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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 》:为什么贫苦人想要幸福如此艰难?

 佩君的文艺营 2022-09-01 发布于浙江


看《隐入尘烟 》印象深刻的是男主角马有铁总被村里的“权贵”拉去给人“献血”,只有他的熊猫血才能救活村里的首富,为了让首富病好,尽快还上拖欠村里人的粮钱,全村人到他家齐聚一堂,目光如冰,寒气逼人,马有铁顾全大局,屡次三番豁出性命,无偿献血,却被人嫌弃血脏。

他讲究诚信,没钱买种子就去店家那里赊账。等到秋天有了收成,打了麦子,再去还账。借邻居家的鸡蛋也是。

电影里有很多这样的细节展现。虽说有借有还,但他免不了遭受村里人的白眼、嫌弃、鄙视。

如果说,外人对马有铁的态度不值一提,那哥嫂对他的做派如同对待奴隶,打骂他养的驴,天不亮让他去拉家具,事情办妥,钱一毛不给,还冲他发脾气。他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看电视要去邻居家“借”着看一会儿。

没钱的老光棍儿在农村属于底层中的“下等人”。而经人介绍与他结婚的“曹桂英”同他一个档次,她在哥嫂家只配住后院的窝棚,常年遭受打骂,成了瘸子,不能干体力活,活脱脱是个“残疾”,再加上不能生育,“残上加残”,简直不配为人。


用媒人的话说,这样俩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嫌弃的。影片重点刻画他们组建家庭后在一起的时光,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互相牵绊。以为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没想到俩人双双死亡。

电影是好电影,但不如《独行月球 》卖座,如果不是作为华语电影入围第72届柏林电影节,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另外,它的受众群体有限,假如没有乡村生活背景和生活阅历的观众不会想去看这么一部平淡平凡到如纪录片般农民夫妇的故事。

电影让我想起几十年前的乡下,我们村一户人家,他们家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雅丽,手有残疾,右手大拇指一直向手掌内卷曲,她写字用左手,勉强读到小学五年级辍学,因为写字速度跟不上。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帮父母做些轻松的家务活。

父母寻思这样一直养下去不是办法,雅丽二十岁就托人说媒,附近十里八乡终于为她寻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是个“驼背乡村赤脚医生”,身高不到一米六,大她十来岁,常年骑着摩托车穿行于各个村庄,为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治病。

做医生有地位,比农民苦哈哈种地收入高,虽说是大龄残疾人,但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而且还有好手艺,雅丽跟着他,准有好日子过。

当时乡里乡亲纷纷为雅丽鸣不平,她个子高,皮肤白,桃李年华,长得好看,就是一只手不方便,智力和正常人一样,为什么要给她找一个大这么多岁数的“驼背”?但无人阻止。这是别人的家事。双方都同意,外人无可置喙。

雅丽没过多久就生了孩子,因为自己不会带,手也不方便,遭到婆家唾弃。只好让自己母亲来带。她母亲苦不堪言,本想摆脱女儿带来的“闲言碎语”,没想到又得为女儿带孩子,只能默默咽下这口苦水。


《隐入尘烟 》太苦,男女主角苦,观众看得也苦,苦的沉重,唉声叹气,不禁怀疑真实的乡村就是如此吗,以我过去的乡村生活经验看(虽是不同地区),电影没有夸大其词,它甚至柔化一些家庭矛盾冲突巨烈的场景。


真实到极为平静,就像是土地一样,看着毫无波澜,其实蕴含土地之下的生机最有爆发力,因为没有修饰,直接呈现给你。一种悲惨的苦楚,仿佛吞了黄连一般,苦到灼心,只有亲自品尝,才知个中滋味。

电影有很多麦子的画面,从播种,浇水,除草,施肥,收割,麦子蕴含一层隐喻,就如同老四马有铁,他没有自己的家,借别人家住,被迫搬离一次又一次,血被抽一次又一次,被他三哥使唤一次又一次。
收获的麦子不值钱,忙忙碌碌,一年到头,到手收入三千多块(如果没记错),扣除赊账,剩下千把块钱。

他就像是大地上的麦子一样,被收割一次又一次。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没有能力反抗,太弱了,他的血与劳动力被周围环境吸干抹净,连同汁液被彻底榨取,一生被奴役、剥削、压迫、卖命,无法挣脱,难逃“命运”。

他父母死了,两个哥哥也死了,剩余的这个三哥把他当驴使。

马有铁不是不明白,他认清了自己的命,所以才会在麦地里对不会拔草的妻子说,误把麦子当草拔掉也没事,每麦子都有自己的命。桂英不信命。她将拔出来的麦苗又重新捧一杯土,栽回地里。


她内心是有希望的,来自他们彼此互相确认过的感情。这是一种温情的、默默相伴的甘苦与共、同舟共济。

为此引发村里人的嫉妒,当着马有铁的面说他把妻子保护的好,说她金贵。言外之意,再金贵也是残疾。从残疾这个角度讲,有人心残,有人身残,曹桂英掉在河里的那天,众人在河边闲坐,为什么没人救她上来?当初求马有铁献血时,村里人多少诚心诚意,多少望眼欲穿?


,自私,冷漠,贪婪,人吃人的丑陋都在电影中侧面展现出来。对于他人的“慷慨”,比如借的鸡蛋不打算要他还,在县城给妻子买大衣没钱,别人买了送他,他临死之前一一还清。

他的口头禅是那句朴实的——一码归一码。

这是他的尊严。


在世人看来,荒谬可笑,一个“下等人”要什么尊严?世俗喜欢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在马有铁的世界,众生平等,多年陪他干活的驴,被他放生,眼前的虚伪世界,他过够也看透,不再眷恋,放弃生命,随妻子的爱而去。


他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他人的奴隶,那些为生活所付出的创造、喜悦、辛酸,希望,全都随风消逝,埋葬大地,隐入尘烟,被人忘记,毫无痕迹。亦如伟大作家曹雪芹在《红楼梦》写下的,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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