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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种”张绵德

 新用户24030ygV 2022-09-11 发布于北京

    班上有一位年龄比我们大的同学,大名张尚德,自号绵德。他是校学生会干部,也是班上劳动委员,每当校内、班上活动、劳动、民兵训练时,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对人热情真诚,又有领导、组织能力。
    记得1958年开春,学校通知我们在绍兴城内过寒假的学生,去兰西参加修建水库的劳动。当时班主任、老师均未参加,我班是由绵德带的队。
    对于我们这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城里人”来说,这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我们扛着行李,自带着米和菜,出偏门,过亭山、兰亭,步行约十公里,到达兰西。男同学住在一个破庙里,席地统铺而卧。
    我们从山坡上挖下黄泥,装入簸箕,然后挑着土簸箕,运到几十公尺外的水库大埧上,然后用八人抬起的木夯夯实。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劳动。特别是雨天后,工地上的道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后,鞋上沾满湿泥,再抬脚时,鞋子就陷在烂泥中了。湿泥沾在土簸箕上,根本倒不净,沾了湿泥的两只空土簸箕就有二、三十斤重。但是我们都不怕苦和累,对第一次集体参加农村劳动,大家都有一种新鲜感、豪迈感。绵德不但自己带头干重活,而且还要组织大家劳动,协调与农民关系,幸好那时的关系比较纯粹,无论是同学间关系、班级间关系、与农民间关系都很容易处理。
    工间休息时,绵德也没有闲着,他用锄头在泥泞湿滑的上坡道上,开挖出一级一级的台阶,让挑泥的学生有一个可以站稳的立脚之处。工地上曾贴出表扬的海报,我记得名称叫“为人开路的先锋——张尚德、赵宝珊”(赵宝珊是高三(4)班的一个同学,为人忠厚、乐于助人)。
    中秋之际,月圆人不圆,想起了绵德。绵德本非情歌诗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情种”。六十年前的学生时代,多数同学尚处于情窦未开状态,更何况当时深为“男女授受不亲”传统观念所禁锢,极少有“阿哥阿妹情意长”的浪漫情调。然而身为学生干部的绵德却大胆地向传统的藩篱宣战——他上了同班女同学黄某某,而深知受到爱慕的她也以暗送秋波、秘赠饭票特有形式,隐隐表白了愿结同心的心意。尽管地域上并无蓬山之隔,但心理上的蓬山依然难以飞越,一对少男少女终究还不敢“人约黄昏后”。
    就在“心有灵犀”而正待“一点通”的关键时刻,绵德的人生之路突然发生了大转弯:临毕业前的半年,他应召光荣地参军了,提前告别了同学们,自然也与心上人分手了。“相见时难别亦难”,当时他与黄某某之间有无戳破心灵上的那张纸,彼此留下山盟海誓,就不得而知了。但在当时情势下,谅无可能做到。
    后来绵德被分配在昆明某空军基地搞地勤工作,黄某某上了杭大数学系,毕业后不知去向。不久两个人都成家立业,在同学们看来,青少年时代的一段罗曼蒂克往事也就如烟般散去了。岂料当我们毕业四十四年后的2003年一次聚会时,绵德郑重地宣布:他一直念念不忘黄某某,一定要寻找到初恋情人。其时在座的同学都甚为惊讶,也深为钦佩——原来千种风情依然播种在这位古稀老人的心田。又过了六年,在又一次同学聚会午餐时,绵德再一次庄严发誓:他在有生之年,非找到初恋情人黄某某不可,也恳望同学们提供一切可能的线索,他将给予奖励。大家起初以他开玩笑逗乐,但当看到他的神情十分严肃,饭桌上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同学们的心头都产生了一种惆怅而沉重的感觉。
    当热心的上海同学赵圣泉听说这件事后,为之怦然心动,决心为绵德留意,让有情人终能重逢。一次在他去诸暨看望浙大同学马某某时,偶尔听说其夫人毕业于杭大数学系,遂问起黄某某的下落。答曰黄分配在新安江,但后来并无联系。后来圣泉又获悉大学同学姚某某胞妹也在新安江教书,转弯抹角终于获得了黄某某的家庭电话。
    2009年谢善骁与赵圣泉以及马某某夫人一起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时,请马某某夫人拨通黄某某的电话,接着赵圣泉、谢善骁相继和她通了话。两个人盛情邀请黄某某参加下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并向她转达了绵德的思念和问候。但得到的回答并不热情,一直强调现在年老体衰,容颜全非当年,不想让同学们失望了,因而谢绝了再三邀请。
    遗憾的是,与黄某某联系上的消息还来不及告诉绵德,谢善骁却接到绍兴同学传来的噩耗:绵德因罹癌而去世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亲爱的绵德同学,你的情缘随着你的飞天而化成了一只青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可爱的绵德同学,你的情思由于你的入地而种下了一棵相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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