛子分离弄成柏籽仁,方可罢手。我经常帮父亲拉碌碡碾压脱粒,成品后卖到收购站换取钱物。

三妹出生后妈妈没有奶水喂养,父亲只好买来一只大羊挤奶喂养。他们上工时来来回回牵着,续上长长的绳子拴到草滩,隔一段时间挪一个地方。到了下午我们不去上学,放羊的活儿便是我的。那只羊高大威猛、食性很大、产奶奇多,懂行的人知道是只好羊。然而我对这只羊没有好感,它脾气暴躁,力大无比。有一次我从它旁边走过,毫无防备,它一头撞来,用尖长的犄角把我挑起扔下一米多高的路下,我顿时怒火冲天,迅速爬起从路下上来,抓住羊绳将这畜生紧紧的捆在树上,抓起树枝狠狠地教训了起来,它发出凄惨的咩咩叫声。父亲听到羊的惨叫,连忙从家里走出,见我打羊,立即制止,我哭诉自己的遭遇,父亲连忙安慰我,还解下捆住的羊,佯装打了几下,领着我回家了。

这天下午父亲仍然让我去放羊,我实在不情愿,但是听着父亲威严的命令,我勉强答应。那只羊见我来到拴羊的树旁,左躲右闪,拴羊的绳子越勒越紧,我怎么也解不开。我一只手紧抓羊角,一只手使劲解绳子,终于解开羊绳,就在我刚解开的瞬间,羊猛然用力奔跑,试图脱缰逃跑。我使劲拽紧绳子跟着它跑起来,就在下坡的当口,地上一块石头把我拌倒,那只羊仍然像发疯似的狂奔,我趴在地上依然紧紧攥着羊绳。羊拖着我下了坡正要上坡时,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我使劲拽住它不能动弹,这时我已气喘吁吁,看看衣服尘土弥漫,膝盖磨出一个大洞,胳膊磨出了血印,手勒出了深深的印痕,我狼狈万分,顿时恼羞成怒,狠狠把羊暴揍一顿,然后拴到一颗大树上,我决定饿它一下午以观后效。羊被拴到树上只听到咩咩咩,咩咩咩大声叫唤,我装着没听见,最后它越叫越凄惨,我却不去理会,直接跑到小河里去玩耍。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解开羊绳放开它,这时羊已饿得没有一点脾气,随即老老实实大口大口地吃草,天黑的时候我拽着羊回到了家。

回到家里我躲躲闪闪,唯恐被父母姊妹看见我的狼狈像,可眼尖的母亲还是看出了破绽,她问了情况,我支支吾吾哭诉一遍,母亲说:“你真傻,羊跑了就让它跑,跑一阵就不跑了,哪有你这么死板的”?父亲还说:“畜生和人一样,要善待它们,不可虐待,明天你把咱家麦麸拿点给它喂看它还跑不跑,你自然会明白道理的”。

早上我端着麸皮来到羊跟前,羊看到我立即向后退,我把端着麸皮的胳膊伸长再伸长,它看见麸皮试探性的向我移动,我又往它跟前走了走,它开始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竟然还用身子蹭我,看来它不但不怕我还有意亲近我。吃完麸皮,它咩咩的叫着,似曾感谢。我慢慢解开羊绳,它很順情地走出羊圈,我拿出挤奶罐,它很听话的岔开腿,我很快挤满了一罐奶,随即牵到坡里去放牧,从此以后羊再也没有惹我生气了。

生产队是靠挣工分分粮计酬的。我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少,为了弥补劳动力短缺的问题,我十四岁就利用礼拜天和闲余时间进入生产队干农活。我们几个同岁孩子刚开始干农活时每天挣四分工,主要参与给牛圈拉土、割草等活路,有时候和小伙伴去放牛,农忙时节种麦、收割小麦、碾场、晒粮等等杂活都参与其中,从此我们正式成为了农业社一员。随着年龄的增长,力气越来越大,活路越来越重,工分越挣越多,成了队里的青壮劳力。

蹉跎岁月有些会淡忘,有些会永久的记忆,特别是幸福的劳动及其辛苦劳动后获得的幸福成果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劳动是生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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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引林,退休教师。热爱文学,喜爱习作。多篇文章散见于《文学陕军》《西部作家文学》《丝路都市文化汇》《塞北文学》《神州文艺》等刊物。涉猎文学不久,希望得到各位文友的支持,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传递社会正能量为广大文学爱好者提供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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