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慕姚，河北永年人。本名武福鼐，字慕姚（后以字行），号秋士、拙老人、拙叟、缾翁，斋号啸秋室、啇斋、六赋斋、翠山堂、守拙轩、秋华馆、平斋、补香亭（室）、贞默斋等[5]。武氏为当代著名书法家，收藏家，书画、碑帖、古籍鉴定家，著有《氈椎闲话》[6]等。他出生于书香世家，练就一手好书法，“楷书胎息于褚、颜，兼取何绍基由篆分入真楷之法，用笔刚劲，气势雄浑，出神入化；行书亦风流蕴藉，清新隽逸，直入晋人堂奥；隶书则骨力遒劲，灵动飘逸，纵横变化，时出新意，爽爽然有清刚之气，兼取清代隶书大家之长，而又雅韵清标，卓尔不群，为世人所称道。” [7]武氏一生闲章雅印极多，如“平干武氏六赋斋鉴藏印”“武鼐”“啇斋”“永年武氏”“翠山堂”“拙老人”“武”“鼐”“六赋斋”“诗酒承平一老民”“武福鼐印”（1）“万卷藏书有旧楼”“武福鼐”“晚香室”[8]，另有“啇斋金石”“福鼐永宝”[9]“永年福鼐”[10]“有酒学佛无酒学仙之斋”[4] “守拙集古”“六赋斋藏本”[6] “平干武氏”“孤芳自赏”“适斋藏书”“永年武氏缾盫收藏金石文字印” [11]“武慕姚印”“适斋本年八十”“适斋八十后作”“南北西东度一生”[7]“兴到笔随”“怡情物外”“补香亭”“缾翁”“贞默斋”“秋华馆主”“守拙”“老拙”“老鼐”“一卷残诗寄性情”“四五百竿竹二三千卷书”“十年为客负黄花”等。判定藏书及碑帖是否经武慕姚收藏，这些藏书章和鉴赏章可为重要的依据。 武慕姚精于金石、版本、目录研究，20世纪60年代初曾在河南当地的新华书店负责古籍书画收购工作，为国家甄别和收购了大批古籍善本及字画，并分类、分级移交河南省博物馆、开封市博物馆或在新华书店销售，还曾一度担任河南省博物馆文物顾问[12]。其藏书甚夥，然在战乱中遗失不少，如其在《氈椎闲话》中所称“余所藏周秦两汉金石拓本，约六七百种，连同历代石刻善本，共不下四千余品，皆佚于戊申夏秋之交。”[6]126 1950年武慕姚将所藏书籍4000种、碑帖3000种、宋元明清字画132件捐赠给了河南省的公藏单位[4]，受到了政府嘉奖。除捐赠外，其还保留了部分，也是其记述的“劫前在汴聚书七年，颇多善本，除散佚外，悉赠河南省图书馆及中南文化部，约一千余种书，百多种精本。所余奇零，随时以易米盐。而余所藏书至是遂尽矣。”[6]130-131因此，这也是为什么在拍卖市场上能见到经其收藏的藏书和碑帖的原因之一。 该拍卖图录上有武慕姚所藏古籍六种，其中有题跋者四种。按照“书前为题，书后为跋”，现逐一释读、考证如下： （一）《扬子法言》十三卷题 该拍卖图录所标信息为： Lot6018 （汉）扬雄撰 扬子法言十三卷 清嘉庆间刻本 1册 该书钤有“啇斋”等印。 武慕姚所作之题为：
按：此本内封题“宋治平监本扬子法言”，为嘉庆二十三年（1818）江都秦氏石研斋影宋刻本。笔者于2020年8月29日查“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基本数据库”，中国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天津师范大学图书馆等多家公藏机构有藏。本条题跋较为简短，仅为寥寥数语。 据刘明考证，北宋治平年间国子监刊刻的《扬子法言注》十三卷，即所谓的治平监本《扬子法言》，是所知有确切记载的最早的《扬子法言》版本，在《扬子法言》版刻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13]。因为该本为“影宋刻本”，而宋治平年间国子监刻本又非常精善，却不幸久佚，该“影宋刻本”故被姚福鼐称为“绝善之本”。“戊寅”当为1938年，其时武慕姚为39岁，本正当其年，但抗日战争爆发后，武慕姚随河南大学避难至南阳镇平石佛寺。其间，疾病缠绵，米盐困顿，苦不堪言。其在《欧书房彦谦碑》的题跋中，对此一段生活也有记录。如其40岁时，“己卯九月三日，寓石佛寺。是日为余初度之辰，早起焚香敬祖毕，检阅此碑一过，题此以记。福鼐今年四十岁，正学业无成，又值危乱。千里奔逃，携书自遣，不能不嘅叹也。时大病初愈，不能久坐。”[6]93《法言》为扬雄仿《论语》之作，强调“克己敦行，仁民利物”，或武慕姚特别拈出，以为题解。目前尚未查到蕙风堂的相关信息。 （二）《庚子销夏记》八卷题 该拍卖图录所标信息为： Lot6043 （清）孙承泽撰 庚子销夏记八卷 清乾隆年间刻本 2册 该书钤有“兴到笔随”“啇斋藏书”“啇斋”“刘潇然”等印。 武慕姚题为：
按：此书内封题为：北平孙退谷著/庚子销夏记。清人钱泳（1759—1844）《履园丛话》中记载：“国初北平孙退谷筑万卷楼，藏书甚富，而赏鉴书画尤精，著有《庚子销夏记》八卷。退谷殁后，其物大半归黄昆圃家，而散于海内者亦复不少。”[14]197孙承泽（1593—1676），为明末清初的收藏家，撰有《春明梦余录》《天府广记》等。晚年退居北京西山，撰《庚子销夏记》八卷。《四库全书》对此书的提要中论及其人其书云：“……独其与鉴赏书画则别有专长，是编乃顺治十七年承泽退居后所作，始自四月迄于六月，故以销夏为名。自一卷至三卷，皆所藏晋唐至明书画真迹，四卷至七卷，皆古石刻。每条先标其名，而各评骘于其下。八卷为寓目记，则皆他人所藏而曾为承泽所见者，故别为一卷附之。大抵议论之中，间有考据……然其鉴裁精审，叙次雅洁，独有米芾、黄长睿之遗风，视董逌之文笔晦涩者，实为胜之。” [15]。该书有知不足斋刻本、学古斋丛书本。此本当为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歙县鮑廷博知不足斋刻本。笔者于2020年8月29日查“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基本数据库”，知中国国家图书馆等有藏。 “对幽香”一段，写其闲情逸致。“兴到笔随”闲章又见于其《题旧拓张公方碑》[16]99。“徐府坑”为地名，在今开封市。 “志欣后改名念曾”一段，闲笔记其子女。志欣为武慕姚子，后改名念曾[17]，另有长女名武韵珊，婿郭云岭。 “余秋室写本”一段，记版刻信息。余秋室，为秋室学士之斋名。钱泳《履园丛话》中“秋室学士”下有云：“仁和余秋室先生名集，乾隆丙戌进士，官至翰林学士。先生为人端雅修洁，工书画，尤精于人物。历典乡、会试，以病告归，为大梁书院山长，既又为娄东书院山长。年八十余，尚能作蝇头小楷，没于吴门。”[14]196余集（1738—1823），字蓉裳，号秋室，为清代画家、藏书家，著有《秋室诗抄》。鲍廷博刻《庚子销夏录》时，前七卷请余集手书，末卷请张宾鹤手书，并请二人为之作跋[18]，该本为当时名刻。“丁亥”为1947年，武慕姚48岁。 （三）《苏文忠诗合注》五十卷 首一卷题 该拍卖图录所标信息为： Lot6108 （宋）苏轼撰 （清）冯应榴辑 苏文忠诗合注五十卷 清乾隆年间刻本 16册 该书钤印累累，有“怡情物外”“无酒学佛有酒学仙之斋”“啇斋藏书”“刘潇然印”“啇斋”“武”“乐琴书以消忧”等印。 冯应榴（1740—1800），字诒曾，一字星实，浙江桐乡人，著有《踵息斋诗文集》。乾隆五十八年（1793），冯应榴撰成《苏文忠公诗合注》，乾隆六十年（1795）刊刻完成。在《序》中述其撰作缘起：“丁未初夏，公退余闲，偶取王、施、查三本之注，各披阅一过，见其体例互异，卷帙不同，无以取便读者，爰为合而订之，意不过择精要，删复出焉耳。及寻绎再四，乃知所注各有舛讹。因援证群书，并得诸旧注本，参稽辨补，朝夕不缀（辍）者，凡七年而粗就。”钱大昕在为该书所作序言中，比较诸家之注，谓“王本长于征引故实，施本长于臧否人伦，查本详于考证地里，先生则彙三家之长，而于古典之沿譌者正之，唱酬之失考者补之，舆图之名同实异者覈之，以及友朋商榷之言，亦必标举姓氏，其虚怀集益又如此。”[19]此本一出，以其材料翔实，考证精密而备受好评，其后一再刊行，久负声誉。计有踵息斋嘉庆二十四年（1819）印本，道光十四年（1834）两广节署刻本朱墨套印本，同治九年（1870）补刊本，光绪二年（1876）眉山三苏祠本，光绪二十年（1894）粤东文英阁重刻本等[20]。另有清乾隆六十年（1795）惇裕堂刻本。此书为苏东坡诗的合注本，学术价值极高。内页有“守拙读本”字样，武慕姚所作题为： 另一内页又题：
图3-2《苏文忠诗合注》五十卷，武慕姚题 按：此题跋较长，共六段。可见武慕姚甚爱此书，常放置左右，随读随题。且在空白处题，并不分前后，所幸留有纪年，可资考证。 “架上书万卷”一段，时间为乙丑（1925），“除日”为年三十，“小除日”当为除夕前一天。武氏在年关之前以五言诗写其读书、藏书之乐。其时武慕姚正当青年力学之时，以诗明志，表其矢志读书之意。“怡情物外”闲章也见于其《自作诗春日醉吟五十韵》等[16]4。 “阮伯元”一段，武氏借此谓可补入的参考资料。阮元（1764—1849），字伯元，号芸台、雷塘庵主，晚号怡性老人，江苏仪征人。王文诰（1764—？），字纯生，号见大，浙江仁和（今杭州）人。王文诰七岁从其父处得苏轼诗文集，立下笺注之志。其“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一百卷”于嘉庆二十年（1815）撰成，嘉庆二十三年（1818）设局誊缮，次年开始镌刻，道光二年（1882）竣工。该《集成》既录纪昀的评语，又间附王文诰自己的见解。阮元为之作《序》，在《序》中谓：“余复读王君之书，知其涉历诸家，精校博考，然后能集诸家之成而发其所未及。”“余适观是书之成，复问而知其心得之要，著于简端，俾海内读是书者，由是而扩苏公诗之意，洵盛事也。”[21]武氏谓此序“可钞入”，是加以备考之意。 “所著稿本及考订之书”一段，落款时间为辛卯（1951），其时武慕姚在开封（汴垣），记其藏书“论斤称出”，“一生精力化为流水”的遗憾。 “比来斗米须三千元”一段，时为丙戌（1946），记物价腾跃、生活困窘之境。武慕姚在其他旧藏题跋中，亦多见此类记述，可见困苦之至。华震远，应为其友朋，目前尚未查到个人信息。武慕姚另有一友名华松，不知与华震远是否为同一人。 “今年冬小麦”一段，时为己丑（1949）祀灶日（腊月二十三），武慕姚在许昌，仍记其时物价情况。 “黄尊古《侍初堂图》”一段，所含信息极多。黄尊古，即黄鼎（1660—1730），清代画家，字尊古，号旷亭，又号独往客，晚号净垢老人，长于山水画，为人所重。《黄尊古侍初堂图真迹》，1934年由商务印书馆以珂罗版双层宣纸精印，并注明其收藏者为“肥遯庐”（2）。该图由王渔洋（1634—1711，即王士禛）作《侍初堂记》。武慕姚赞黄尊古之画“笔墨简贵”“为先生生平最精之作”。其中所提“全法大痴”，“大痴”即为元代著名画家黄公望，有名画《富春山居图》等。武慕姚称其所见影本，应是商务印书馆影印本。 “纪评最严”一段评价纪昀对苏诗之点评，并推荐参阅查初白本。纪昀对《苏文忠公诗集》批点数次。为之作记曰：“余点论是集，始于丙戌之五月，初以墨笔，再阅改用朱笔，三阅又改以紫笔，交互纵横，递相涂乙，殆模糊不可辨识。友朋传录，各以意去取之。续于门人葛编修正华处得初白先生手批本，又补写于罅隙之中，益轇轕难别。今岁六月自乌鲁木齐归，长昼多暇，因缮此净本，以便省览，盖至是凡五阅矣，乾隆辛卯八月纪昀记。”[22]其批评苏诗，尤其是批评苏轼早期诗作失误的评语较多。卢坤在《苏文忠公诗集》序中对纪昀所评之严亦有体会，称：“苏诗旧有查初白评本，此则较严。凡涉禅悦语及风议太峭激处，咸乙之。盖子瞻才大，可以无所不有，公为后学正其圭臬，固其宜也。”[22]为此，武氏引卢坤之语谓之“纪评最严”。“查初白本”是指查慎行注本。查慎行(1650—1727) ，初名嗣琏，字夏重，号查田，后改名慎行，字悔余，号他山，晚年居于初白庵，故又称查初白。著有《查初白诗评十二种》，其在注释学上最为杰出的成就是《苏诗补注》，获得了极高的学术评价。因此，武慕姚也谓“查初白评本可参阅”。此类似于武慕姚的“读书笔记”，故后题为“曝书杂记”。 （四）《杜工部集》二十卷 首一卷跋 该拍卖图录所标信息为： Lot6109 卢坤编 杜工部集二十卷 清道光十四年(1834)芸叶庵刻六色套印本 1函8册 提要：此书为道光年间白纸刷印。集王世贞、王慎中、王士禛、邵长蘅、宋荦五家对杜诗的评注，分别以紫、蓝、朱、绿、黄五色印于书眉，正文则用墨色，六色夺目，是中国古代印刷史上套色最多的一部书。其正文字体方正，笔画粗重，与各色字体相映成趣，可以称之为杜诗评本中最为绚丽的版本。[23] 按：杜工部集二十卷 首一卷，内封题：道光甲午季冬/杜工部集五家评本/王世贞元美紫笔 王慎中遵岩蓝笔 王士禛阮亭硃墨笔 邵长蘅子湘绿笔 宋荦牧仲黄笔/芸叶庵藏板。前有卢坤序，序中曰：“诗至少陵极矣，然而言人人殊。余藏有五家合评《杜集》二十卷，编次完善，汇五家所评，别以五色笔，炳炳烺烺，列眉可少。譬诸五声异器而皆适耳，五味异和而各餍于口，自成一家，聚为众妙，公诸艺苑，得非读杜者一大快欤？”据笔者2020年9月9日查“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基本数据库”，知中国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天津图书馆等多馆有藏。该书曾在孔夫子旧书网有售，售价9万元。上下粗黑口，对黑鱼尾，版心中镌“杜集”和卷次、页码，下镌“红一之一绿一之一蓝一之一”等字样。书根题“五色杜诗”，亦为八册一夹。该书有光绪丙子（1876）粤东翰墨园翻刻本。学人对该书历来重视，多有研究，孙微评价为“中国刻板印刷史上最为精美作品之一，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我国古籍印刷的最高水平，也是历代杜集刊刻中装帧形式最为精美之作，因而在古籍印刷和版本史上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24]。 该书钤印“武福鼐”“啇斋藏书”“刘潇然”等。武慕姚所作跋为：
按：“每页凡经六次套印始成”一段，谈的是六色套印本的制作繁杂，正因为工序繁杂，方为可贵。 “此书纸佳印精”一段，再从纸张、印刷等角度评价此书，每一读之，均有较深感受，再提及宜永宝此书。 “杜韩黄为千古三大宗”一段，从学术的角度予以评价，指出杜甫、韩愈、黄庭坚三人诗学之三大宗，在苏轼之上。 “旧有乡贤”一段，指出可与他本对看。申敬立，即申頲，永年人，著有《耐俗轩诗集三卷》[25]。武慕姚谓“明刻本有误字”，目前笔者未能目验明刻本。 “余又藏有钱东涧笺注本”一段，继续指出另有别本可参考。“钱东涧笺注本”又称《钱注杜诗》，为清康熙六年（1667）季氏静思堂刻本。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遗老。该书由季沧苇所刻，序中季氏叙其刻书缘起：“丁未夏，予延遵王渡江，商量雕刻，日长志苦，遵王又矻矻数月，而后托梓人以传焉。噫，斯幸矣。牧翁著述，自少至老，连屋迭床，使非遵王笃信而死守之，其漫漶不可料理，纵免绛云楼之一炬，亦将在白鸡栖床之辰也，谋于予则获，遵王真不负牧翁幽冥之中者哉。”此处的“遵王”，为钱谦益之族孙钱曾。《钱注杜诗》是杜诗的经典注本，在杜诗学史上地位颇高，影响颇大[26]。钱谦益著作晚年遭禁，故武慕姚称其所藏本“向为禁书”，且是“初印本”，故珍爱有加。 “卷中绿笔最宽”一段，绿笔为邵长蘅评语，紫笔为王世贞评语，朱墨笔为王士禛评语。据学者研究，“评语皆极简略，以王慎中（蓝笔）为最多，王士禛（朱墨笔）次之，王世贞（紫笔）最少。宋荦（黄笔）之批，则多非本人之语，乃引刘辰翁、杨慎等人之说代之。而朱墨批语中，时杂有士禛兄号士禄之评语，特标以'西樵曰’别之，'西樵’系王士禄号。细检之，则西樵评语反多于王士禛、宋荦等人。”[24]可见在评语统计上，武慕姚与其他学者所见相同。据笔者所见，书中确乎蓝笔和绿笔较多，难分伯仲，除非一一统计，才能有确切之数，但紫笔确乎最少。清代诗人中，王士禛诗名最盛，故武慕姚谓“清代诗家终以王氏为大”。 “此为涿郡卢坤所镌”一段，指示版刻信息。卢坤（1772—1835），字静之，号厚山，官至两广总督。曾刻印过《杜工部集》（五色套印本，加墨色则为六色）、《文心雕龙》（朱墨本）、《苏诗纪评》[27]等。在对明万历间闵齐伋刻三色套印本《楚辞》所作题跋中，武慕姚谓：“套板始自明世，闵氏最为有名，凌氏次之，然无不过三色。至清卢坤督粤始用五色辉煌璀璨，无可复尚，当今所传五色评点杜工部诗集是也。然椎轮之功不得不推闵氏矣。此楚辞二册，白绵纸精印，在今日诚可宝爱，惟惜其不刻注，未为足本耳。”[4]仍在此题跋盛赞卢坤五色套印本之精善。辛巳当为1941年，仍值抗日战争时期，“经此浩劫，书板之毁于兵燹者”，实为可叹。此题跋一再强调该书之文物价值、学术价值、艺术价值，并预测该书为“再过百年后，当与宋刻侔贵”的善本。套印本，尤其是多色套印本，确实为不可多得的珍本。 从以上四种旧藏题跋看，武慕姚之题跋确有随兴而题的特点，内容涵盖对版本的评价、对书籍内容的考证，也记录自己生活之事，以及对人生的感悟等。确如马志立先生评价：“就所见武福鼐旧藏而言，函套有先生新制作者，有先生重装订者，书名多系先生题写，几乎每部古籍都有先生题跋。题跋内容极为广泛，与古籍息息相关者如记述藏书来源、版本考证、揭示该版本之重要价值及就书中记载加以补充等项外，同时记载个人对时局的认识及自身遭遇，从学术研究到其千金降生，从高昂物价到中医药方，应有尽有。而且，先生反复阅读藏书，其藏书题跋，亦与日俱增。”[3]这是其题跋之特色。虽云武氏喜作题跋，几乎经其收藏的古籍一般都有题跋，但本图录中另有两种古籍有武慕姚藏印，未能看到题跋。一种是：Lot6092 汪光绪纂述《道德经》三卷，为清嘉庆六年（1801）刻本，1册，钤有“武福鼐”“啇斋”等印。另一种是：Lot6101 蒋骥注《楚辞》六卷《余论》二卷《说韵》一卷，为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刻本，一函8册，钤有“完伯山人”“武福鼐”“啇斋”“刘潇然印”等印。 本文的研究资料来源于古籍拍卖图录。通过识别武慕姚的藏书印，笔者对此四种古籍之版本进行了再确认，对题跋文字进行了识别整理，对题跋中涉及的人、事、书、内容等进行了释读和考证，并尝试性地总结了其题跋特点。因拍卖古籍已流入私人藏书家手中，未能进一步目验原书，只能留待以后访查。武慕姚旧藏除捐赠河南省图书馆和博物院外，其他公藏单位如中国国家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河南大学图书馆等收有部分，海外如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也有存藏，拍卖市场上也多见。如中国书店2001年曾将其旧藏《蔡中郎文集》（清光绪七年吴兴陆氏十万卷楼重刊本十卷1册）、《陶渊明集》（清光绪刊朱墨套印本1册）拍出[28]。总体上看，武慕姚题跋不但有文献价值，还有书法上的艺术价值。现其碑帖跋文已辑为《氈椎闲话》出版，将来欲将其藏书题跋系统整理，还需付出较多努力。 致谢：本文曾在2020年11月21日“古籍研究青年同仁联谊群第十一次沙龙——制作 流通 阅读：书籍史的视角”上汇报，当时题名为《武慕姚四种旧藏古籍题跋考略》，承师友们多方指教；发表时亦承蒙齐鲁书社编辑多为指正，谨致谢忱！ *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古籍保护学科建设与基础理论研究”（项目编号：19ZDA343）研究成果之一。 （1）此印为李白凤制。参见：李白凤. 李白凤印谱[M]. 郑州：中州书画社, 1983：35.武慕姚先生还曾请李白凤先生制“诗酒承平一老民”闲章。 （2）“肥遯庐”，或称“肥遁庐”，为藏书家李国松（1878—约1949）藏书处。李国松，字健父，号木公、槃斋，安徽合肥人，曾官至安徽咨议局局长，喜藏书画名迹、碑帖金石。商务印书馆曾出版有《肥遁庐藏名人花卉画轴》《肥遁庐藏名人山水画轴》等。 参考文献： [1] 桑凡.雅韵清标 卓立不群[M]//武韵珊.武慕姚书法选集.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3. [2] 王贵忱，王大文. 可居室藏书翰·罗振玉[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7：193-195. [3] 马志立. 武福鼐旧藏题识杂感[G]//昝亮. 藏书家第22辑[M]. 济南：齐鲁书社, 2018:47-54. [4] 赵长海，周新凤. 建国初期蒋藩、武福鼐捐赠河南省图书馆史事考[C]//全国图书馆地方文献建设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5：306-322. [5] 杜学德.武福鼐及其碑帖书画鉴赏、书法、诗词艺术[J].文史精华,2007 (A2) ：47-50. [6] 武慕姚. 氈椎闲话[M]. 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 2015. [7] 涂涂.武慕姚书法艺术展[M].郑州：河南千一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15. [8] 武慕姚常用印[M]//武韵珊.武慕姚书法选集.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3. [9] 北京图书馆金石组.北京图书馆藏石刻叙录（十一）[G]//北京图书馆《文献》丛刊编辑部编. 文献 第18辑[M]. 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 1983:245. [10] 沈津. 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善本书志[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9:218. [11] 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古籍整理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9. [12] 武慕姚先生简介[M]//武韵珊.武慕姚书法选集.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3. [13]刘明.《纂图互注扬子法言》版本考略[J].图书馆杂志,2010,29(11):64-69. [14] 张小庄. 清代笔记、日记绘画史料汇编[M]. 北京：荣宝斋出版社, 2013. [15] （清）孙承泽. 钦定四库全书 庚子销夏记[M]. 北京：中国书店, 2018：1-3. [16] 武韵珊.武慕姚书法选集.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3. [17] 赵鉴钺.当代河南书坛重镇[J].书法之友，1995（5）：10-14. [18] 刘尚恒. 鲍廷博年谱[M]. 合肥：黄山书社, 2010：18. [19] （宋）苏轼.苏轼诗集合注[M].（清）冯应榴辑注，黄任轲，朱怀春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2636. [20] 卿三祥，李景焉.苏轼著述考 下[M]. 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6：1279. [21]]阮元.研经室集九[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654-657. [22] 四川大学古籍所. 宋集珍本丛刊 第20册[M]. 北京：线装书局, 2004：671. [23] 嘉德四季 49 古籍善本 笔墨文章 拍卖图录[M].北京：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7. [24] 孙微. 杜诗学文献研究论稿[M]. 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 2010:113-119. [25] 杜泽逊. 四库存目标注 集部 下 6[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7：3211-3212. [26]] 张学芬.邵长蘅杜诗评点研究[D].河北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12：15. [27] 瞿冕良. 中国古籍版刻辞典[M]. 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 2009：156. [28] 姜寻. 中国古旧书刊拍卖目录 1995-2001[M]. 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2：494.
周余姣，1980年生，湖南永州人，管理学博士，天津师范大学古籍保护研究院副教授，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后（在站）。研究方向：古籍保护研究、中国图书馆学史。 相关链接：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