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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老人
吃罢晚饭，邻居们都在室外乘凉，聊天：
“你们听说了没，刚才派出所的人在KTV抓走了好多人。”
“咋回事？谁又犯事了？凭白无故的派出所干嘛要抓人？”
“听说是因为几个人同时看上了一个陪酒小姐，他花钱叫这个小姐陪自己喝酒，他也花钱叫这个小姐陪自己喝酒；你有钱，我也不缺钱，咱看谁比谁更阔；不甘势弱的彼此就这样僵持不下，酒精的催化作用，这不，打了起来；这些人都是老板的摇钱树，谁也不想得罪，谁也得罪不起，好言劝说无效，又怕把事闹大，老板才偷偷的报了警。”
“也不知道抓的都有谁？”
“肯定是有钱人，穷人哪有那么多多余的钱到那种地方去'烧’。”
“听说被抓的还有李二狗。”
“啊，李二狗，你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抓他出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
人群中一片唏嘘，的确有些意外，冥冥之中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李二狗是乡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种田人，早些年父母把集攒了半辈子的钱给他盖了房，娶了媳妇儿。媳妇刚一娶进门，李二狗的父亲老李就带着老伴离开了。因为身上没有一分钱，老两口就在镇上一处荒废了好久的破房里住下了；为了养活自己，老两口就在镇上拾起了破烂儿，每天早晨天不亮就一只手拎一个大袋子，另一只手拿一个小耙子；镇上的任何角落，任何地方没有他们不去的，而公共场所的垃圾桶，垃圾池是老李和老伴儿最长去的地方，因为那里的垃圾多，种类也多，能拾到的东西也就会有很多。
老李的老伴儿个头不高，很瘦，身体前倾；她走路很快，但凡是她走过的地方，就像刮过的一阵风一样；她的视力很好，只要是能卖钱的废纸片儿、空瓶子，她老远都能看到，并且会迅速赶去，麻利弯腰捡起并成功装进差不多比她个子还高的大袋子里。她有一副大嗓门，有时候碰到同行，为了挣抢“战利品”而与人发生争执，最后赢家总会是她。她从醒来到睡觉前，几乎都是在外面转悠，但凡镇上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经常能看见那个瘦小的身躯，背上常背着像一座山一样的装满货物的大袋子。
后来捡的东西越来越多，老李就让老伴儿在外面捡，他就留在家里，把她背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进行分类，整理；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他不把捡来的废品卖给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儿，而是算着攒够一次大卖的量，就用从家里带来的、原来拉成熟后搳掉的庄稼、拉货物的现在早已经淘汰了的架子车，把整理好的破烂摆放整齐，直接拉到废品收购站卖，这样一斤可多卖几分钱抑或是更多点儿。这一干就是多少年，似乎成了老两口生活的全部，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老李的儿媳妇儿，也就是李二狗的老婆生孩子，老李把这么久以来卖废品攒的钱全都拿出来给了儿子。老两口平时穿的是捡的人家丢弃的旧衣服，吃的更是简单，自己不舍得花好不容易才挣来的钱。捡破烂的时候，看谁家丢弃的没吃完的剩饭，没喝完的汤饮，就是他们每天提供能量的主要来源。如果还有剩余，就放在家里的荫凉处放着，送废品回来的时候，当点心拿来吃，一边吃一边走着，一双眼四下不停地搜寻着。
李二狗婚后，媳妇儿前后生了三胎，两儿一女，孩子要喝奶粉，李二狗伸手找他爹要钱；一家人换季买新衣服，李二狗也伸手找他爹要钱；村里有红白事送礼，钱也是由二狗他爹出。后来孩子上幼儿园，上学，费用也是老两口出；农村人爱攀比，温饱问题解决了，小康生活哪能缺得了小轿车，小洋楼呀？人家有的，我也得有。李二狗也想买辆小轿车，这样以来，就可以在人前炫一炫，显摆显摆！于是就去找他爹。老李听后，眉头紧皱，颤巍巍的说：
“每次卖废品的钱，我和你妈谁都没舍得花过一分，都给你了，我上哪儿再给你弄买车的钱呀？”
“你可以给亲戚们借呀，大不了以后卖废品的钱攒着，攒够了再还他们呗。”
“买车不是个小数目，靠捡破烂还人家，要还到啥时候呀？咱没钱，那不是咱穷人能享的福。”
“谁要你们没本事，同村的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人家爹就能给人家儿子买，凭什么我就没有？凭什么就该我倒霉，为什么要我投胎给你们一个这样的爹妈？”
儿子气乎乎的走后，老李想了又想，觉得儿子确实很委屈，于是舍下自己的老脸出去四处借钱。亲戚们一听说是为了给他儿子买车，就一个劲儿的劝老李：
“你儿子刚结婚就把你们老两口赶出家门的事你都忘了？”
“自己养的，能有啥办法！”
“他想买车让他自己想办法，他都多大的人了，也该让他自己操操心了。”
“现在不都是这样嘛，他既然给我要了，我要是不给，等我老了，他不管我们了咋办？”
“你还在等着他为你养老？你们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就把你轰出去了，你还能指望上他？”
听亲戚们一番说教后，老李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回家的路上，老李木讷地一边走一边用一双长满厚茧的糙手，去擦拭从有些昏花的双眼里垂下的两行浑浊的眼泪……
李二狗被抓在警局里，为了能早些出来，不得不告诉警察，那个让他觉得特失面儿的一双年近八旬的靠拾破烂为生的父母。老李夫妇难得安静地坐下，只为给儿子做担保签字。儿子放出来了，老李佝偻着瘦弱的躯体，虽然步履有些蹒跚，却还是行色匆匆的离开，迅速投入到了熟练的劳作中，他只希望自己的步伐能再麻利些，能为自己的子孙再多创造些“家业”……
作者简介: 刘秋玲 女 现年46岁，文学爱好者 ，全职太太。祖籍驻马店，现居住在洛阳。 宛丘文学投稿须知: ◆稿件必须原创，作品一经发布；本社设置有赞赏功能，赞赏作者的金额之70%归作者所有，其余留作平台运转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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