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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来得子爱心尤，俯首甘为孺子牛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冬夏与春秋。 ——鲁迅《自嘲》   鲁迅的这首《自嘲》格律谨严，内涵丰富。首联说自己很倒霉，交了华盖运——旧时迷信，谓“命犯华盖星”，必遭厄运，想摆脱却早已碰得头破血流。颔联说自己很不好意思，怕被人瞧见，只好过闹市时“破帽遮颜”，饮酒也只好漏船载酒独酌了。  颈联“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历来传为名句。伟人曾说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鲁迅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于是，后人多把本联解为“鲁迅对反对派的指责无所畏惧，却愿意放低身段，为劳苦大众当牛做马”，说“孺子”是指百姓。此解上句不错，而解下句真真大谬矣。果如此，与上下如何衔接，既然愿意作百姓的“牛”，那又怎会不好意思而至于“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又何至于要“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呢?而把百姓说成是“孺子”，也真有些“扯蛋”。 其实，“俯首甘为孺子牛”中有一个典故。这个典故的运用反而使本诗富有情趣，让我们看到鲁迅的另一面，用先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左传》 记载了“孺子牛”的典故。春秋时期，齐景公非常疼爱自己的小儿子晏孺子。晏孺子聪明可爱，景公经常整日和他一起玩耍、游戏。景公不顾自己60岁的高龄，很多时候，陪儿子一起在地上玩、滚、爬，但他觉得很开心。有一次，晏孺子要齐景公装作一头老牛，让他牵着玩。齐景公竟然真让人拿了一根绳子，让孺子牵着一头，另一头自己用牙齿紧紧咬着。这么一来，孺子很高兴，一会儿骑在牛背上，一会儿像牧童一样牵着牛满院子跑。为了让儿子高兴，齐景公就装作牛叫在后面跟着跑。跑着跑着，孺子没小心，突然跌了一跤。齐景公没有防备，门牙一下子被拽掉一颗，口里立刻流出了鲜血。年幼的孺子不知如何是好，吓得哭起来。孺子一哭，景公非常心疼他，不顾自己满嘴鲜血，上前将孺子抱到怀里哄，孺子终于不哭了，他又陪着孺子玩了起来。  这段记载说的不过是人之常情，老来得子，爱心弥甚嘛。这和鲁迅的家庭生活真还有些相似。鲁迅早年的婚姻是不幸的，其与原配朱安都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后来鲁迅好不容易与自己的学生许广平走到了一起，他们爱情的结晶周海婴生于1929年，彼时鲁迅已经48岁了，而鲁迅最终也不过活到54岁。老来得子，鲁迅自是对周海婴宠溺非常，他给小海婴取了一个小名——“小红象”。鲁迅为让儿子开心，也经常像齐景公一样，匍匐在地让儿子当牛当马骑。果然是老来得子，老怀弥慰，当一下“孺子牛”有什么关系呢?反而是其乐融融，其情泄泄啊。而正因为在家里有所爱与牵挂，对敌人的指责也才能“横眉冷对”吧。 可惜，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一首富有生活情趣的好诗硬是被解析为只有金刚怒目式的高大上诗篇，呵呵。 鲁迅已经走下神坛很久了，“孺子牛”也该回归它的本来面目了。不然，先生的在天之灵会不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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