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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风光】任建昌/回老家(五章)

 新用户4548rSCU 2022-09-13 发布于陕西

回老家(五章)

 作者  任建昌

回老家 (一)

芬草峪是我的老家,在那里生在那里长,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可牵绊的。可有一天与老家的人在一起喝酒,老家的一些人和事在酒话里绕来绕去,老家的山、老家的水、老家的乡亲,就像站在你的身边一样,面目、轮廓清晰或亲近得在亲情的温度里出神入化,我以最大的理智控制着那两滴暖暖的泪水,唯恐失态的尴尬,尴尬了老家人的酒局,可按捺不住的回老家的心思已经站在壑子岭上频频的瞭望了。

走过壑子岭,锦绣如画的老家已在眼前。

今夏充沛的降水,使得壑子岭连带的老北岭、溅水沟蓊蓊郁郁青葱水绿,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皮、远志、柴胡、茜草们,为了那时的成长、为了我们少年时代的生存,我们不知道那时“草民”的功能有多强大,但我对那些“草民”爱的程度已经浸润到稚嫩的梦里,并在悠悠然然的梦中世界,如寻宝一般的找来找去。找到了它们就可以实现去收购部换钱的愿望,有了这几毛钱,我们会充实我们上学的费用,我们就可以多“浪费”点笔墨纸张,大大方方地交给老师一份会心的满意。理想不大,有了老师的这一点肯定,我们的少年时代就会奔跑在阳光路上,让岁月如歌一样的美好。

我沿着老家人以别有的工匠技艺砌成的石阶,往北边的山上走一走,意想去访一访因修壶台公路位移新修的无梁殿(山神土地庙)。我那样地走着,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有一个人在我抬步的节奏中回旋萦回,想起他我便放不下他——任月苟。

生产队的时代,老北岭一分为二,西边的山是二队的、东边的属于一队。任月苟腿有点跛,一队人为照顾他,把队里的山坡交给他看管。说真话,月苟除了腿有点问题,人还是满标致的。他的整齐像他看管的山林一样,很有模样,一队人说她好,我这个二队的少年也说他好。我是在农忙假期,把看管山林的父亲换回队里,与月苟一块成了两个相邻的看林人。他读过很多书,讲出来故事都是新的,因此我一直尾随着他。他对我也很够耐心,除了我们要各自做一些各自队里安排的事情,几乎是形影不离。凉快的时候,我们时常坐到林坡对面的老虎嘴石上,一览无余的警惕着林坡的动向,却又在不断的间隙里学习和交流一些学校里学不到的学问上的问题,像乐理的简谱、像果树嫁接技术、像英语我们也在朦朦胧胧的学,在那样的学习中我们养成一个习惯,一块石板、一块草皮,甚至草丛里的鸟儿都会成为我们展开和讨论的对象。我有时和他在学习中打太极,他设一个悬念我设一个悬念,用这样的不厌其烦的方式,让我们变得和在集体生活中的人们一样有趣和不落伍时代。

我们俩看起来孤独,但我们有一颗并不孤独的心。春伴百花秋伴月,夏有雷雨冬伴雪。我们在颜色的明媚中绽放笑,我们在果实的丰硕中仰望星空。老虎嘴石台上就只有我们俩个人,我们一直在那里寻找我们的诗和远方。曾有一颗非常好看的百合,在初秋开花,红红亮亮比秋酸枣的颜色要鲜艳好几倍,她长在老虎嘴大路之外非常隐蔽的石谷嘴上,我们保守着这个秘密,让这朵别有的花朵进入我们的心灵世界,以此求得我们与花的美好,且归属到慰藉的深处而不张扬。因此,他在走的前一个时间,拉着我的手说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好人,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我们的花,你别忘了她名字,她叫百合。都说月苟是犯了神经病,才导致他的不归路的。我不相信,直到现在都不相信他犯了神经病。其后,我连续三个秋天去老虎嘴看那棵百合,我不知道人、物能否互通心灵,他走了,她便没了痕迹,是有灵异现象发生吗?我迷信的以为,这里有什么暗示,如果假设成立,那暗示除了我还会有谁明了其中呢?因此,我一直坚信着那里一定有一颗要开花的心。

想到此,我就急忙去了老虎嘴,那棵一直藏着我疑问的百合花,她开了吗? 

回老家 (二)

我抖了抖壑子岭上涌重的回忆,油油亮亮的山韭菜托着一缕阳光悬浮在微微的风里,轻轻划拨着生长的律动,我由着律动的方位看到一枚百合的嫩芽,弱弱的举在一片白草丛中,似有一种话语要说。我扶了扶曾经的老虎嘴石头,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地溢出眼眶。我想往前探探,让那滴晶莹的液体与眼前的奇迹融合成一种精神,为过去为老家的情感铺展一条在村志中流淌的河流……

回到老场口,我一直感觉的农家之美,似乎变得非常遥远。胡同、前边小南池、后边小池、下边的底门沟大门里,好像被时代抛弃了一样,凄凄惶惶没有了边幅。我的中学时代是在大门里度过的,要去那儿看看已经无路可走,而被洪水冲垮的街道边缘好像还留有一些美好的想象,我踩着那些想象就像踩在我上学的路上一样,虽然步步谨慎,但也能听到上学时的欢快依然在那个时空穿越般的作响。鹅卵石和不规则的条石交合着铺成的街面,使我们与这里的历史一起往返着,往返成了光光滑滑的乡村街道。学生时代不懂得赶考的意义,摩挲着好玩的街面,常以一种玩世的态度,写上全班同学的名字,然后端详着自己的笔迹,浮生的联想在光滑凸凹的大小石头上发生胡编乱造的故事。比如说男女配对,想怎么配就怎么配,喜欢的配喜欢的,讨厌的配讨厌的,有时候心情变化,也要颠倒颠倒。当我把那个人名写在一块很丑的石头上踏上一只脚的时候,我挨了打、他打了我,我就想踩“死”他,这样他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有的同学向他吐口水,批到批臭的形式一出笼,聚来了很多蚂蚁,于是,我们用卫生球画一个圈,像孙悟空金箍棒画的圈一样,把蚂蚁圈在里边,然后退到一定远的地方欣赏着我们的杰作,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  

连阴雨的暑伏天是很有意思的,欢快的流水自上沟岭上过滤下来,经胡同老场口一波三折到我们上学的石头路上,清清的流水覆满了街面,清晰可见的鹅卵石顶着一朵浪花和又一朵浪花,非常有趣的挑逗着我们童年的视觉。我们赤着脚把鞋挎在脖子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浪花起舞,凸起的光滑顶在我们的脚底,痒痒蹭蹭地冲击到感知的醉心之处,把兴高采烈的声音推上尖叫却又即刻打拐啭弯。街两边趁着潮湿纳鞋底的女人们,甩开膀子长抽着刚刚续上的麻绳儿,针锥和顶针一响,我们脚下的浪花就又能激起一层意思。这样美好的乡村即景,相信最高明的画家也是不可能到达那样的境界的。我们嬉戏着,渐渐的抬高玩闹的节奏,有单脚改换双脚使劲击踩水流,其时,浪花开始发疯的狂溅,几个同学狂溅了一阵突然停下来,上课钟响了,便一齐冲进了学校。老师让我们排到老梨树下反省错误,兴奋的心和浑身湿透的样子蔫了下去,每一个同学立定打抖,活像一个泉源,浸出的水从头发顺到脚脖,又在地上打一个转,汇成一条小“溪”绕着老梨树的根系集流成池。我们躲开老师的目光,彼此吐吐舌头,一个同学绷住他的笑,马上就看到他脚脖的流水冒了烟儿。非常搞笑的童年,没法笑出声的童年,偷着乐了好长好长的路。

我从有趣的童年回忆中抬起头,大门里的大门已在眼前。北面高高的石垒圈墙连缀着北门垛,南面的门垛就着一家的西屋后墙,精美的石匠工艺,在两门垛上券了一个石券。券门吉成后,又置一方大于券面的屏风石,屏满券的半圆面积,好让成方的两扇大门,结合为一个不留空隙的大门整体。响墙的碎石头,布摆在满墙石的上面,期间留有瞭望孔或枪眼儿。(响墙防小蟊贼,枪眼防强盗。响墙由碎石头垒砌,结构松散,稍一动作,石头滚落,响声动夜,吓跑蟊贼。)一样的石券大门东边还有一座。两个大门之间有七座豪宅,浑石到底,五脊六兽,传统雕花工艺,堪称精妙,叹为观止。七处宅邸,皆相互通连,形成一个强大的家系,老家的人们都称它叫大门里,其实是我村名震一方的任家大院。解放后,任家大院的老老小小大部逃往西安,庄园分配给了贫农佃户。公家保留了一所,是我们上学的学校。现在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与她变化很大的还有很多的家园和很多的村民。

走出大门里,我想想点什么,北门廊吹过一阵花椒的芳馨,老家的空气一派清新。

回老家 (三)

鸣蝉啸叫着夏日的焦渴,躲在骄阳的背后,乐享阴翳布置的清凉,为闲悠悠的时光,讲述其百无聊赖的生存故事。我推开这些自找的风光,想寻觅一块能够坐下发呆的高地,一面一览老家的夏景,一面又可以洪洪荒荒的发散随想。

我用一根树枝,拨动着寻找的羊肠小道,就要长成树的荆蒿,枝枝连连的缠结在我的前方,把曾经晃荡晃荡出出走走的山间小径遮掩得步步“惊心”。一只飞蚂蚱被我的动感感动了,在半空里旋转了一圈,又回落到我的肩头,我怕它留什么痕迹,就习惯性的一抖。它被抖落到一棵正要与我牵衣待话的酸枣棵上,弹了弹翅翼掉到乱草丛里胡乱的挣扎。我受酸枣圪针的牵扯,不敢有所造次,动作轻绵得能堵住一缕阳光,但还需要用点认真的态度方可脱离这样的无奈。此时,有一种孤独,是那样不由自主的孤独,袭上我的心头,眼圈的雾堵截着理智的泪水,突然折射出老四叔的形象,他飘然的胡须和炯炯有神的目光,对着我,仿佛要提醒着什么?也许是一种关怀。

我最窘迫的时候,老四叔送我走过我最害怕走过的那段路,并在随后的一个日子里穿过十里长夜,语重心长的传递给我一句话:只要人活着,说不定谁怕谁,遇事不要硬上墙,活着就有机会,活着就是胜利!他孤独了一辈子,但他传递给我的那句话却温暖了我大半个人生。于此,我回头望了望老四叔生活了一辈子的靠山大院,几棵高耸的栾树盛开了满树黄花,她与太阳的色彩结合到一起,金光闪闪的照耀着老四叔永远驻在我心中的不朽精神。话语在,我不孤独;精神在,人就不怕见“鬼”!一架飞机拖着一行云彩,自老尖山往横岭的方向飞行,我跟着飞行的路线,野眼一走,羊圈坡上边的一棵老柿子树让我眼睛一亮。

我在老柿子树下定了定喘,避开几只黑蚂蚁的跟踪坐下,爽风习习的感觉像是挪移了知了的尖叫,平静恬淡地想着一场雨的凉快。我想找个人说说我的感受,绿草茵茵映射的绿,在我眼前肆虐成一种野性的奔跑,与一只突如其来的兔子往没影沟里没影儿的撒欢儿。这个时候,本想的闭目养神已没法进行,野鸡要来、松鼠已经在树洞边沿偷窥,移“目”换景的现象忙活起来,哪个都不能省略,把控是把控不住的。我把挽着的裤管放下来,盯着树梢的八根柴鸟窝攀援到老树圪杈上,惊飞了孵雏的鸟,一会儿就听见两只八根柴在不远处“咕咕咕咕”的叫唤。

我坐在树的高度,芬草峪老家的小东沟、南庄、低庄三个自然村都照顾到了,但是看谁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绿树连着绿树,绿荫庇护着绿荫,楼房与传统民居混杂的庄子,遮遮掩掩粉面含羞,她们均像长在童话里一样,亦真亦幻亦隐亦现,即使看到一个或几个人晃动,也似乎是在童话的故事里袅袅地发生的幻觉。你尽可以把自己抽象起来,在西王母撩开的瑶池仙境去展开想象的世界,当你的想象需要降落凡尘,石盆沟石盆里的小金鱼会合着八大堰浸出来的清泉水唱一首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小桥、老桥、公路桥、东洪桥、红旗渠桥、团结水库桥,六桥拱月的如画景象举着明清的历史在现代版的童话森林,为芬草峪富美乡村的未来,传递5G的节奏,传递干干净净的文化传承。

我沉浸在有着森林美誉的老家涌动飞扬的联想,百年老树撑起的告白,在横岭、在槐树岭、在壑子岭迎接了一场时令的雨。

回老家(四)

当拭目以待也是一种风景时,那我为风景的行走又该作何种的定位呢?我坐在东洪公路桥的大石栏上,望着小水库南之峡谷高耸的高石头,一种解不开的心结在高石头脊尖的老汉儿毛丛里生长了一棵地岛子。这是一个自然的真实,如果非要问为什么,天若知道原因,人又何必云里雾里。

奇迹和传说确实很多。老家人习惯了一种常态,对那些需要惊叹的东西或熟视无睹或习以为常,就像穿衣戴帽吃饭睡觉的道理一样,不用问为什么。其实,问与不问,她就在那里。有故事没有故事她也在那里。我望了望沉静在小水库一端的高石头,美美的逻辑叠摞了几层意思,既亭亭玉立又倜傥参差。太行的英姿抹着渴望的风流,峥嵘的韵致就想与一种依序一起感喟异乎寻常的卷帙。我想,假如小水库是先祖们创设的盆景,高石头不就是屹立在盆景一端的玉琳珑吗?有一位大师曾经说过:我们的身边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南太行向东甩出了几十公里,雄壮千仞的信心越过壑子岭就跌宕滚动成连绵的丘陵地带,像这样稀有的克斯特地貌在芬草峪以这样的形势呈现,是美呢还是需要一种发现的美呢。

我在高石头的周围放纵我的目光,石盆沟在北 、老小桥居东,三教堂在左、五亩坪在右。三棵老槐一棵大枫,随风飘摇着远远近近的绿,在高石头扶摇的光晕世界,为芬草峪古往今来的生活逐走,招展成一帧奋发的图腾。大民皇后马腊梅穿过马家寨的过道,在老桥的桥头标注上一棵摇钱树的记号,便望着木兰沟的一树花开,吟诵了数遍木兰辞。此时,西沟的活水井漫过来一股清流、小东沟的老井漫过来一股清流、南大沟传说的莲花井漫过来一股清流,三股清流聚积到河湾圆盘地布阵说法,以突袭的迸发势状冲着高石头奔涌而去,流势搏击浪花,浪花泼溅起雾,高石头为有这样的倾泄之势,豪迈昂扬着迎风斗浪的刚勇气概,立地中流砥柱,耿耿静置,威武而不屈,以顶天立地的精神,建树起我们芬草峪人永不屈服的哲理和智慧。

到此,先祖赋予每个路口的传奇故事,多了少了,少了多了。一边行走,一边遗落。小东沟的森林看似黄楝树很多,可那些生长的槲树守在一处坚定着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因为是造山运动的产物称霸远古的声音;从来没有因为远古的上位而影响其它物种的繁衍。为什么芬草峪的很多故事没有故事,为什么我们又要把自古以来的故事一遍遍刷新。太行山疯狂的槲树森林会对你说,太行山生长千年的古板栗园会对你说。芬草峪掩藏着一千零一夜的长卷,为斗转星移的规律声明,开出一张打着钢印的佐证。

南太行与史起舞的一粒尘埃,落在壑子岭修炼成一颗种子,她在八大苑生长成春秋的典籍。只待老家的鼓槌一敲,节奏的字里行间便有金鸡引凤来仪,飞过彩云追月,听富美乡村唱歌。

回老家 (五)

知了有意与伏暑较劲,天怎么热它怎么叫唤,叫得夏天的时光火急火燎的焦渴。去横岭就不一样,只要能坐到那棵老沙树的绿荫下面,一种凉快还有二种凉快,夹带着万分的惬意,往两面山上不息的张望。知了不顾颜面,还要歇斯底里,我也顾不了太多,猛坐在大沙树下,南看八山沟,北望南庄、芬草峪。

到了横岭,我伸开手臂,凉凉的风自南而北掀动着老沙树的叶子,她摇摆着像摇摆我的手一样,将季节的心爽从指间慢慢的滑开,滑到一个节点再到另一个节点,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点画你激灵激利的敏感,让凉爽的起兴一阵一阵的拔高。我眯上眼睛,牵动一缕幻觉,风以攀爬的形象在老沙树的枝叶间柔柔的悠然,如潜水的浮游生物一般,有目的无目的的胡抹乱动,有的顽皮的站在叶子的五个角儿尖,相互配合着踩跷跷板儿,有的会去荡秋千。鸟来了它们也不怕,她叫她的,它游它的。如果要相互干扰,好像都是自愿的,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鸟挨到兴奋之处,羽毛微颤,昂起头便是一阵好听的鸣唱。一群鸟飞过来,老沙树成了她们的天堂。有两只鸟落在树梢招摇其灿烂的翼冠,随即开始情歌对唱,一树的鸟儿深受鼓惑,乱弹乱唱都失去了调调,热闹非凡的阵势热闹得没有了任何章法。风奈何着鸟们的噪乱,生猛的开起了玩笑,她们的歌声亦随风的生猛,时弱时强,悠哉悠哉的变化着没完没了的顽皮。有几只小鹑儿甚至要抢着风头去凉荫以外溜溜达达,回不回来,也无关树的疼痒。我坐在一根暴起的树根上,筋骨粗壮的根脉,牵连在树根的附近向周围呈放射状发散,发散到有机会钻入石头的缝隙时,石头就被撑得龇牙咧嘴。撑咧或被撑扯的石头紧跟着长了很多草,极像满嘴胡须的老头,一撅一撅着他的胡须,磨磨蹭蹭只管调戏风与阳光的柔情。

我一直想等一个人上来,或从南或从北,上地的下工的,推车的挑担的,赶路的货郎挑的,仗箩的拔缸的,都行。直要与我坐在一起,芬草峪别有的风景就会美到花开,美到活色生香。可是赶路的人忙着赶路,他们都怕歇在很享受的老沙树下,享受到不想赶路,荒废了一天的目标。于是,我等来了这些人,这些人就只是对着那一片荫凉笑笑,然后深吸一口横岭的风,以红艳艳的斜紫花为伴,一路向东。

赶路的人是留不住的,我干脆换一个姿势发呆,为横岭的景观改改封面。此时,风停在西八山的路口,树静止了,鸟的鸣叫停止了,一时静悄悄的静,静谧了横岭的全世界。对面石庵子旁边,一棵酸枣长势很旺,青青嫩嫩的小酸枣,打着一串一串的样子附在枝枝梢梢的一侧,好像垂挂的朝露,一点微妙的声音它都会一下子掉落。我按捺着这方世界的奇妙,轻轻的吹一根“孙悟空”的毫毛,意想着有一个什么样的奇趣,去陪衬酸枣树的境。我心中酝酿着,把折变的姿态写入程序,正想输入何种口令时,“突然”蝈蝈的一声嘶喊,捅破了刚刚聚合的景致,摇晃着酸枣树的风,像摆动铃铛一样,摆动着数串娇滴滴的绿,在横岭和老沙树绿茵茵的领地,风起云涌。

蝈蝈叫声一起,整个横岭的声音便向八山沟倾斜,八山沟的绿,自知盖不过蝈蝈的嘶鸣,就由着它的鸣叫,任与山谷、沟梁起起伏伏的放荡。鸡冠怀高举陡峭的“冠”面,沿横岭东行却向北撇开一段“心事”,以看似高雅地延展而延展其鸡冠一样的身段,却又因东北山的迷恋而立定回眸。所以,鸡冠山的脊梁一律倾斜到东北山的谷底,是表达?是依偎?真如山沟、谷梁有爱情似的,难怪蝈蝈们满山遍野地弹琴。

我曾在鸡冠山看过羊、积过肥、挑过担子练过腿。

哦,我的老家。



 作者简介:任建昌,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阳市、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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