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张文和,山东省蒙阴县人,中共党员,公务员,已退居二线。曾发表长篇小说《亲历第一王牌军的覆灭》和《蒙山参娃》、《天马斗黑龙》、《朝仙桥的传说》等民间故事。 新红日 张文和著 我的小说,希望您喜欢,更欢迎您批评指正,或提供相关史料。有能帮助联系或愿意资助出版、改编电视连续剧的领导、企业家朋友,我会积极响应您的要求,为您做好宣传。您的每一次转发都是对我的最大支持和鼓励。愿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为传承红色基因,弘扬沂蒙精神做出一点贡献。联系方式18669315169微信同号。 第九十三章 鬼哭神嚎 张灵甫的确可以说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汉。自从爬上这孤山孟良崮以来,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而且是茶饭不思,水米未进,只喝了些许牛奶(部队有专门饲养的奶牛)。 刚刚爬上孟良崮之时,他还梦想着为蒋介石抢立头功,信心满满的叫嚣要以自己为钓饵,吸引住共军主力而围歼之。而不久就发现被大批共军围了个结结实实、水泄不通,而外围40余万国军的优势兵力竟然一个个相互攀比着畏敌不前,赴援不力。 眼看着共军的包围圈在一步步缩小,恰似套在张灵甫脖子上的绞索一样,在一步步收紧,他慢慢的有要窒息的感觉。可自己又无力挣脱或拉断这根绞索,只能幻想着国军中有哪个猛将能像自己一样的果敢、神勇的冲杀过来帮自己把绞索斩断。 然而随着时间的消逝,希望越来越渺茫,直至成了绝望。张灵甫这时才有些明白:那些怕死鬼肯定是怕中了共军一向擅长的围点打援之诡计、而不敢积极赴援。但他仍然不甘心就此灭亡,最终他放弃了张小甫为他提供的投降求生的机会,又放弃了魏振铎提出的化妆逃跑的机会,毅然坚持顽抗到底,并费尽心机的谋划了“毒蛇计划”——就算自己死了,也要像毒蛇那样死而不僵的再咬上陈粟一口(后面有专章讲述)。 5月16日上午11时,困守在大崮顶山头上的张灵甫见大势已去,各路援军仍然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根本就没了任何指望,这时他才真正的后悔把自己生命延续的决定权交给了蒋介石、顾祝同、汤恩伯、李天霞之流。无奈就给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发去最后一封电报,语气极为悲愤和直接:“战况愈加恶化,我师阵地几近全失,弹药不必再投,迅令空军轰炸孟良崮600高地周围。我等决心成仁了,此败钧座与李天霞、黄百韬应负全责!” 无奈的张灵甫浑身瘫软的瘫坐下来。这时其戎马一生的一幕幕闪现在其眼前:从弃笔从戎参军以来,有起有伏,有曲有折,历尽千险,生死几回,经历恶仗、险仗无数,最终都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从未真正吃过败仗。 飞夺张古山,上高神勇战,浙赣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南昌会战、雪峰山大战,每每都建功立勋。特别是充当蒋介石发动内战的急先锋以来,自南京至两淮,再到涟水,直至杀到山东解放区和华东野战军的首府临沂,简直是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真可谓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常胜将军真正是实至名归。 可张灵甫万万没有想到:上帝要其亡,必先让其狂。正在他信心满满的钻进沂蒙山欲再为蒋介石建立奇功之时,却在这孤山孟良崮上陷于了陈粟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而脱身不得。 这期间张灵甫所受的“绞索套在脖子上慢慢收紧”的煎熬是何等的残酷,其他人是很难体味得到的。就大多数的国军将领或其他军队来说,遇到这样的情势,早就溃不成军或直接投降了,很难像张灵甫这样坚持下去。 但张灵甫及其整74师的确是不一般,毅然是溃而不散,败而不降,死抗到底。给汤恩伯发完电报之后,张灵甫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呼唤卫兵:“拿笔墨来——”张灵甫习惯于每逢战事激烈之时,都要挥毫泼墨秀书法。这应该是为了静心定气,沉着指挥,稳定军心之举。当然,以往其秀书法之时肯定都是在战事安排部署停当,各种情况预估变化不大,胜局大体已定,只等前方结果和捷报之时的闲暇之余。 其卫兵心里还琢磨呢:都到这时候了,师座竟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啊。不过卫兵也感觉到师座这次要笔墨的喊声,不仅与以前习惯的“笔墨伺候”用词不一样,更明显不像以前那样喊得铿锵有力,而是充满了少气无力的感觉。 不想等张灵甫基本完成书稿之时,卫兵及周围全体官兵均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良久,只见脸色苍白的参谋长魏振铎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高声喊道:“师座啊——师座!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啊,我们得想法子出去,去南京找老头子讨个说法啊,必须要老头子严加追究李天霞、汤恩伯之流的罪责!不能让这群乌龟王八蛋轻易逃脱啊!”城府较深,为了镀金刚刚从国防部调到张灵甫身边不久,一向不愿直言的魏振铎,怎么会甘愿做张灵甫的殉葬品一起去死呢?因此他一改往日内敛的性格直接大呼大叫起来。 其他人则有的掏出老婆、孩子的照片掩面大哭;有的忙着写遗书;还有的偷偷遛出洞外;更有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往自己脖颈或头上抹鲜血准备装死…… 其实张灵甫知道参谋长魏振铎说出的是大多数人的心声。但张灵甫心里明白,但凡是能有资格见上老头子的人,如果不选择投降的话是很难活着逃出去的;而如果投降了就更没有机会去见老头子了;当然化妆潜逃也是一种选择,但在狂妄自负的张灵甫心里却不会有这种选项。他自己也心想:我何尝不想活着出去啊?我何尝不想追究李天霞、汤恩伯之流的责任啊?可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脸活下去了啊!人们一直都把第七十四军赞誉为抗日铁军,现在的整74师更被誉为国军的“第一王牌军”,而今天却葬送在了被人们捧为“常胜将军”的我之手中,我的确是又重走了“马谡拒谏失街亭”的老路啊,我有何颜面再面对世人!有何脸面去见我的那些同僚、上司、特别是老头子蒋介石啊。 张灵甫狂妄自负、争强好胜的性格,决定了他无法面对这样的惨败,他最怕的就是那些嫉妒他的人,特别是李天霞之流因此而嘲讽他,这比让他死更难受。因为不管怎么说,毕竟此战失败的主要责任还是在张灵甫身上,是他阵前判断失误,决策不当,前期该突围的时候、他拒绝了参谋长魏振铎和副师长蔡仁杰的建议、而没有及时突围,而后期该固守的时候、他又听了蒋介石的昏话、侥幸的选择了突围,才致使阵地快速丢失,并丧失了固守的本钱。因此他只有选择一死而了之,以免被李天霞之流的吐沫星子淹死。 原来张灵甫刚才不是在秀书法,而是写了两封绝命书。一封是写给妻子王玉龄的:“十余万之匪向我猛扑,今日战况更趋恶化,弹尽援绝,水粮俱无。我与仁杰等决战至最后一弹,饮诀成仁,上报国家与领袖,下答人民与部属。老父来京未见,痛极!望善待之。幼子望养育之。玉玲吾妻,今永诀矣!灵甫绝笔五月十六日 孟良崮”。 另一封是写给蒋介石的,张灵甫在信中主要是痛陈友军贻误战机,对自己见死不救,尤其是整编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没有保证其右翼的安全,从而导致整编七十四师陷入危局。不管怎么说,张灵甫是将自己兵败身死的责任推到各路援军身上。 张灵甫将两封绝命书交于他的亲信、少校参谋杨占春,叮嘱其妥善保管,然后让他化妆成伤兵的模样逃往黄百韬处,待日后设法亲手送交自己的妻子王玉龄。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目送杨占春走后,一向飞扬跋扈、一言九鼎的张灵甫又慢慢转回身来,和颜善语的对众人说:“弟兄们出生入死跟随我这么多年,原本都盼能有一个功成名就的好前程。不想现在落得个如此下场,灵甫对不起大家。我与仁杰副师长等去意已决,决心效忠党国,饮诀成仁。其他弟兄愿意跟随的,我张灵甫真心表示深切的敬意;另有他求的,我也绝不勉强,悉听尊便吧。” 参谋长魏振铎等人闻听张灵甫此言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原来他们看过张灵甫刚刚书写的绝命书之时,以为张灵甫要强迫率领他们集体“效忠党国,饮诀成仁”呢。 而在场的少将副师长蔡仁杰、已经严重受伤的58旅少将旅长卢醒、57旅少将副旅长明灿、51旅少将团长周少宾等张灵甫的亲信,均表示愿跟随师座而去,为国效忠、杀身成仁。他们都是原58师张灵甫任师长时的老部下和心腹干将,张灵甫再次对愿意随他同去的各位弟兄表示深切的敬意。 最后张灵甫命令通讯兵把所有的电池都用上,用无线电电台给老头子——远在南京的蒋介石发了最后一个电报。只见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红光满面、威武潇洒的气质,脸色蜡黄而灰暗,少气无力的口述电报内容:“此次进击,友军未能戮力同心,恪尽职守,招致惨败。职师与数倍之劲敌血战三昼夜,官兵伤亡殆尽,援军不至,无力再战,为不辱党国使命,抱定不成功即成仁之决心,发电后,灵甫决心携团长以上军官杀身成仁,以报校长知遇之恩”。 告诉蒋介石“我等决心集体成仁”,并诉说友军赴援不力、见死不救,尤其指出李天霞没有派部队掩护其右侧安全、被共军趁隙插入截断了退路为失败的主要原因。蒋介石是否收到了电报,张灵甫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张灵甫见解放军就要攻上山顶了,绝望的电告汤恩伯转蒋介石:不要再空投物资了,让各部向我开炮!派轰炸机直接轰炸孟良崮主峰! 蒋介石接到汤恩伯转来的电报,也无计可施,因为国军在孟良崮周围没有能抵得过华野特纵重炮的,黄百韬、李天霞的大炮虽然能打得到孟良崮,但扛不住华野特纵及一、六、八纵的炮火。最后蒋介石竟丧心病狂的派空军向孟良崮施放毒气弹。但等飞机飞临孟良崮上空时,突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不仅看不清目标,而飞机自身安全也难以保障,只好乖乖的调头回去了。天公也不允许蒋介石实施这一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歹毒计划。 之所以称此计划是泯灭人性、丧心病狂,是因为此时的张灵甫之残部都已龟缩在了大崮顶和孟良崮两座高峰之上,地域已十分狭小。敌人若投放毒气弹,张灵甫的残部肯定也无法幸免,因为他们居于高处,更容易受到毒气上升造成的伤害,而解放军反而可以趴在山沟的低处躲避其伤害。这种结果稍有军事常识的人是非常清楚的,蒋介石身边的高参肯定也会说清楚此举的利弊得失,然而蒋介石还是决定实施了这一计划。参与投放毒气弹的飞行员肯定也有所顾忌,才借口气象条件恶劣未敢实施这泯灭人性的计划。 其实张灵甫是完全可以趁乱化妆逃跑的,因为在孟良崮那沟壑纵横、层峦叠嶂的山区,出口却四通八达。况且在战役进行到最后的白热化阶段,解放军正全力进攻最后的残敌,而国军的伤兵到处都是,只要缴了枪解放军也顾不得收容他们,只是指个大体方向,让俘虏自己到民兵看管的俘虏集中地去,因此是很容易逃跑的。 张灵甫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他原本就没有逃跑的打算:既然如此惨败,他也只好一死了之。他无法甩掉“抗日铁军”、“第一王牌军”和“常胜将军”的包袱,他也无法面对这惨败的现实,他更没有脸面去见他的那些同僚、上司,特别是他的老头子蒋介石。另外他还想着尽量多拖延一会,以为其隐藏的那7000余人的主力实施其“毒蛇计划”而争取时间。所以他放弃了化妆逃跑的最后机会。 之后,张灵甫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又来到洞口处向远方翘首遥望,妄盼还能看到援军的影子,但见希望更加渺茫。 唉——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啊!想我响当当的铁军、王牌军三万余大军,竟然在撤退时被百多个土八路——共军的民兵游击队阻挡在山垭口;而当我决定在孟良崮上固守待援吸住共军主力而歼灭之时,不想我那些众多的优势装备却在瞬间化为乌有:撤退中的那些大炮还来不及展开部署就被紧追不舍的共军缴获,坦克、装甲车、大炮和大量的车辆也没法上山,只好藏在山沟里也没能藏多久,轻便一些的小炮即使搬上山来也失去了原有的效用,大量的重机枪也因为没水冷却而不能使用。更可恨的是国防部那些高高在上、闭门造车的大爷们,偏偏把我这适合平原作战的高度机械化部队赶到这孤山凸峰上,让我优势尽失。 前期该突围时我拒绝了参谋长魏振铎和副师长蔡仁杰的建议、没有选择及时突围,而后来当我突围眼看要成功之时,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最前面的坦克装甲车炸毁而堵住了我的退路,我想徒步突围那是难于上青天啊!徒步跑山路那可是共军的强项啊,李仙洲就是前车之鉴,徒步逃跑不被共军打死也得累死,况且我这残腿哪能跑得了啊? 突围不成坚守竟然也不成。阵地被快速压缩,部队只好向山峰退却。而山峰顶部几乎全是岩石,无法构筑工事,而共军却正好发挥其近战优势、借助这些岩石的掩护偷偷向我迫近进攻;我原本的炮火优势现已荡然无存,而共军那些射程很短,原本我根本就看不上眼的迫击炮,现在却成了我的克星,一炮打来,爆炸的炮弹碎片加杂着炸起的岩石碎片,崩得我那些没有工事做掩护的士兵死伤一大片啊!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孟良崮根本就不适合固守待援,眼下已是粮弹无几,更要命的是孟良崮唯一的水源也被那可恶的王必成破坏和控制,我那些原本勇猛的士兵因饥渴难耐、困乏无力现今已基本丧失了战斗力。而空军空投的水等救援物资却偏偏都落到了共军占领的区域。 原本指望老头子调动外围优势的国军围歼共军,铸成我的宏伟大略,而现在却连救援我都没了指望。可恨那些畏敌不前、见死不救的李天霞、汤恩伯等怕死鬼,我必须以命相搏来死战和死谏,以感动和促请老头子治李天霞、汤恩伯的死罪!只要我英勇战死,老头子肯定不会让李天霞、汤恩伯苟活于世。我死了那可是顶天立地、轰轰烈烈的大英雄!而李天霞、汤恩伯你们算什么?被老头子砍了狗头之后,你们肯定是无人启齿、猪狗不闻的臭屎! 张灵甫原本以为他这样以命相搏来死战和死谏,蒋介石肯定会砍了李天霞、汤恩伯的狗头为己报仇雪恨,可怜的是后来的结局根本就没能如张灵甫所愿:李天霞和汤恩伯不仅保住了狗头,并且很快就又官复原职,汤恩伯还得到了进一步高升和重用。战后蒋介石虽然给张灵甫在南京玄武湖畔修建纪念碑,将从英国租借的护航驱逐舰命名为“灵甫”号,将山东省蒙阴县改名为灵甫县,但这些所谓的“荣誉”存在了不久就被历史灭失了。 最后张灵甫仰头一声长叹: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原想立功,现要丢命啦!老天爷!您为何与我张灵甫过不去啊—— 低头近看时,瘆人的一幕耀入眼帘:众多的官兵正手持短刀,将一匹匹活生生的战马同时割伤数十处,争抢着去喝马血。战马凄惨的一声声哀叫着、挣扎着、抽搐着,慢慢的倒在地上…… 争饮马血的官兵相互拥挤和践踏着,甚至还发生了互殴,致使一个个满脸、双手、甚至是全身都是血污,已完全失去了人性,胜过鬼怪小说中描写的妖魔。 这样的场面极其恐怖,让人心惊肉跳。胆小者若猛然碰见这种场面,绝对有被吓死的可能。就连身经百战、什么惨烈场面都见过的张灵甫,因受此刺激,再加自开战以来连续五、六天也没睡好觉,特别是上了孟良崮之后,基本就没能合眼睡觉,肚子里又缺少食物和饮水,看到这一场面后也禁不住感到一阵阵心颤和眩晕,心慌难抑,不觉陷于恍惚之中—— 近闻漫山的炮弹爆炸声,战马受惊或受伤的嘶叫声,还有自己士兵那魔鬼一般的叫骂声和哀嚎声。 远听四面八方的解放军战士那“攻上孟良崮,活捉张灵甫!”的怒吼声,还有那嘹亮的冲锋号声和“缴枪不杀”的呐喊声。 近看跟随自己多年的那支曾经浩浩荡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势不可挡,威风八面、声震四方的3万余雄兵的铁军部队,眼下已然是弃尸满山,伤兵满营,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远望漫山遍野的解放军战士,在一杆杆红旗指引和冲锋号角的鼓动下,似水漫金山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向山顶涌来…… 张灵甫已完全失去了往日英俊挺拔、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雄壮之气势,依然成了一个蓬头垢面、满腮胡须、浑身尘土、曲身弓背的枯萎老头之形象。他颤抖着用左手扶住岩洞石壁,感觉站立困难,不得不借助右手中的拐杖支撑,艰难的蹲下身子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慢慢的低下了一向高昂的头颅,直至深深的埋在了自己一残一全的两腿之间,别人从背后看上去,好似一个无头翁一般。 这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撒在张灵甫的脚下,透过灰蒙蒙翻飞不断的硝烟,他眼前好似浮现出了老头子那身着大元帅礼服,胸前悬挂六枚勋章,神采奕奕,目光有神,右手握拳头,左手持佩剑,面容平和却不掩威武,看似威严镇众,实则是唬人的“避鬼神符”一样的影像。耳边似乎还传来了老头子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凡我全体将士皆应竭尽全力,把握此一战机,万众一心,共同一致,密切联系,协力迈进,齐向当面匪军猛攻,务期歼灭共匪……”但张灵甫已然明白: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又好似看到了那一个个看似威风凛凛、能征善战、侠肝义胆,宣誓要“团结一心、忠贞不渝、誓死报效党国”,实则为诸侯一方、各求自保、各有盘算、各怀鬼胎、胆小如鼠、贪生怕死、无首能拢的群魔乱舞之国军众将领形象。有的竟然还在嘲笑他:“你不是挺能打的吗,现在怎么不行了啊?”有的在责问他:“你怎么又走了'马谡拒谏失街亭’的老路啊,没看过《三国演义》吗?”更多的则是在冷眼旁观,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又好似看到了自南京出征以来,号称“第一王牌军”的整74师那一个个倒在其身边的部属,纷纷的、步履蹒跚的向其走来,有的责问他:“我是为谁而死的?为什么让我参加内战?”更有的还频频向他招手,呼唤他也过去。 最后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现任娇妻王玉龄,明显已是身怀有孕,泪眼朦胧,步履沉重,艰难的向他慢慢走近…… 张灵甫急忙扶着岩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去拥抱和抚慰娇妻王玉龄时,却猛然发现来到跟前的,原来是那个曾经被他一枪毙命的第二任妻子吴海兰,一身的黑袍裹缠着白纱,枪口处血迹斑斑,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嘴角上还挂着血渍,白瞪着放蓝光的双眼,大张着长指甲的双手,正一步步的向他逼近——这是要向张灵甫索命啊! 张灵甫猛然把手杖向空中一扔,双手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头,用干渴沙哑的声音大声呼喊:“我错了!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啊!我不该啊,我不该啊……” 在场的人面面相视。谁也不敢问,也猜不出这时的张灵甫认为自己错了什么,是错杀了美貌娇柔的妻子吴海兰、还是错跟了蒋介石参加内战、还是错进了山东、还是错钻了沂蒙山、还是错爬了孟良崮、还是……或许是一切的一切都错了吧。 至此,曾经不可一世的张灵甫及其整74师,已经陷于四面楚歌、苟延残喘的境地。但要想彻底消灭他,光靠强大炮火是不够的,毕竟“大炮不能上刺刀”啊。他那建制完整、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有1000余众的警卫营还控制着地形险要的大崮顶顶峰呢! 但更令张灵甫所根本想不到的是:老天爷真的就跟张灵甫翻了脸,见张灵甫仍然负隅顽抗,突然就将白昼变成了黑夜,让蒋介石派来准备释放毒气弹的飞机失去了轰炸目标,并受雷电和狂风的袭击而落荒而逃,同时为解放军借助难得的夜色偷袭孟良崮主峰提供了天赐良机。 最后我带领尖刀连剩下不到一个排的兵力,重新组织了尖刀班,冲到大崮顶的悬崖下面,在老天爷的佑助下,借助突然而来的狂风暴雨和天昏地暗的掩护,带领尖刀班偷偷摸到大崮顶背后,从陡峭的悬崖上攀上了孟良崮主峰大崮顶最高处,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殊死大搏斗,最终彻底消灭了孟良崮主峰大崮顶上的残敌——这就是您开篇就看到的那一幕——孟良崮主峰大崮顶上,敌我最后拼死争夺的那些血与火的惨烈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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