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瑞成:笔名柳一 ,原籍天津宝坻。天津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等;出版诗集《韧柳迎风》、《回首故乡是远方》(中国文学出版社);散文集《乡愁何处归》(团结出版社);长篇小说《潮白水长》(上下)、《潮白小八路》、《归来的战俘》、《编外的忠诚》等;其中《归来的战俘》被《今晚报》转载。全国网站短篇小说一等奖、散文、诗歌各三等奖获得者。其作品朴实深沉、底蕴深厚 ,忧伤与唯美结合、现实与浪漫并存,深受读者的喜爱。 内容提要: 站立着,一棵树,一股风;在脉络里婉转,在清癯的枝头,衣袂匆匆;莫道英雄无归处,金戈铁马赋诗盅;一指间的风沙,一生的心事,久别重逢…… 全国解放以后,丢了党籍的战斗英雄刘高河,回盈州公安局工作后再次遭到奸人的陷害,无奈带着病体解职回乡。生命低谷的刘高河励精图治、初心难改、继续勇敢奋战在为民疾呼的一线,合作社、大跃进、战洪图、建水库、破奇案,虽始终难躲奸人的谋害和特务的暗杀,仍默默地与命运抗争着、不屈不挠顽强地站立着。时时考验着在特定历史时期,一名铮铮铁骨勇敢战士的高贵品质和潮白河汉子的侠肝义胆,展现了一名被奸人排除党外在思想上却早已入党的共产党人的人格魅力与忠诚。 故事构思奇特、哀婉曲折、人物个性触人肺腑,读之咏之品之思之,定会让您辗转沉思、挽腕长叹、不忍释卷。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方言土语等不妥之处亦多请见谅) 编外的忠诚(第十一章) ——发大水,刘氏祖坟里有隐情 “远思扬祖宗之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内思闲己之邪。” ——《了凡四训》 发大水,抗涝灾,是潮白河流域一个永恒的话题。 时过境迁,局部的改造根本挡不住潮白河几近一两年就爆发一次的大洪水。每次都有多人在洪水中丧生,又有许多人因失去口粮而背井离乡,这在当时通讯极度闭塞和高压政治的环境下,世人很难了解到真实的受灾情况。 大水一来,断了生计,孩子们饿得东倒西歪的躺在潮湿的土炕上,不知道谁,转眼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最糟糕的还不是没有饭吃,而是老河口塌了方,大水冲击了三角地,刘氏的祖坟消失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収儿,三角地的庄稼全被冲走了……”侄子二开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他不敢提祖坟被冲走。荣耀和信仰是坚定不移的,对于刘氏子孙来说,“祖坟”就是天大的事情。 “咋对得起祖宗啊……”刘高海眼圈红红的,他跺着脚儿,大声吼叫着家人们:“你们咋揍知不道看好祖坟呢?至少应该提前做个记号,现在可好,连坟头都找不着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干啥吃的?啊?……”出了事不从自身找原因,首先想到的是先去埋怨指责别人,乃是做人最大的败笔。 一大早儿,刘高河又被刘高海叫了过去:“老二呀,水退了,你赶紧到三角地找找祖坟,让大开、二开也到城里,跟二收儿、老收儿他们都说一声去……” 潮白河内汹涌澎湃,一片漭漭。坐落在三角地的祖坟已被洪水冲得荡然无存,百里河滩都一个模样,到哪去找祖坟呢?迷迷瞪瞪转了大半天,刘高河已经累得精疲力尽、饥渴难耐了,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他无力地瘫坐到一个大水坑前喘息起来。 此时,天上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慢慢糊住了他的眼睛,眼看潮白河又上下连成了一片。 “渴坏了,先喝口水吧。”瞅了瞅坑里飘着雨星的黄澄澄脏水,他弯腰拨了拨水面上的漂浮物,皱着眉用双手捧了一口。 “噗噜噜!哗啦啦……”水面上溅起了一片水花,接着迅速卷起了一股漩涡,旋涡翻卷的水浪一下子飞起了三尺多高,扑打了刘高河一身一脸,他脚下一滑,“啪嚓”一下摔到了泥坑边上。 “不好,泥巴拽子!”刘高河以为真的遇到了妖怪,斜着身握紧钢叉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大水坑中的动静,混乱了一阵子,大水坑渐渐恢复了平静。 “哦?原来是你们捣鬼呀?哈哈!”刘高河马上就明白过来。他用泥块测了测水深,翻转着的水浪告诉他,水坑里挤满了黑压压的大黑鱼、大鲶鱼……插了足足一大筐子,还有许多大鱼在坑中翻腾着!原来大水坑斜卧着一个敞开口的大棺材,这些黑鱼、鲶鱼全部窝在了里面。 “好嘞!”刘高河干脆脱下了身上的长裤,把裤腿儿口扎上,又灌了满满两裤腿子。 此时,老天爷又变了脸,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大片大片地黑了下来,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端,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湿地上劈里啪啦作响,砸出了一个个深深地泥坑点。 雨来了!刘高河不敢停留,把两只裤腿子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蹲着挺起腰背上的大筐,“呼噜呼噜”拉着风箱一样的胸口开始往回奔。 大坑里的棺材是紫檀楠木的,沉重的棺材被洪水卷到了深坑中,泡在地下一直没有腐烂,禁住了暴雨的洗礼。里面的主人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他就是蛤蟆台子刘府的大管家刘铁。 刘高河管刘铁叫“铁收儿”。小的时候,没少关照过刘高河,刘高河参加小八路的时候,还冒着风险帮助他给盘山八路军运过军粮。刘铁在刘府生活了三十六年,住上了三间大瓦房,娶了媳妇儿,还省吃俭用攒下了一大笔钱。 他对曾任过盈州县令的袁黄崇拜的不得了,经常有事没事的就往青甸的“袁公祠”转转,在那里维修祠堂,接济一些穷人,把钱花去不少。有人不解,他却振振有词地说:“袁公是世上难得的好人、好官,他教化边民、劝农种稻、启发民智、爱民如子,他是神仙托身,你说我不敬他我敬谁?” 后来,他的老婆难产死了,感念妻子生前恩德,从此再也没有续弦。 “有了自个儿的窝了,知足了!”还有一个心愿就是给自己买棺材,为了死后有所依托,不惜重金从南方购置了上好的寿材板。这寿材,属于金丝楠木,乃木中极品。运来的时候,刘铁特意从外地请来人手,趁着夜黑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停放到自己的小黑屋子里。伴着宝贝睡了二十多年,活得有滋有味,每天都要伸手去摸摸、去闻闻,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他无儿无女,活了五十三岁。在刘府他读过几年私塾,他追随盈州县令袁黄的衣钵,一生以行善为本,从不得罪任何人,也没结下一个仇人,头天还活的好好的,到了晚上,就无病无灾的睡过去了。他的脸色红红的,死的非常蹊跷,刘贤农、刘高河请公安局的法医来验尸,法医说疑似中毒,却没有任何线索,为此成为盈州最大的一起悬案。 说起这刘铁,他是跟弟弟刘铜一起被老掌柜刘轩珩收养的孤儿。刘府的老人们都记得,那是大约在晚清覆没前后。在山东通往河北的大地上到处是一片狼藉,跑反的、逃荒要饭的、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四、五岁的小刘铁可能是跑反时被家人丢失的,长得又丑又瘦,走路也不稳,路人看他可怜就丢给他一些食物,还别说,竟顽强地活了下来。 “大爷大娘,行行好,给我一口吃的吧!”这天,刘铁流浪到了蛤蟆台子西村。 “汪、汪、汪!”一只黑色的恶狗跑了出来,大概是闻到了死人的味道吧,伸着长长的脖子,使劲冲他喊了两声以后,却转身对着一个烂草堆窜了过去。 烂草垛中昏睡着另外一个要饭的小孩子,听到恶狗的狂吠声,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打狗棍。 “汪、汪、汪……”狂奔中的恶狗猝不及防,顿时被吓了个倒栽葱。到嘴的肥肉岂能错过?恶狗后退几步,重新调整了进攻方向,草堆中的孩子已经清醒,面对死亡,他与恶狗展开了角逐,互不相让…… “滚、滚、滚!”同病相怜。刘铁赶上来,也抄起了随身携带的棍子开始驱赶恶狗。狗和人的本性有时惊人的相似,绝对是软的欺硬的怕。恶狗发现受到两面夹击,觉得势头不妙,立马降低了声调、耷拉下了尾巴停止了进攻。 “大黑!给我上!”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坏小子,其中一个小少爷儿站在高处,舞动着双手:“掐!掐、掐!” 有了主子做后盾,大黑狗立即来了精神,又伸长脖子狂吠起来:“汪、汪、汪!” 吵闹声惊动了多名村民围观,大黑狗摇摇尾巴,不情愿地站在了原地。没看到大黑狗咬人的刺激,小少爷儿很不甘心,他大声喊到:“笑(学)狗叫、不打你!笑(学)狗爬、给饭吃!” 坏小子们齐声喊着,手里的砖头瓦块劈头盖脸地打来,俩人连忙落荒而逃。哥俩记住了这个小少爷,他是蛤蟆台子西村柴府的小管家,名叫张大牛,人称:“大嘎鱼”。 两个流浪儿同病相怜,很自然地傍到了一起。这天,狂风夹杂着泥水从天而降,一会儿又是大雨滂沱。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为了逃避恶狗的追逐和暴虐的大雨,无奈躲到了刘府的门洞里。 “可怜的孩子,把他们领进来吧。”得到报告,刘轩珩让人把他俩带进了厅堂。 “给大老爷磕头了!”两个孩子赶忙趴到了地下。 “起来,先给他俩吃个饭、换件衣裳去。”看见他们年纪这么小,刘轩珩心生怜悯。 “那你们从哪来的?祖籍在哪呀?姓啥?”问他们两个人话,可什么都说不清楚。 “啥叫祖籍呀?知不道自个儿'姓’个啥?”这个说:“别人管我叫'小脑袋儿’”那个说:“我长得黑、跑得快,他们都叫我'黑狗子’”可能是流浪时间较长,口音听起来也是南腔北调的。老掌柜从孩子们模糊不清的描述中判断,他们可能来自山东,仔细观察,两个人长相大相径庭:小脑袋的脑袋确实不大,但眼神挺亮,不像个傻吃孽睡的主儿;再看黑狗子,这小子真是黑得吓人,脸黑、脖子黑、胳膊黑,除了眼睛斜转着一点白眼仁,全身上下哪哪都是黑的,要不是会说中国话,还以为是星外来人呢。巧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打狗棍子。 “没个名没个姓的哪行啊?孩子,要不你们先随我的姓吧?省得让人欺负了,要是往后你们找到家人或想起来姓啥,再改过来都随你们……”刘轩珩和颜悦色地征求他俩意见。 “我们听大老爷的,我们全听大老爷的!”小脑袋连忙表态。 “给饭吃咋着都行!”黑狗子倒是有一说一。 “那好,我叫刘轩珩,要不这样吧,老大叫刘铁,老二叫刘铜吧,留在府里干,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工钱……” “大老爷救了我们的命了……”哥俩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跪地叩头不已。这一年,老大刘铁十三岁,老二刘铜十一岁。从此,他们的命运就与刘府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诗曰:“河南洪浪翻滚,河北战马嘶鸣。无计妻离子散,多少各奔西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