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题材中篇小说连载
《蒜苗子》 （五）
果然，第三天，保长就派人套了黄狗挂到了树上。蒜苗子嘱咐祥子：一定要小心这个狼一样的保长！
祥子和华子走后，蒜苗子老防着保长。保长给米子家送东西，故意转个弯走蒜苗子家门口。一天早晨，蒜苗子正在饭后刷碗，保长扒着院墙喊：婶子，米子在你家吗，俺给她送玉米，皇军给的！
什么玩意！你上俺门前显摆什么？！没安好心！
这样小声骂，蒜苗子不应声，保长就走了。上午米子过来玩，主动说保长给了玉米，很感激的样子。
蒜苗子说：你小心一点，狼给你东西吃，很可怕的！
米子说：都是一个姓的人，没出五服，他不会害俺的。
蒜苗子说：跟着日本人干，他还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孤儿寡母的，小心就是！要是吃了亏，谁给你挣理！
米子笑着说：你给俺挣，俺指望你！
蒜苗子笑了：瞎说，俺一个娘们，有啥大本事，俺可没那个本事！
过了几天，一个下午，蒜苗子看见一个男人背着一杆枪前头走，米子跟在后头走，进了村子。真出事了！第二天，蒜苗子去米子家。米子一脸冷漠地喂狗，和狗说话：看门神啊，吃饱，吃饱了有劲，见了保长就狠咬，咬他裤裆里的蛋，咬死这个畜类！
看见了蒜苗子，站起来，尴尬地笑笑，眼泪忽地流出来，抓着蒜苗子的手，像一个这就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保长叫人来叫俺，到村公所商量救济的事，俺看天不早了，不想去，但还是去了，一进门，人家就关了门，屋里保长和一个人在喝酒，叫俺倒酒，那个人不说话，喝得红了脸，攥住俺的手腕子，端了酒就往俺嘴里灌，搭茬末末呛死俺，吓得俺哆嗦成个团，坐在地上起不来了！保长早出去了，屋门关的严严的！吓死俺了！扒光了俺的衣裳，踢腾了俺！吓得俺尿了急尿，被那个鳖羔子踢肿了腚！那个人走了，保长进来说你该好好伺候，他是日本人，就是他给的钱啊粮啊，还说那个日本人是俺男人的朋友，保长是胡咧咧，害了俺，还叫俺感谢他，这个鳖羔子，没有人心眼！你说俺怎么治，摊上了这么个事？！男人没了，俺就是塌了天，一只狼蹲在家门口，俺这日子没法过了，俺得改嫁，不能死在这里！
米子哭得肿红了脸，脱了裤子让蒜苗子看被踢肿的腚，像一只可怜的狗。蒜苗子的泪水流了一脸，劝说的话几乎没有了，抱着米子一块哭，离开米子家的时候，喉咙几乎哭哑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全身有些虚飘，双腿打颤，一脸虚汗，便坐在一块地头歇一歇，看见空中一只鹰在盘旋，远处地上几只鸡在刨食，不知道其他事，忽然那只鹰一把剑一样斜刺下来，眨眼间，一直红公鸡被抓上了天空。地上的鸡被一阵风刮得吓呆了，趴在地上麻木着，感觉自己没受伤害，风过后又站起来继续刨食，并不关心红公鸡哪里去了。蒜苗子吃惊得心里冰凉，呆呆地看着没了鹰和红公鸡的天空。
鹰就是保长和日本鬼子，那只红公鸡就是米子，也是俺蒜苗子！
这样想着，蒜苗子咬着牙站起来，回到家里，关了院门，挡了鸡窝门，关了屋门顶上门栓，饭也没吃就躺床上，感觉很累，就扒光了身子像一条大白鱼，手里攥着一柄剪子，到了下半夜才睡着。月亮照得大地一片通亮，木窗上蒙的白纸亮得像一张大白脸，两只壁虎爬上爬下地游戏，摩擦得白纸发出细微的响动，像是壁虎在唱歌。蒜苗子醒过来，壁虎的声音没有了，像玩皮影戏一样在白纸上游动，但屋顶上有了动静，不是老鼠掏洞的声音，是有人在扒屋顶。蒜苗子光着身子，攥着剪子站起来，盯着屋顶响动的地方，有碎尘土落下来，接着射进来细细的月光，借着月光变粗，接着就没了，接着一只人眼遮了那个屋顶孔看下来，接着就说出了话：啊呀，你真白，奶子真大，腚真肥，馋死俺了！快，开开门，俺搂你一夜吧，祥子不在，你单睡也没意思，俺闲着也是闲着，俺的家伙头硬，保准恣死你这个浪娘们！
（文稿/吕义国 责编/齐鲁文学编辑）
作者简介
吕蒙，本名吕义国，男，山东省蒙阴县人，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处女作发于《北京文学》；获得过首届老舍散文奖，山东省委宣传部和山东省作家协会征文小说三等奖，首届公鼐文学奖一等奖；在《人民文学》（副刊）《时代文学》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出版长篇小说《神武皇帝高欢传奇》和《吃天怪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