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真实故事 | 私奔20年后,爸爸进了ICU

 金苹果6 2022-09-09 发布于北京

图片

大家好,这里是知音真实故事编辑部。

爸爸李中华曾经是儿子李超儿时的偶像,受国企下岗潮影响,他抛弃妻子南下创业后,这一切都变了……

图片

    1

0

知音真实故事

小时候,李中华是我的偶像。

一下班,他就扎进“工作室”忙活。我搬个小板凳,趴窗户上看他。

我可不是白看的,他时常会做一些小玩意儿给我。

会翻跟头的小木猴,会跳的青蛙,能打架的小狗等,就连他做出来的弹弓,比别的小伙伴手里的射程更远,更有准头。

我想长大后,成为他那样厉害的男人。

1989年,我上小学的时候,李中华已经是厂子里的中层干部了,他也是我们那片家属区第一个走出国门的人。

他穿着并不合体的灰色宽肩西装,扎着黑白斜条纹的领带,拎着借来的行李箱,装了半箱子泡面和榨菜,去了“发达”国家,参观了当地的大企业。

十来天的参观学习结束后,他给我带回了满满一行李箱的巧克力。

那些巧克力简直太好吃了,跟我以前吃到过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不过,我自己没舍得吃几块,几乎全都被我分给了院子里的小孩和班里的同学。比起转瞬即逝的甜润,我更享受同龄人围着我时羡慕的眼神,那是一种可以持续更久的威信。

他给我讲着他坐过山车如何不晕眩,肯德基如何可以无限量续杯可乐。

那时,读三年级的我好奇地听着,内心透着小小的得意:看,这是我李超的爸爸,一米八的北方男人,眉眼间有着费翔的深邃,还是机械系的老大学生,一位国营企业的技术员。

李中华这次出国之行,除了带回来了所谓的新技术,其实主要是带回来了“先进”的进口机器,替代了原有的传统生产线。厂子换了“流水线”,还上了我们当地报纸的头条新闻。

我家所在的国有厂子像是一座城堡,从生产、生活到教育、医疗几乎什么都有,解决了员工的各种后顾之忧,大家其乐融融地在里面过着富足的小日子。

但是,“流水线”的效果并不像李中华他们预想的那样,把厂子从ICU里拖回来。厂子的“病根”,并不能随着机器的更迭而消失,反而是生产线作业模式闲置了更多的工人,产生了新的矛盾。

下岗,仿佛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其中,第一批名单就有我妈许慧。

她是标准的“厂二代”,对厂子有感情,但没有太多的文化。随着她第一批下岗,她开始怪罪李中华,觉得是这些男人把她们搞垮的,出国也成了他们“不学好”的罪证。

其实,资本主义国家哪会真的卖“先进”器械给我们,不过是为淘汰旧机器找了个销路;十来天的参观旅游又哪会学到什么新技术,不过是现在的“购物旅行团”,技术+机器一股脑“支援”给了发展中国家。

第一批丢了饭碗的,还有很多是当年吃过我巧克力的小伙伴们的爸爸妈妈。那段时间,我不再是小伙伴们追捧的对象,反而成了他们厌恶甚至痛恨的对象,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

我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在家里。

因为家里成了我爸妈的“战场”,他们吵架越来越频繁。我妈本是个贤惠的女人,承担了家里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她的姐妹群里也很有人缘。

这些道理,我爸觉得跟我妈讲不清,话越来越少。我妈觉得他有了别的心思,任他怎么解释也听不进去。

在我眼里,那个温柔贤惠的母亲不见了,扯下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开始厌烦她。而此时,一个美丽干练的阿姨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梅姨。

    2

0

知音真实故事

梅姨是厂子里的女工负责人。

她跟我爸是机械系的同学,梅姨是理工科专业里为数不多的美女。我爸出国考察时,她作为技术人员也一起去的。

梅姨跟其他女工不同,她工作时不需要穿制服,不需要扎统一的围裙,她喜欢穿带着垫肩的西服衬衣,配着黑色一步裙。

下班后,她喜欢散开她的头发,她来我家时,我都会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我不知道那是香水还是洗发水的气味,在我妈身上没闻到过。

我经常看见梅姨来我家敲敲门,叫我爸去单位谈业务。

我跟着他们溜出去过,我发现他们进了家属院后墙的小树林。

有一次,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她是来跟我爸商量着提前辞职,一起下海去创业。他们商量着去南方,那里有个叫深圳的地方。

伴随着梅姨的频繁出现,我妈对我爸的态度更加恶劣,还夹杂着很多难听的词。不知道为什么,我天然地对梅姨产生一种好感,反感我妈对他们的态度。

有一次,我妈骂我爸“去小树林鬼混”,我忍不住丢下手里的笔对我妈喊,“我爸没有,我去过,他们在谈工作!”

我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停止了她的咒骂,凌乱的头发散下来,盖住了她一半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她喊累了,还是因为不忍心吼我。

我家的争吵从此停止了。

因为,李中华真的辞职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梅姨。

他留给家里的,只有一个存折和一封信。

我妈说,那封信是给我的。

我不想看,我以为他们说去广州,是像上一次出国一样去考察,但是过了一个十天,两个十天,我爸都没有回家。我有点慌了,问我妈。我妈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我忽然意识到,我妈是对的,如果我能跟她一样跟我爸再争吵一下再闹一下,或许爸爸就不会走。

是的,我后悔了。

更令我和妈妈难过的是,我们连家都要失去了。

厂子里三番五次上门,让我和妈妈尽快搬离。第一批就下岗的妈妈,辞职离家的爸爸,我们家似乎没有再住在家属院的理由了。

我妈作为从厂区大院里长起来的第二代,机器的轰鸣声、食堂的饭菜香,以及邻里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都让她感到踏实。

我姥姥姥爷早年去世,我妈没有别的人可以投靠。奶奶主动邀请我们娘俩去她家住,我妈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我和妈妈搬进奶奶家后,奶奶说:“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了,以后就咱们仨过了。”当着亲戚邻居们的面,她也是态度强硬地说:“谁也别劝,我只认儿媳妇、认孙子,不认他李中华。”

奶奶是大家庭里走出来的女人,从小读教会学校,带着特有的儒雅和大度。毕竟李中华已经跟我妈分居了,奶奶的包容让我很安心。

她从不主动提起我爸。偶尔我听到她接电话时语气不好,就猜到大概是李中华打来的。

我妈跟奶奶不是一类女人,她开始每天出门找活干。

我后来才知道,李中华留下的存折上,每个月都在增添着数字。

这笔不多的资产,让我妈能够在我奶奶家抬起头来,也让她每天出门的张罗有个理由,无论是否真的赚到钱,她每个月都能按时交钱给奶奶补贴家用。

两个女人平时无话可说,但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爱我。我开始忘记对梅姨的思恋,甚至逐渐忘记了对李中华的想念,也快要忘记了他的脸。

除了他寄来的一台游戏机,还有游戏卡带,让我迅速在同学伙伴中间又重获威望。

    3

0

知音真实故事

1997年春节,李中华没有回家过年。

大年初三,我奶奶家的亲戚们在饭店聚餐,李中华突然赶来。

看到他,七大姑八大姨先是一愣,有的客套问候,有的张罗着挪椅子,想给他腾个位子,有的还叫来服务员让添碗筷。

李中华尴尬地笑着说,他同事还在外面车上等着,就不坐下了。他是跑业务路过,进来敬个酒,接着还要赶路。

接着,他拿过桌上的白酒瓶,倒了满满一杯,走到我奶奶面前,说:“妈,儿子对不起你,小超就请你多费心了。”说完,他一口气喝下了三两三的杯中酒。

“你这个,你这个……逆子……”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抽到了李中华的下颌上。

我猜奶奶肯定是想给李中华一个耳光,但已够不到他的脸。

亲友们赶忙上去拉架。

在慌乱中,我看到奶奶突然背过气去,重重地摔在椅子旁边。

李中华那天没能如愿离开,奶奶是被门口等他的车子拉走的。

我看到开车的是一个女人,散开的头发染了好看的栗色,扶着方向盘的手指染了鲜红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肩膀没有过去那么宽了,换了墨绿色的连衣裙,但我认得出,她是梅姨。

等我去医院时,奶奶已经转去了ICU。

奶奶是脑梗,因送医还算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人整个糊涂了,身体也不能活动,甚至不能吞咽。我妈一夜夜守在ICU门口,随叫随到。李中华没有回家住,每天去医院送饭。

元宵节那天,奶奶转入普通病房。李中华留下一沓钱,再次消失了。

每天头发梳得没有一丝碎发的奶奶,彻底成了失智失能老人。

她的一个鼻孔里插着一根软管,我妈每天把荤素搭配的饭菜打成糊状,慢慢用一个针管推入这根软管。奶奶毫无反应地接受着这一切,这根管子成了维系她生存的生命线。

奶奶住院,我妈陪床,我开始了独自在家生活的日子。

在家里的三抽桌里,我发现了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离婚协议。他们约定了资产分割,也同时约定了我的归属。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春节他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了,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被李中华彻底抛弃了。

他也早就不在我的偶像清单里了。他抛妻弃子,不顾老人。我暗自发誓:将来绝不做他这样的男人。

奶奶在普通病房又躺了一个月,李中华留下的现金早花空了,妈妈把她转到了区人民医院的6人大病房里。

奶奶脱离了鼻饲管,可以自己吞咽简单的流食,她一直昏睡的状态也有了改观,时断时续地念叨她的儿子。

区人民医院类似现在社区医院的规模,只有二层楼,没有任何装修,病房内外都是水泥地。

走进医院首先闻到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卧床不起的人体气味,那种气味深深刻在了我青春期的记忆里。

    4

0

知音真实故事

我放学早的时候,会直接来医院帮忙。

病房里没有洗手间,妈妈打来一盆水给奶奶擦拭身体。我帮她从侧面掀起奶奶一边的身子,用手顶着立起来,我妈给她擦完一侧,并抽出下面垫着的尿布。放下这一边,我再去推另一侧。

15岁的我身高已近一米八,像我这样的身材掀起并顶住一个完全瘫痪的老人都非常吃力,我不敢想象一米六的母亲,是如何一遍遍自己给奶奶更换尿布和隔尿垫的。

临床的阿姨对我说:“你长大了要好好对你妈妈,你妈真是个好闺女,照顾你姥姥不容易。”

我下意识地回头想看一眼我妈,却看见我妈的头发凌乱中掺杂了近一半的白发。我妈不过四十出头,为了照顾奶奶,苍老了这么多。上一次我看见她头发这么乱,还是她跟我爸大吵那一晚。

我感到一阵心疼,这种心疼里面开始激发一种愤怒,好像一个气球一点点充起气来,慢慢挤压到了胸口,“冻结”反应后的滞后作用终于显现了出来,我开始恨李中华。

爸妈离婚后,李中华反而更加频繁地往家里寄东西,衣服、食物、特产,甚至还有零食糖果和各种玩具,有时候还有写给我的信。

他或许已经忘记,他的儿子已经是15岁的大男孩了,不会再拿着巧克力与朋友们分享,也不会因为有了与别人不一样的玩具而沾沾自喜。他或许再也无法与我有任何的共情了。他的信,我也不稀罕看,直接丢在书桌下的垃圾桶里了。

1998年,我16岁。听说我爸娶了梅姨,北上浙江做生意,成了大老板,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开上了名牌车,孩子念贵族学校。我却学习成绩不好,没有考上高中,去了技校。

技校的同学都不喜欢学习,但是他们很讲义气,比之前同学间那种虚伪的客套关系,多了几份江湖仗义。很多同学家庭条件不好,比我差的比比皆是,因为但凡有点家底的孩子,也被送去了刚试行起来的私立高中。

我爸终于放弃了给我寄零食和玩具,改成直接电汇零花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再一次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我经常请哥们儿去刚流行的网吧,去唱KTV,去吃汉堡和薯条。

奶奶在我妈的照料下,恢复了部分上肢功能,通过了评估被送去养老院。我爸出钱,让她住进了医养结合的特需病房。我妈的日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妈买了当年比较早的一批私房,是原来厂子新建的高干家属院,因为转制后个别高管触碰了法律,其他中层又超标没能住进去,房子就放到社会上买卖了。

2000年,我成年了。没有什么成年礼,在艰难行走的岁月里,其实我早就是一个大人了。同年奶奶去世了,奶奶临终那几天夜里都会大喊“中华”的名字,喊着让他“回家”。不过,李中华居然没有回家!

听说李中华刚动了手术,下不来床。是我和我妈,从殡仪馆抱回了我奶奶的骨灰。我觉得,李中华一定是骗我们的。我在内心默默地下决心,从此没有这个爸爸了!

    5

0

知音真实故事

我技校毕业时,有定向单位来招人,我幸运地进入煤气公司。

2006年,我们家的生活步入正轨。工作后,我有着高于同龄人的成熟,虽然没有大学学历,但是领导对我很关照。

三年后,我成了家。

我妈也终于熬到了可以领退休金的年纪,每天乐呵呵地帮我带孩子。

我们家的日子,慢慢进入一种安逸的状态。

不想,今年我妈接到电话,说我爸肾病加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他想见我一面。

消失了我整个童年和青春期的父亲,这会儿突然说要见我?肾病?他需要换肾吗?这会儿想起我来了?他怎么不去找跟梅姨生的孩子?我越想越抵触,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怜悯。但考虑到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我和妈妈还是决定去看看。

李中华住在了我们当地的军区总院,但是并没有住进肾脏外科移植中心,而是在免疫科病区。

这是我第二次走入医院病房,上一次还是往返于奶奶的病区。

现代化的综合医院,病房装修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疫情之后,每个病房门口都挂着免洗消毒液,我学着前面人的样子,挤出来一点在手心搓了搓。

病房里躺着三个男人,都是统一的病容,我一下子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但是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让我想起当年家属院墙后那个穿套装、披肩发的女人。是的,她是梅姨。

不同的是,梅姨的染发只剩下发梢的一小节,中间的黑色和头顶的白色使头发变成了滑稽的三段,似乎代表着她三个人生阶段的不同心情。

梅姨的肩膀比上次聚餐时那一面变厚了很多,后背也弓了很多,她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块纱布,给面前的男人轻轻擦拭着身体。

男人在她的安抚下显得很安静,但是微微抽搐的眉头看得出他很痛苦。这真的是我的父亲吗?那个一米八,大眼睛的爸爸?那个大老板爸爸?看得出除了浮肿的头颅,被单下面的身体是那么的瘦削。

梅姨看到我们,做了一个息声的动作,我和我妈退到卫生间门口。

梅姨说,我爸这次犯了疱疹,很厉害。医生刚又加了镇静剂,让他睡一会儿。

“是小超来了吗?”我听到靠窗的地方发出颤抖的声音,我想过去,但我的腿走不动。

我站在床前,我爸从被单下伸出他的手想抓住我。

那双手也出奇地肿大,手背上还有很多淤青。最终我没有让我爸碰到我的手,只是听他咕哝了一句:“对不起。”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冲出病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梅姨追出来对我说,“小超,不要怪你爸爸,他一直惦记着你们娘俩。他一直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这些年也不容易……”

我多一秒也不想让我妈面对这个女人,拉着我妈离开了医院。

当天夜里,我们就收到我爸去世的消息。

我很诧异,一个疱疹怎么会要人命?

我妈接到梅姨的电话,一晚上没有睡。

帮着梅姨处理完李中华的后事,从梅姨那里我了解到一些以前我不知道的秘密。

    6

0

知音真实故事

那天,梅姨说了很多。

李中华和梅姨私奔到广州“淘金”后,一开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等他们到了深圳时,早已不是在路边摆个地摊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年代了。他们克服了语言不通,饮食不适等问题,带着几个同是北方去的弟兄没日没夜的拓展业务,包下了一个别人转手的小厂子。

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他们过了几年光鲜的好日子。那几年李中华往家寄东西、寄钱最频繁,梅姨看在眼里,也没多说过什么。

她也明白李中华对妻儿、母亲的亏欠,如果能用钱财来弥补这些愧疚与不安,她倒也乐见其成。

李中华是科班生,他有自己的创业初心,但显然搞机械的那一套并不适合寸土寸金、分秒必争的年代。再加上厂子本来就是别人不要的,也没有找准定位,后来受香港回归的影响,厂里的人员流失率很高,维持了不几年就彻底关了。

96和97年是他们最难的时候,他们想过继续南下去越南招工,但是受边境政策影响没有成功。是梅姨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还跟她父母借了钱,和李中华一起北上去了江浙二次创业。

说到他俩最难的那几年,梅姨连着叹了几口气。

她说,那时候,李中华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异样了,腿肿、头痛、皮肤上反复起疹子,那种紫色的斑疹。他说是水土不服,累的,梅姨也没太在意。直到他有次突然晕倒,医生说是因肾脏损伤导致的严重贫血。

他们后来一直在给其他公司打工,也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因为忙于打拼事业错过了最佳生育期,他们也没有成功生养自己的孩子。而谈到没有孩子的遗憾,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奶奶去世前几天,他终于等到了肾源,做了肾移植的手术。

术后,他一直服用抗排异药物,这种药物一方面可以降低异体器官的不适,但同时也会大大降低人体免疫力。换肾一年一个坎,五年一个坎,没想到今年,他却倒在了免疫系统的整体崩溃上。

他想回老家安葬,来医院肾脏内外科已经无力回天。

我听得有些戚戚然,临走前,梅姨交给我一个日记本——绿色风景画的塑料皮,边角早已变色发硬,里面还夹着几封贴着“改退批条”的退信。

翻开来,里面是我爸特有的小字,写着我出生第一年的各种“大事”:“今天小超会抬头了”“今天小超吐奶了”“今天小超会叫爸了”……当然这本所谓的日记,更多的是记录了他对各种设备机床的改造点子,里面的画图远比文字专业。

当年那个青壮年的父亲,把他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对工作的理想抱负都浓缩在这个略显珍贵的软皮本上了,只是后来的人生里,他把这两样都彻底弄丢了。

回家路上,我妈突然说,他临走前打来电话,说这是他的报应。我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了抱妈妈说:“妈,都过去了。”

    7

0

知音真实故事

今年我已经四十岁了,也到了自己的不惑之年。我的儿子13岁了,与我当年不同,他可以任性地享受青春期的叛逆。

儿子成绩一般,班里很多成绩不好的,提前有了出国念高中的计划。我们家显然没有这个经济条件,我们两口子也没有过人的长处,跟妻子商量,将来让儿子先找一所私立高中读书,万一孩子开窍晚想考大学了,还有个后路。

但私立高中学费不菲,动辄一个学期就好几万,远不是我们现在的收入能承受的。

我想到当年南下创业的父亲,跟妻子商量是否去其他城市找找出路,趁着还来得及多赚点钱。

妻子心平气和却坚定地否定了我的提议,她跟儿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安安稳稳团聚在一起。儿子也说,他不想上私立,也不要跟爸爸妈妈分开。就算做个给同学们鼓掌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拿出衣柜收纳箱底部的一个盒子,里面装了李中华给我做的一个我曾经很不喜欢的玩意——是两个橡皮泥做的小人偶。

一个是爸爸的模样,一个是孩子,人偶的肚子里塞了小块的磁铁。

当年李中华把这对“父子”送给我,我很不喜欢,说他俩一靠近就会弹开彼此。他笑着说,“你看,换个角度,让磁铁的南北极挨在一起,父子俩就会紧紧地吸在一起,永远也分不开了。”

我忽然想起李中华那封信里的话,“小超,希望在你有自己的家庭的那一天,还会想起爸爸的话,做一个能守护好家庭的好爸爸。”

他应该是后悔了吧。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与父亲和解,但他活成了我的一面镜子。

我很庆幸,我的家人不惧困难,愿意跟我一起面对和承担。我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管前路有多少旖旎,也不会以离开家人为代价。

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每个人都是一粒微尘,甚至连一粒沙都算不上。我们很容易迷失自己,被名与利的洪流吞没其中。

与父亲不同的是,现在的我会竭尽全力守护我挚爱的家人。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