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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1月15日，署名少若的人，在《天声报》发表了《少春世来出路问题尾声》一文，同时在当天出版的《立言画刊》上刊发了《雄谈李少春》的文章。我觉得还是比较中和的，也很有参考价值。文章很详细的剖析了正当红时的李少春，在艺术上的优劣面，很值得一读，本刊将汇总到两期，全文发表。 我的确爱听李少春，李少春也的确可听，称他一声后起之秀，实在不屈。李少春到天津来的机会也比较多，可是每一次我总听过三次以上，两三年中，对于他的戏实在听得为数可观。最近李少春又来天津中国唱一个多月，不佞自然不能例外，总短不了去听几次，现吾不妨关于李少春的一切，作上一次详细分析计： 1、戏路方面 2、演技方面 3、观者对少春之观念 4、猴戏的将来取径 5、少春的归宿 6、组我的感想
李少春侯玉兰《四郎探母》 一、余派戏： 《战太平》《洗浮山》《定军山》《阳平关》《打鼓骂曹》《四郎探母》《奇冤报》《失街亭》（自今年【指1941年】春节始在津上演）《洪洋洞》《王佐断臂》《珠帘寨》《红鬃烈马》《汾河湾》《打渔杀家》《翠屏山》《战宛城》《八蜡庙》（后三出都算余派戏）等。 《宝莲灯》《法门寺》诸戏，即余叔岩不常演，少春则演之，亦标榜余派戏，但不能终谓之“非余派”也。 二、非余派戏 老生戏：《打金砖》（刻极不常演） 番邦戏：《云罗山》 武生戏：短打《武松》《罗成》《金钱豹》《恶虎村》《白水滩》《武文华》（不常演）《霸王庄》《英雄义》《殷家堡》《骆马湖》《连环套》等，（尚有《铁公鸡》）。 长靠戏：《长坂坡》《挑滑车》《两将军》《回荆州》（赵云）《八大锤》（陆文龙）等 三、猴戏最少，只《十八罗汉斗悟空》《水帘洞》《五百年后孙悟空》《智激美猴王》《孙悟空》《孙悟空伏魔装鬼》数出而已。
上述诸戏，未寓目者甚鲜，即猴戏虽疾之已甚，然而未究竟一较优劣起见，亦竟聆其《水帘洞》《孙悟空》《美猴王》等戏，但结论仍是说过了那句话，文戏确比武戏与猴戏优。少春戏路既区分大概，当就其演技方面加以检讨，但因不能每出下一批评而占了大篇幅，只好用略述方法扼要说之。似我决将其代表作《战太平》《洗浮山》《八大锤》《骂曹》《杀家》加以详细讨论，余者只大概说说，今先谈其老生戏。 老生戏除代表作另述外，其总括之艺术观分佳点、缺点两部。 【佳点】未拜叔岩前，聪明有余功力不足，自拜师后，字音确有讲究，唱腔绝对洽守绳墨，不出余派范围。即《打金砖》之后半，亦是老路官中腔，而不非驴非马作无味之驳杂。又眼神极有进步，将无戏能化作有戏（但武生戏仍不及，《两将军》《回荆州》可证）是为难得，因武工关系亮相漂亮，工架稳健俏拔，是得小余之外形最多之人，作工大方，极不过火。 【缺点】嗓子与叔岩一样是功夫嗓，一旦不调即行作废。刻下仍高有余宽不足，劲有余而厚不足，气息虽似，实单薄脆弱，故《碰碑》《寄子》《换子》终不敢动。身材略矮，涵养（火候）尚欠；精神虽足，运用未尽善；白口有时声小，更不及孟小冬够味；唱则决不及杨宝森，稳固不及小谭痛快，故以少春之学余而言，务求再进一步。     【总观各戏】 《定军山》架子刀花，酷似小余，此小谭美比宝森、大元【指贯大元】润，但火候不及，唱亦不如小谭流畅，仍因太脆弱之故。 《四郎探母》唱腔太毛，不如宝森老当（小余此戏通体不懈，而筋骨具在，徐凌老所谓与绘画同理，即在于斯） 《失街亭》稳重之至，派头亦优，在《探母》以上； 《洪洋洞》亦老辣精到，惜精种不能食而化之，显气派不足； 《珠帘寨》派头不够架子亦差，刀花虽好，似余者少； 《红鬃烈马》比较最差，不但劲头刻扳，亦不会运用灵巧，不生精彩； 《汾河湾》矫揉造作； 《翠屏山》虽不似余，但甚可取，适合剧本个性； 《战宛城》少春较万春为优； 《八蜡庙》一剧，小余之褚彪实为老谭后第一人，小楼不能及也。闯镇一场，髯口甩起向左右动时眼神随之前后，脚尖拧地与锣鼓完全拍合，浑身打成一片，非天赋人力兼至者不能。少春则顾此失彼，不易臻尽美善之境，但开打之干脆，架子亦颇得余味，盖四肢劲奇大也。但此二戏，少春尚须加紧研讨，《宛城》离余尤远；（似兼法小楼，然无杨小翁之龙马精神。） 此外今春曾聆其《打棍出箱》一次，实难得之至，吾以为自小余在开明（民二十四年湖北救灾义剧，前有王幼卿之《女起解》）演后第一次合人意者，可惜出箱身段太笨，工力不到也。其踢鞋亦极有样，与小余同，（老谭有左右寻觅介，小余改作向左右上方转眼神，少春亦如之）即将鞋踢起，正与中齐，但此时并不即用手按上头顶（人谓老谭不用手只用足未免太过）而将身向下，同时手向上按，至身坐于地上，鞋自然落于顶，无迹无闻，实属不易； 至于《御碑亭》《法门寺》《宝莲灯》诸戏，未曾寓目不作批语。  少春前曾有声明不演《打金砖》，认为非小余戏路，不佞已辩其不当。此次八月中秋夜场，应人特烦露演。此戏确有保存必要，（戏情方面大应改革，且根据戏情实属荒诞，无理可喻。）前半绑子金殿少春路子纯正，不宗叔岩；后部归天计摔抢背、吊毛、钻被窝、僵尸倒、倒扑虎各一，边摔边唱大有耍活人之概。少春有此戏，甚合少春特长，虽不必常露演，但亦不可使之失传，少春其三思之。 总之，少春演戏每赴全力，老生戏尤其认真，可嘉尚也。 武生戏短打优于长靠。长靠乏魄力，眼神不够，样子不匀，稳炼尤不足；短打无是病。 《武文华》《武松》一类戏，较杨小楼之诸拿手戏（武戏文唱者）演来为佳。其《恶虎村》《骆马湖》均无杨味；长靠《挑滑车》较好，余者碌碌；《回荆州》杨味较多，惜气魄不够，美中不足；至于《两将军》纯宗海派，亮相起打悉有杨瑞亭、王虎辰之余范，（卖一条硬腿大转圆圈等。）形头亦不伦不类，末场上身像小褂，下身像大褂，浑身雪白好不难看也；尚有《铁公鸡》，亦系大海派，故少春之戏，除猴戏欠妥，此二戏尤为害群之马。  番邦戏《云罗山》编排失宜，劳而无功，场场真卖，场场乏味；《罗成叫关》一剧太改良旧剧，但较《云罗山》为有劲。在保存老戏而言，二戏优点(即《打金砖》亦在内）较《两将军》《铁公鸡》为佳。（《两将军》亟应改尚老将路子，后面之马超、张飞拿脚踹一场很难看，与尚派所演有天壤之别。）  少春之猴戏特色有二，一滑稽，二打出手，此外之作风即是“俏皮干净”，诸戏中以《水帘洞》最佳，《伏魔装鬼》最次，但《水帘洞》之价值决不及彼所演之老生戏，只是为老太太醒脾而已，但绝对真上座真卖钱，吾不但为花钱者冤枉，亦且为少春冤枉。  在编者看来，这篇文章还是比较公允的，分析的也很透彻、清楚。1941年到43年这段时间，是李少春演艺生涯的顶峰期，经过两年多的铺垫，尽管艺术上不甚完美，但此时的李少春已经红的发紫，且嗓子还没有出现问题，所以这时的很多戏还是很有观赏价值的。 这篇文章之后，紧接着在11月22日出版的《立言画刊》上，少若先生又续写了一篇。  少春今年二三岁，成就如此，但观众对其印象，仍以“文武全材”目之，或直以武生目之，老生系少春最费劲最下功夫之一途，反视为兼工。 少春每一戏出演，在北京既不常演老生，在外埠虽演亦必标“余叔岩亲授”为招揽标的，于是人又以为少春以此号召，不知此实少春之苦衷。但解决此实不难，即是请观众认清少春之究竟，而改变观念。庶几少春不至因大众之趋向而走入他途，要知少春欲延长其舞台寿命，必日趣专工不可，打一辈子全才招牌万无此理。 若论少春之武功，虽相当可观，但小翁【指杨小楼】已死，遗范难窥；尚老健在，派头不对，反不如守叔岩之路数，作先得月之近水楼台。 老生一脉，谭后直无人可继，小冬歌坛生涯，决不及少春为长；宝森浸润难深，无亲灸之便；小谭日见退步，远非少春匹敌，论气儿长短少春能高于小谭；奚啸伯杂、李盛藻野、马连良限于天赋，余子何足一道。老辈若王【即王凤卿】时【即时慧宝】贯【即贯大元】、言菊朋皆成强弩之末；雷喜福只于造成一北方麒麟童；就来着陈少霖、叶世长诸人，恐希望均属有限。少春习武生，武生行不必复兴，专老生，则老生宗祧【读 zōng tiāo，继承祖业的意思】可续，其优劣成败，固不须一一细说，而已经了如指掌也。我固愿观众之观念有所变化焉。 猴戏之特性既已言之，第一是滑稽。不过按电影说，文艺片、教育片的价值，如好莱坞所出产之《孤儿城》《孤星泪》《万世师表》《左拉传》《爱迪生》等片，是否比《侠盗罗宾汉》、哈代劳拉之笑片来得高上？ 今以京戏言《探母》《群英会》，自卢台子、余三胜至于今仍不衰，《戏迷传》的作者（时慧宝，但倡之者实为老乡亲）已至于没有饭？《纺棉花》竟遭到禁演的悲哀，难有若干戏、滑稽戏，也是和卓别林作风相仿的才能垂之永久？猴戏之前途，已自可想，何况内容空洞事实简单。（按少春所演之猴戏，《水帘洞》为老戏，但后部无聊者为新编；《十八罗汉》系《安天会》之加长，《五百年后》即二本《安天会》之变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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