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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故事，出自清代宣鼎志怪笔记小说《夜雨秋灯录》，翻译时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南方某城中，有一位负责催租的小吏，姓张，因为他眼睛大，所以大家都不叫他名字，而是叫他张大眼。每年，等好不容易收齐了租税后，张大眼就得去城里，把收来的钱或者粮食，交给上司。 这一天五更，张大眼就起来了，他要把收来的钱上交。 于是，张大眼稍微准备好后，就去城里了。当时是酷暑天气，张大眼趁着清晨凉爽，赶紧加速前进。到了秋稼湾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又走了一会儿，张大眼看到路边有一户人家，是茅草屋，门关着，里面还有呼噜声，看来主人还在里面睡觉。这家门外，有个豆花棚（豆花，就是豆腐，这里是指专门用来做豆腐而搭设的棚），棚外面有柳树为树荫，棚下面则有两个石制的凳子，看起来很干净。 此时，张大眼累了，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巾，擦了擦石凳上的露水，坐下来抽着烟歇息。 才抽几口烟，张大眼听到有人在唱歌，他留神注意，发现声音好像是从棚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尖，像是知了声音，仔细倾听，他听出来歌词是： 郎在东来妾在西，少小两个不相离；自从接了媒红订，朝朝相遇把头低。低头莫碰豆花架，一碰露水湿郎衣。  张大眼隐约听懂了歌词，有些害怕，他出了豆花棚，从远处往棚顶上看大，是却没有看到。张大眼继续四处观看，看了很大一会儿，他才发现在一个豆腐上 只见棚顶上，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小孩，只有两寸长，粉面朱唇，目清眉秀，看起来很可爱。但是，这木头小孩脖子处，有一缕头发，系在了豆花棚芦苇叶子上，看起来是为了拴住木头小孩。 张大眼想到了，这其实是樟柳神（古代星相术士所用的占卜之具，据说是樟柳两种木材拼接而成，能预知未来之事，所以尊称章柳神，但也有人认为是柳树制成，还有人认为是一种名叫商陆的植物制成，樟柳乃是商陆的讹传）。 既然有樟柳神，那么，草屋里休息的人必然是术士，术士为了提高樟柳神的灵性，往往会把樟柳神放在外面喝露水，所以才会用毛发系住它。 张大眼听人说过樟柳神的奇妙，趁此机会，他悄悄把樟柳神脖子上的毛发割断，然后取走了樟柳神。为了避免被发现，张大眼不敢再歇息，把樟柳神拿在手里，戴上斗笠继续出发了。 走了小半天，张大眼终于到城下了。  此时，那个木偶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张大眼手中跳个不停。张大眼就把它放在斗笠里，果然木偶人安静了。 没多会儿，玩偶人说话了：张大眼，好大胆，来捉咱，一千铜钱三十板。 玩偶人说个不停，张大眼有些担心，随即又安慰自己：税收都收上来了，一点也不少，怎么会被罚一千文钱，又怎么可能被打三十大板呢？他放下了心，也就不再管木偶人说的话。 此时已经很热了，张大眼担心不能及时上缴租税，又怕被打，心急之下，开始加快了脚步。 结果，王县令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张大眼心急火燎地走过来，他觉得奇怪，认为张大眼可能是盗贼，就让衙役赶紧抓住张大眼。 张大眼正走着呢，忽然被两个衙役抓住，按倒在地，更加生气着急了。 王县令问他：你是谁？为何如此慌张，是不是见了本官，做贼心虚？  张大眼简直要气死了，但是由于天热走路又急，此刻他累得气喘吁吁，又加上生气，所以没有立马开口回复王县令。 王县令是个急性子，一看张大眼不回话，认为他就是强盗贼，立马大怒，对两边衙役说：敢如此藐视本官，看来，这小子就算不是盗贼，也不是什么好人，给我打，重打三十大板！ 于是，衙役把张大眼按在大街上，脱了裤子就开始打，足足打了三十大板。 张大眼被打的时候，忽然想到木偶人的话，心想这樟柳神果然猜对了，自己真的被打了三十大板。想到这里，他忽然大笑，搞得两边的人都懵了：这人是疯了吗？怎么要被打板子了，还这么高兴？ 王县令也很好奇，问张大眼：被打板子会很痛，你怎么反而笑呢？ 张大眼笑着说：小人知道打板子会很痛，小人也害怕痛，之所以笑，是因为有人预料到了我今天会被打三十大板。没想到，果然被他算出来了，我觉得很神奇，所以才会笑出来。 王县令来了兴趣，把张大眼叫到跟前，问他是谁算出来的。  张大眼说：我是催租交租的小吏，来的路上，碰到樟柳神，我把它救了下来，放在身边。进城之前，樟柳神说我会被打三十大板，没想到刚进城就碰到了大人，被打了三十大板。 王县令大喜，让张大眼把樟柳神拿出来。 张大眼不敢不拿，从斗笠中拿出樟柳神，交给了王县令。王县令关了门帘，问樟柳神，那木偶人居然都说了。王县令高兴，赏给了张大眼一千文钱，以作为自己冤枉他，打他三十大板的补偿。 张大眼心中骇然，心想樟柳神果然神奇，自己原来不是被罚一千文钱，而是得到一千文钱。到这时，他才明白，樟柳神算得一点不差。 从那以后，王县令每次遇到疑难的案件，就会找樟柳神帮忙，果然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审错过案件，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当地百姓人人称赞他，把他比喻为堂上高悬的明镜，说他能察微知著，洞若观火，就像包青天一样。老百姓不知道，这其实都是樟柳神的功劳。 王县令去世后，因为有功，在地府得以封神，做了当地的城隍神。而且，只要正直的人去祷告，都很灵验。  对了，同样是樟柳神，也有不敢说话的。 比如作者提到，有一人去姑苏城，到一位术士家中买了一位樟柳神回来，想着靠樟柳神未卜先知的功能，提前做些事或者防患于未然。 哪里知道，这木偶人被带回去后，基本上不说话，即便说话，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狗撵耗子的事。有时候木偶人也喜欢说话，就在枕头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又听不清它说什么。每次这个人只要问一些关系到利益的人或者事，樟柳神就不会说话，或者说不知道。 这个人实在忍不了了，问：为什么你就不肯说呢？樟柳神就说了一句话：我怕惹祸，连累你，连累自己啊。 最后，作者一声感慨：噫！鬼且惧祸，人可知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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