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萧易:烟熏火燎中的巴蜀石窟

 浮生偷闲 2022-09-11 发布于安徽

见萧易前,看他的文章已有数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和《华夏地理》杂志(美国《国家地理》中文版权合作方)上但凡有和巴蜀地区的石窟、考古相关的文章,几乎都是他写的。后来又读到他的专著,《空山——寂静中的巴蜀佛窟》,文字详实、细密、沉静,不抒情,不附议,如空山古佛。

想象中,萧易已经年近半百、略有考据癖,应该是个老学究吧?他常驻成都,对巴蜀地区的遗址了如指掌,一定也是四川人。

当我们也从北京退居到成都时,虽然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心中忌惮“老学究”的厉色,一直不敢约见。直到今年年初,再次看到他的新作《知·道——石窟里的中国道教》,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见个面吧?但是那天来杜甫草堂赴约的,是一位年轻的白面书生,而且家住扬州!

▲没有被圈成景点,也没有因为信奉而以敬畏的名义远之,这一片巴蜀地区的石窟,就在田间地头,在日常生活之中,而“发现”这些的,并非年过半百的老学究,而是这位白面书生。摄影/甘霖(第一、二张) 刘乾坤(第三张)

行李&萧易

1.烟火里的巴蜀佛窟

行李:《空山》和《知·道》两本书分别讲佛教石窟和道教石窟,看上去已经很像一个系列了,你是怎么进入石窟领域的?

萧易:2009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约我写四川安岳石窟的稿子,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佛教石窟。那之前知道北方的敦煌莫高窟、甘肃炳灵寺石窟、洛阳龙门石窟、大同云冈石窟,也知道它们的形态,但是到了安岳一看,和上面这些石窟完全不同:安岳石窟全都在荒野里,数量多,但是分布散,70多个石窟点,几乎遍布整个安岳,但并不在一个地方。可是都很生活化。我们去卧佛沟的时候,看见一尊23米的卧佛,卧佛前是一片稻田,农民正在收割水稻,卧佛顶部是一个挡雨的平台,收割后的水稻,就直接放在这个平台上晾晒。

行李:这场景多动人,完全日常化。

萧易:对。卧佛对面有很多小石窟,老百姓就站在石窟边和你聊天。这些石窟没有被作为景点,就在老百姓家门口,或是田地里。有一个孔雀洞,供的是孔雀明王,我们去的时候,发现它在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的房子是土改后分给他的,也把房子里的孔雀明王一同分了他,造像就在他家灶台边上,烧火做饭的时候,柴火的光会把孔雀明王的脸映红,很有烟火味。几年后,户主拆分了房子,孔雀明王才变成了石窟保护点。

行李:真是有意思呀!

萧易:过去石窟界有一句老话,“唐盛宋衰”,即佛教石窟到了唐末走向衰落,宋代已是日暮残阳,我这几年走完才发现,这句话也许只适合北方石窟,四川是中国石窟的大省(这可能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而且在宋代迎来了鼎盛,明清依旧绵绵不绝。

行李:你在书末附了一张“佛教石窟东传中国示意图”,感觉半壁江山都在四川。

萧易:相比其他省份,四川的石窟点和分布范围是中国最广的,不过之前很少有人知道,现在才陆续有了保护和调查,还没做完。安岳石窟目前还没有总目,也还有很多在荒山里。

行李:为什么四川会成为石窟大省?

萧易:这跟中国历史有关,早期的石窟主要在北方,安史之乱后,北方和中原陷入长期战乱,唐玄宗和唐僖宗两次逃往蜀地,也带来了大量官吏、商人、画家、诗人、僧人,甚至一些老百姓,自然会把中原地区流行的造像传统也一起带来,加上四川自古富庶,那时战火也还没有烧过来,石窟就在这里开始生根发芽。

行李:那不是应该集中在成都吗?为什么都在那么远的地方?

萧易:成都因为是平原,没有山,不便造像。石窟艺术是顺着两条蜀道进入四川的,一条是米仓道,一条是金牛道,所以四川最早的石窟,一个在广元,一个在巴中,广元是金牛道重镇,巴中是米仓道要塞。正因为是顺着蜀道进来的,所以四川石窟越往北年代越早,慢慢往南传播,再往安岳、大足方向去。

行李:安岳与大足相隔不远,为什么后来大足显盛,而安岳不为人所知?

萧易:它们不仅相隔不远,造像的主要年代也很接近,后来境况的差异,主要是因为大足石刻比安岳更成规模,大足石刻主要集中在宝顶山和北山。重庆担任陪都时,一批史学大师,像杨家骆、顾颉刚、马衡,也在重庆,他们听说大足有很多石窟,就带着一支15人的考察队去考察了,大足石刻从此知名,而安岳石窟,直到2009年《中国国家地理》报道之前,都还不太为人熟知。

行李:我看过那篇文章,印象很深,那些石窟留下的印象,和那本书的副标题很吻合:寂静中的巴蜀佛窟。

萧易:是,安岳石窟感觉非常好,在荒山里,还保留着过去的状态。很多石窟点都能看到老太太在烧香拜佛,她们的家离石窟只有几步路,会和你分享她们知道的石窟的各种故事,就像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其实四川这样的石窟点特别多,丹棱、夹江、绵阳、洪雅……都和安岳一样。

行李:跟人的生活完全交织在一起?

萧易:对,我自己最喜欢的是丹棱县,在眉山市。那里有一个黄金村,村子里有一座郑山,山上有石包,旁边还有一座庙,庙里有几个老婆婆。石包上可以看到很多唐代的造像,大概有一两百龛,老婆婆们每天都在那里诵经、烧香,山上种了很多曼陀罗,夏天的时候全是野花,这些石窟就在野花之间。

郑山对面还有一座山,叫刘嘴,那里也有很多石包,石包上也全是唐代造像。山上也种了很多果树,可能在某一棵果树旁边,磊磊的果子就垂在佛像的脸上。

老百姓中有养蜂的,就会把蜂箱放在石窟里。另一边可能是种地的农夫,他家的地就在唐代石窟边,这块地可能已经种了好几十年,代代相传……丹棱县的石窟就是这种状态。

行李:这一段听起来真是美好而生动呀,四川人真是又实用又世俗,可是大俗之中有大雅。现在才能理解你之前为什么说和北方石窟的状态完全不通。

萧易:北方的石窟,开凿的原因都和皇室或官吏有关,到了四川,开始跟民间结合。在四川,你会发现一些小县城就有很多石窟遗址,像丹棱,一个很小的县城,但是有40-50处石窟遗址,不过每一处规模都不大,郑山和刘嘴是比较大的两处,还有一处龙鹄山,是道教遗址。四川很多这种小规模、小体量的石窟,但是跟老百姓的生活紧密联系,很多龛都是当时的普通阶层凿的。

▲这就是巴蜀地区,尤其是属地,佛教石窟的状态,大多在寂静的深山里,虽然不曾显赫,但在民间兴起,在民间传承,完全融于老百姓的生活里。摄影/王炘 萧易 甘霖

2. 石窟里的中国道教

行李:你刚才讲丹棱县既有佛像石窟,也有道教石窟?

萧易:对,这是四川石窟另外一个重要的特点。道教石窟之前一直不大提起,它们在外观上很难辨认,也没有形成完整的学科,并且数量比较少,很多荒野里的道教石窟常被当成佛教石窟,它们表面上看起来很相像,但其实完全不同。

行李:是造像内容不一样?

萧易:对,早期的道教石窟,题材主要是“天尊说法图”“老君说法图”,之所以容易和佛教石窟混淆,是因为道教石窟最初就是模仿佛教石窟的。

道教本来推崇“道本无形”,一直宣称要把荣华富贵丢掉,到山里修行,但中国人是受不了这个苦的,佛教就没那么复杂,只要出点钱造尊像,就可以保佑你:生病就造药师佛,家里有人去世就造地藏……佛教有一个完整的体系,让世人用很少的代价解决各自的问题。佛教兴盛时,造像连崖成片,道教也会感到压力,为了争取信徒,在南北朝时就开始学习佛教造像了。

行李:那也够早了。

萧易:是,但道教一直没有自己的造像体系,很吃亏,如果没有专业知识,也很难分辨出来。早期的道教造像跟佛教造像很像,只是题材不一样,比如佛教最流行的布局是一佛二弟子二菩萨,道教是天尊或太上老君,旁边有两个女真人。女真人看上去和佛教里的菩萨很像,南北朝时有一篇佛教徒写的文章:《笑道论》,顾名思义,就是嘲笑道教的,说道教徒在门口造两个菩萨就说是真人,其实像佛教的菩萨。

行李:那你是怎么区分的?

萧易:除了上面说到的题材的差别,还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中国人以前都要戴头冠,穿鞋,所以道教的天尊和太上老君头上有冠,脚底有鞋,而佛教既不戴冠,也不穿鞋。真人手中持有笏板,这是过去朝臣上朝时持的,也是道教造像最显著的标志。

行李:《知·道》这本书对中国的道教石窟做了系统的梳理,你第一次有意识地留意到道教石窟,是什么时候?

萧易:我去看大足石刻时,在石门山一个清代老院子里,看到了很精彩的造像。我至今还记得,那个院子里的青苔把路都铺满了,里面有佛教的阿弥陀佛、观音经变,也有道教的玉皇大帝、千里眼、顺风耳、天蓬元帅等,看到天蓬元帅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不是《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么?道教造像是否有自己的序列?

后来在各个地方看石窟的时候就会留意,恰好四川的很多佛教石窟里都夹着几尊道教石窟,慢慢发现,道教石窟的分布范围很窄,数目也少,不及佛教石窟的百分之一,但恰恰是这百分之一,构建了道教石窟的完整序列,从南北朝到隋唐宋元明清,脉络非常完整。单就四川而言,就能清晰看到这股脉络:隋代有绵阳的西山观、圣水寺,唐代有丹棱的龙鹄山,蒲江的飞仙阁、长秋山,明代有洪雅的苟王寨、安岳的老君岩,清代有巴中的朝阳洞……

行李:原来四川在石窟造像上这么完整、系统,《知·道》算是系统梳理道教石窟的第一本书吗?

萧易:之前肯定有很多学者研究过道教石窟,《知·道》应该说是从道教石窟来看中国历史文化的一本书,它不是纯粹讲道教石窟,我只是通过道教石窟告诉读者:中国的神灵,尤其是跟老百姓关系密切的这些神灵,是怎么出现的?道教在中国文化里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道教石窟并不仅仅是考古遗址,我们生活里很多习惯都跟道教有关,像大年初五要接财神,四川人高考前要拜文昌,这种美好的愿望到现在还在流传,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原来是道教的影响。特别是明清以来,道教开始世俗化,直到现在都还影响着中国老百姓的信仰体系,很多庙里都要拜药王、慈航真人、关帝等等。宗教在中国人过去的生活里,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人们相信生死,相信善恶,相信轮回,是因为有宗教来规范行为。

行李:我们今天的生活,看上去无比现代、所谓的科学,但其实往深处追溯,处处有传统的影子,也有宗教的影子。

萧易:道教在中国历史上一直呈曲线发展,一会儿因为王朝的需要被推到非常高的位置,一会儿又跌落下来,但它的厉害之处在于:它很会拿捏中国人的心理,可以根据中国人的心理创造出各种神灵,而这些神灵,恰恰是佛教提供不了,最简单的例子,佛教的发源地印度是没有科举的,所以佛教里没有科举之神,但是道教可以造出保佑科举的文昌帝君。

行李:不管佛教石窟还是道教石窟,好象都在成都周边,它们给成都带来了什么影响吗?要不然会觉得好遗憾,这些石窟像扇面一样在成都周边一字排开,作为扇钉的成都,却不曾拥有什么。

萧易:成都虽然没有石窟,但有它自己非常独立、独特的文化序列,我在下一本书《寻蜀记》里,会写到这个序列:从距今4500年前的宝墩古城(中国史前第四大古城,也是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成都最早的文明章节),到距今3000多年的金沙遗址,到战国时期的蒲江船棺遗址……直到清代,我会选取18个历史片段来建立这个序列,可能每一个片断都代表了当时最有特色的文化。

▲模仿佛教石窟、“藏匿”在佛教石窟内、一直被忽视的道教石窟,上图第二张是大足南山三清古洞,堪称中国最繁复最精美的道教龛窟。摄影/甘霖

3. 梁思成和1941年的广汉

行李:听说四月份在成都博物馆的一个展览和你有关?

萧易:对,是我新书《影子之城——梁思成与1941年的广汉》里使用的一批照片。1941年,梁思成和营造学社在四川广汉拍了一批照片,之前一直封存在营造学社资料室的一个包裹里,无人知晓。几年前,央视要拍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纪录片,编导胡劲草在资料室查找资料时,意外发现这个包裹,打开一看,包括底片在内,竟然有560张照片,涵盖80处建筑,全部是关于广汉的!胡劲草震惊,营造学社为什么会在广汉拍下这么多照片?广汉是一个怎样的城市?她很好奇,也很疑惑,就带着这批照片来到广汉。广汉看到后也大吃一惊,这些老建筑基本都已拆完,后来广汉就把这批照片的版权买了回来。

行李:这要算重大发现了。为什么会有这批照片?

萧易:1941年,时任国民党考试院院长的戴季陶,他是广汉人。他当时一边请国立编译馆来给广汉重修县志,一边请营造学社来拍一套影像资料。营造学社的梁思成和刘志平便一起来了,那时营造学社的状况不是很好,没有力量再去其他地方做大规模的田野调查,所以有时间在广汉停留。他们在广汉呆了几个月,基本上把所有老建筑全拍完了,还绘了测绘图,可惜还没绘完,就和国内编译馆一起走了,照片也带回了营造学社,直到被重新发现。

广汉拿到这批照片后,进行了一些局部的研究和调查,但这是非常系统的工程,这些建筑各自的故事、起源、在当时城市里有不同的位置、主次关系……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所以又搁置了一段时间。我之前写了很多(广汉)三星堆的文章,跟他们一直有联系,去年年初找到我,希望我为这些照片写本书。

行李:原来是这样的缘分。560张,80处建筑,可能营造学社没有在任何别的县城做过这么系统的工作。

萧易:的确,我看到这批照片的时候,基本只有编号,比如文庙,编号从文庙1、文庙2,一直排到文庙20,但没有更多其他说明。

我后来了解到,1941年是梁思成第二次来广汉,第一次是两年前的1939年,他来川康地区做古建筑调查,当时在四川走了很多地方:广汉、德阳、绵阳、梓潼、大足……但那次只在广汉停留了4小时,拍了县城里的开元寺、文庙、广东会馆、张宅。这560张照片,是这两次一起拍的,但绝大多数都是1941年那次所拍。

行李:照片如何?

萧易:营造学社拍了中国很多地方的建筑,但之前拍的都是当地最精美、最有价值的部分,一方面是精力有限,一方面是资金不足。广汉这批照片,在建筑上并不算美,出现的年代也很晚,最早的建筑龙居寺,也不过是明正统年间(大概1447年)修的,跟北方那些唐宋时代留下来的建筑没法比。但这批照片特别全,1941年的广汉,还没有战火,城市相对保留了比较完整的格局,营造学社拍下了文庙、武庙、牌坊、东岳庙、城隍庙、娘娘庙、开元寺、金轮寺,各种各样的会馆、桥梁、宗祠、钟鼓楼……其实这些建筑以前在中国的每个城市都有,只是别的城市没能留下来,广汉比较幸运,至少用照片完整记录了。

行李:有这些照片,几乎可以复原那时县城的样子。

萧易:对,它们留下了中国城市的完整布局,借助这些照片,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县城以前的影子——照片虽然是1941年拍的,但它留下的是更久远的影子,大多建筑在清朝建造。这批照片4月份在成都博物馆展出,11月会在故宫展出,包括梁思成的手稿。成都的展览是我在做内容顾问,每个中国人的家乡都会有宗祠,有文庙,有武庙,人们儿时的回忆里,也一定和建筑有关,只是现在的生活和建筑的关系越来越远,我希望这个展览能让每个人都看到自己家乡的影子,看到小时候生活的影子。

行李:会在展览上复原一张全县地图吗?

萧易:会的,可能会在地下或者一面大墙上展出,将建筑在城市里的位置标出来。

行李:这本书要怎么写呢?

萧易:虽然现在有很多关于建筑的书籍,但是中国人对建筑的功能很陌生,中国古代城市应该有哪些建筑?这些建筑为什么出现?中国人跟这些建筑的关系是什么?没有一本书能回答。我们对建筑的观察和认识,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建筑的样式上,应该更多探讨建筑的功能,和建筑在中国文化里的作用。不同的建筑是中国文化的不同方面在城市里的投影,广汉这批照片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标本,可以借此探讨中国城市以前的布局。

所以我在这本书里把这批建筑分成了九个章节:城池、文庙、祠庙、寺院、牌坊、会馆、宗祠、民居、桥梁。比如文庙这个章节,讲的是与科举相关的建筑。文庙是以前祭祀孔子的地方,也是中国的学宫所在,唐代开始,文庙就出现在了中国的每一座城市,它实际上是儒家文化在城市里的投影。广汉的文庙在西南边,南门城墙上有座奎星阁,西门还有文昌宫,它们作为科举的一部分,在城市里有自己的位置。

行李:真是很期待在现场看到那张复原图,过去我们都是通过鸟瞰式的地图,或者写意画,或者文字,来了解古代城市的格局,这次终于可以看到详实的照片。我听说你本科是在川大念中文,怎么在历史的道路上越走越深了?

萧易:我大三时就来现在的单位实习,那时报社新开了一个考古栏目,让我试着写写四川的三星堆、金沙遗址,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2015年,我大四,出版了处女作《古蜀国旁白》,当月就再版了。

▲梁思成和他的营造学社,用影像完整的留住了广汉城1941年时的样子,那也许也是我们大多人的家乡,在那个时间点的样子。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家乡的影子。摄影/梁思成(照片由梁思成妻子林洙提供)

行李:你一个扬州人,却对四川做了这么多研究。你眼中的四川是怎样一个地方?

萧易:四川很神奇,从成都出发,往任何一个方向开上一小时甚至半小时车,就可以看到汉代的古道,唐代的石窟,或者宋代的墓葬,明清的庙宇……古代遗址遍布各处,它们并非高高在上,也没有被圈起来作为景点,就在荒野之中,或者茶馆边上,你可以在其中喝茶、游荡,没人打扰。

行李:一个年轻人,生活在成都这样安逸的城市里,却天天钻故纸堆,爬荒山坡,会有违和感吗?

萧易:毫不违和,现代人可能更需要和过去的人,和过去的文化打交道,唐代的工匠可以把造像雕得如此精美,反倒是今天所不及,接触过去,至少对今天的审美有帮助。故纸堆里也有许多人物,他们的故事此前并不为人注意,像《影子之城》里的81岁老进士张仁荣,像《知·道》里开凿通玄观的宦官刘敖,我时常觉得,他们就是我的好友。

行李:十余年前,《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的主编单之蔷老师写过一篇文章:上帝为什么造四川?真是很神奇,你讲到的这些,尚且不在四川的高海拔地区:甘孜、阿坝、凉山,也不在最富庶的成都平原,就是二者之间,依然有这么独特、独立的文化体系。下次我们聊那18个片段吧?

萧易:好呀,下回见。

▲再回望一下,这个白面书生是如何写出《空山》、《知·道》的。在他笔下,一直以“他”或者“她”称呼这些造像,而非“它”,因为“已经把他们当朋友一样,时不时就想回去看看。”摄影/潇夏(第一、三张) 王炘(第二张)

采访:Daisy

照片:甘霖 王炘 刘乾坤 萧易(照片均由萧易提供)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